第123章 私心（1 / 1）
“叮叮叮～”金属质感的闹钟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复意识深处漾开涟漪。
他的指尖还没触到闹钟，另一只手已先一步拍在塑料外壳上，“啪”的闷响后，秒针走动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棉被被掀开时带起细微的绒毛，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切进卧室，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跳着无序的舞。
他半眯着眼坐起身，睡衣领口滑到肩膀，床头的电子钟显示6:30，比平时早起一小时，床头柜上放着昨晚熬夜写完的曲谱，铅笔痕迹在台灯下透着淡淡的银灰。
“唔……”喉咙里溢出沙哑的低吟，沈复揉着太阳穴晃下床，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初升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洗漱间的镜子蒙上一层薄雾，他拧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的瞬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啊——”懒腰伸到一半，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镜中的人眼底残留着淡淡的青影，却被晨起的活力冲淡不少，发梢还挂着水珠，水珠坠落在瓷砖上，漾开一小片湿痕。
他凑近镜子，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黑眼圈，想起昨晚周子瑜在视频里念叨“不许熬夜”时皱起的鼻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哒哒哒～哒哒～”手指在镜面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沈复哼着昨晚完善的副歌旋律，发胶在掌心揉开时散发出淡淡的柑橘香。
他对着镜子调整刘海的弧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右眉上方的那颗小痣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震得他指尖一颤，发胶不小心抹到了耳垂。屏幕上跳出两条消息，头像旁的小绿点像颗跳动的心脏：
子瑜：早呀～
子瑜：我今天早上要去公司练习，你呢？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洗漱间回响，牙膏沫还沾在嘴角：
沈复：早安。
沈复：我早上到没啥，就是录下歌。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看见镜子里自己上扬的嘴角，连忙抿了抿唇，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瞥见周子瑜正在输入的提示框闪了几下，最终变成：
子瑜：哦哦！那我先去洗漱喏～
“好～”对着空气说出的字尾音拖得老长，沈复把手机塞回裤兜，发泥在掌心搓匀后抓了抓头发，几缕碎发翘起又被他按下去，最终放弃般用发胶随意定型。
镜中的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上的抽绳垂在胸前，像两只安静的耳朵。
————
客厅里飘来咖啡的香气，李泰容正站在吧台后，咖啡机的研磨声“嗡嗡”作响，金属滤网里的深褐色粉末缓缓落下，像流淌的巧克力酱。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朴振英社长上次不是来找过我嘛～”沈复接过递来的马克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我昨天把歌作好了给朴社长听了一下，约好今天去JYP录歌。”
咖啡液滑过喉咙时带着坚果的焦香，他眯起眼睛赞叹：“泰容哥厉害啊！你这个手艺以后不当爱豆也能开家咖啡店了！”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哦！”李泰容因为被夸精致脸蛋微微泛红，重新往研磨机里倒豆子，不锈钢机身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沈复靠在吧台边，看着成员们陆续走出房间——中本悠太揉着睡眼拿起马克杯，郑在玹打着哈欠差点撞到冰箱，朴志晟的头发乱得像鸟窝。
“这批豆子不错啊！”中本悠太抿了口咖啡，喉结滚动时发出满足的喟叹，“小复你花了多少钱？”
沈复想起王嘉尔昨天塞给他的布袋，上面印着泰国夜市的图案：“嘉尔哥给我带的，我也不知道哪里的豆子，反正就很香。”
“那你花了多少钱？”郑在玹的头发还翘着，眼神里带着疑惑。
沈复放下马克杯，指尖在杯口画圈：“十多万元吧，反正不是很贵！”
吧台后的李泰容手一抖，咖啡豆撒了些许在台面上，中本悠太差点把咖啡喷出来，只有郑在玹认真点头：“那确实！”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喝。”沈复将杯中最后一点咖啡液喝掉后，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吧台上，像成员们道别后，便出了门。
————
地铁站的闸机口人不多，他刷了交通卡进站，玻璃倒影里的人穿着oversize的卫衣，背着黑色双肩包，包带滑落至手肘。
月台广播响起时，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昨晚熬夜修改的最终版曲谱，塑料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
地铁车厢晃荡着驶入站台，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香水和早餐的气味涌来。
