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偶尔的多愁善感（1 / 1）
时间这东西最是不讲道理。
对别人或许是滴答走过的分秒，对沈复却总像被人悄悄抽走的纱线，不等细品就已空荡荡——尤其在回归前的日子里。
不过是跑了三场预录宣传，拍了两组杂志画报，再加上两次深夜练习室的直播，日历就翻到了三月二十三日。
NCT的回归日。
凌晨四点的首尔还浸在墨色里，天边连鱼肚白都吝啬透出。
沈复站在巷口那家长年排队长龙的包子铺前，黑色风衣的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又重重落回膝盖。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5:50分，信号栏旁的电量还剩97%——出门前特意充到满格，此刻却觉得这点电撑不到天亮。
“啧。”他无意识地咬了下后槽牙，把手机揣回风衣内袋。
指尖碰到口袋里折叠整齐的便签纸，那是昨晚周子瑜发来的消息截图，她用可爱的字体写“明早突然好想吃庆熙洞那家的奶黄包”，末尾还画了个流口水的小猫表情。
就是这个小猫表情，让他现在站在零下两度的巷子里，成为包子铺前的第一个顾客。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沈复下意识挺直了背。
回头看见个穿校服的女生，背着半人高的书包，手里攥着保温杯，站到他身后半米远的位置。
女生似乎认出他，眼睛倏地亮了，却只是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
沈复转回头时，喉结轻轻滚了下。作为公众人物的自觉像根细