沈复挤到角落，背对着人群，目光落在对面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旁，贴着一张TWICE的新专辑海报，周子瑜穿着白色连衣裙，发尾的蝴蝶结歪歪扭扭，笑得像颗剥开的荔枝。
“那位是沈复吧？”不远处传来女生的窃窃私语，他下意识把帽子压得更低，耳机音量调大。
“应该是，不过他应该发现我们在拍他了！”手机摄像头的咔嚓声透过音乐传来，沈复盯着地板上的安全线，
“哎一古～我决定了，我要当他粉丝，我要去追他的线下！”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兴奋。
“那还是算了吧～他签售和周边真的太贵了！”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沈复随着人流挤下车，出站口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他抬手挡在额前，看见JYP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JYP大楼的旋转门转得飞快，沈复刚想进去，却被保安大叔拦住。“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这位大哥，我真的是上去工作的！你就放我过去吧！”沈复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急切的说道。
“大哥，我真的是上去工作的！朴振英社长约了我！”他把U盘举到大叔面前，塑料外壳上印着SM的logo。
“不行！我说了等下社长给命令才能让你进去！”大叔的语气不容置疑，双手抱在胸前。
就在他抓耳挠腮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诶！小复你怎么在这里？”sana提着两大袋饮料，白色运动鞋上沾着草屑，额前的刘海被汗水粘在额角。
沈复像看到救星般冲过去，接过其中一袋。
“朴社长nim找我有事，约的今天早上。”
他跟着sana走向门禁，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sana刷了员工卡，电子锁“滴”的一声打开：“我们公司如果没有员工牌的话，是不会让人进的！”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发尾的樱花发卡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真是谢谢你了！”沈复长舒一口气，电梯门打开时，看见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口罩滑到下巴，额发被汗水黏住，活像刚跑完马拉松。
sana按了6楼的按钮，轿厢上升时轻微失重，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放大。
“你今天怎么来我们公司了？子瑜知道吗？”sana的语气带着促狭，沈复想起早上没回完的消息，耳根发烫：“有工作，我没和子瑜说，你也别和她说嗷！”
他对着sana眨眼睛，女孩笑得肩膀直抖：“ok！我不会跟子瑜说的！”
电梯停在2楼，sana接过饮料袋，指尖在他胳膊上轻轻戳了戳：“PDnim现在应该在6楼，你直接上去就好了！”
“内～谢谢你了sana怒那！”
“不客气！我先去练习室了，下次见！”sana对沈复笑了笑后，接过沈复的手中的饮料袋。
“拜拜～”
“拜拜～”
沈复看着她走向练习室的背影，突然想起周子瑜说过，sana是队里的开心果，总能在她紧张时逗她笑。
朴振英的录音室弥漫着檀香和纸张的气味，老式座钟在墙角“滴答”作响，墙上挂满了各种奖杯，其中一个奖杯底座刻着“最佳制作人”，字迹被摩挲得有些模糊。沈复敲门时，里面传来轻快的钢琴声，旋律正是他昨晚写的那首歌。
“砰砰——”
他敲了敲磨砂玻璃门，“振英前辈nim！我可以进来吗？”钢琴声戛然而止，朴振英穿着宽松的卫衣打开门，发带束起的头发里露出几缕银丝：“小复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见来人是沈复，朴振英关掉了音乐伴奏，带着和蔼可亲的笑脸为沈复开了门。
“想来前辈您这里蹭一顿饭吃～”沈复晃了晃手里的U盘，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朴振英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半步：“那你有福了，今天蔬菜刚运过来，都是些有机蔬菜呢！非常好吃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练习生不爱吃蔬菜的事，沈复一边点头一边打量录音室——混音台上放着半杯冷掉的美式，谱架上压着TWICE的新专辑企划书，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上面写着“济州岛有机蔬菜”。
心里默默吐槽：“哥！我记得你上节目里不是挺害羞的吗？怎么现实那么多话呢！”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林娜琏抱着一摞乐谱走进来，看见沈复时眼睛瞪得滚圆，像只受惊的小鹿。
“娜琏呀～快点过来吧！正好你来了，过来听听小复的作曲！”朴振英把耳机递给她，林娜琏坐下时，发尾的蝴蝶结扫过沈复的手背，带着淡淡的樱花香气。
前奏响起时，沈复的心跳漏了半拍——那是他用了三个通宵做的编曲，木吉他的音色像浸在蜂蜜里，弦乐组在副歌部分缓缓铺开，像清晨的薄雾。
林娜琏跟着节奏晃动肩膀，手指在空气中轻轻敲击，唱到“就一句我喜欢你也不能说吗”时，她突然转头看向沈复，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朴振英的声音里带着炫耀，像展示新玩具的孩子。
林娜琏摘下耳机，发丝被勾得有些凌乱：“内～听完感觉都变暖和了！”
她的目光在沈复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嘴角却藏不住上扬的弧度。
沈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首歌唱的是暗恋的忐忑。
每句歌词都藏着他和周子瑜的影子——那句“表现得有点生疏有错吗”是第一次约会时他因为太紧张和周子瑜演了出戏，“一整天都想着你的微笑”是台南夜市那次，女孩对他绽放的笑容。
林娜琏的姨母笑快要溢出来，他只好假装整理谱子，指尖在纸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娜琏呀！小复确实很帅～但是你也不能当我不存在吧！”看着一直紧盯着沈复傻笑的林娜琏，朴振英突然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抱歉PDnim～我只是太过沉迷这首歌了而已！”林娜琏脸颊微红，连忙解释道。
“okok！我们先来试录一下这首歌，等录完后，你们想怎么样都行。”朴振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林娜琏的解释，然后为两人开了录音棚的门，示意两人进去准备。
录音比想象中顺利，朴振英说他们第一遍就过了，后面的十几次录制只是为了抓细节。
沈复摘下耳机时，发现林娜琏正托着下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沈复xi！这首歌是你的内心独白吗？”
他差点被口水呛到，想起这几天写歌时，周子瑜的脸一直在脑海里晃悠，连吉他的滑音都带着她笑起来时的尾音。
“也许吧，哈哈～”他试图用笑声掩饰心虚，林娜琏却“喔”了一声，故意拖长语调，露出两颗标志性的大门牙。
“走吧！我都要饿死了！”沈复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林娜琏晃了晃饭卡：“我一个人的饭卡也不够呀！等下让子瑜她们也给你打一点。”她特意在“子瑜”二字上加重语气，害得沈复差点撞到谱架。
JYP食堂的香味远远就能闻到，混合着米饭、辣白菜和烤肉的气息。TWICE全员围坐在角落的长桌旁，十份餐盘摆得整整齐齐，周子瑜坐在最里面，正低头戳着碗里的豆腐，发顶的蝴蝶结歪向一边。
“欧尼什么时候来呀！我都要饿死喏～”孙彩瑛的抱怨声穿过食堂。
沈复跟着林娜琏走近时，看见周子瑜猛地抬起头，筷子“啪”地掉在餐盘里，眼睛瞪得像受惊的兔子。
“中午好～”他站在她面前，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袖口露出昨晚熬夜写歌时被钢笔划出的墨水印。
周子瑜的脸颊瞬间涨红，从耳根红到脖颈，像熟透的水蜜桃：“你怎么来了？”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不欢迎我吗？”沈复故意凑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樱花洗发水香味。
周子瑜慌忙摆手，语无伦次：“没..没有..很欢迎...我很欢迎！”发尾扫过他的手腕，痒得他差点笑出声。
他看向她的餐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只有一小撮菠菜和半勺米饭，像给洋娃娃准备的午餐。
“你怎么又只吃这些？”指尖忍不住想去捏她的脸颊，又在半空中停住。
周子瑜低头戳着豆腐：“因为上午吃了果切啦～”
“我记得我虽然订了很多，但那根本不会让你吃饱！”沈复想起外卖软件上显示的“豪华果切拼盘”，里面有她最爱的草莓和蓝莓。
周子瑜嘟起嘴，像只被戳破谎言的小兽：“最近要减肥啦～嘿嘿！”
sana指着旁边一份堆满食物的餐盘：“沈复xi，这是你的那一份！”
他端起餐盘，毫不犹豫地给周子瑜夹了几大块红烧肉，油脂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把这些吃完！”
周子瑜看着突然多出来的肉，又看看沈复严肃的表情，小声应道：“哦～”
TWICE成员们交换着眼神，默契地挪出空位，让沈复坐在周子瑜对面。
他坐下时，膝盖不小心碰到桌子，水杯晃了晃，周子瑜连忙伸手去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食堂里人声嘈杂，餐盘碰撞声和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但沈复眼里只有对面的女孩——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红烧肉，嘴角沾了点酱汁，却浑然不觉。
他掏出纸巾递过去，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脸颊，看见她耳尖瞬间红透，像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林娜琏在一旁看得直乐，用胳膊肘捅了捅sana，两人交换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孙彩瑛偷偷拿出手机拍照，被俞定延敲了敲脑袋：“快吃饭！”
只有周子瑜还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碗里的肉，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她和沈复之间流动的暧昧空气。
沈复看着她认真吃饭的样子，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
他想起早上在地铁里看到的海报，那时觉得隔着屏幕的她很遥远，此刻却近在咫尺，连她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朴振英说这首歌很温暖，他想，大概是因为歌里藏着他一整个春天的阳光，而此刻，阳光正坐在他对面，小口吃着他夹的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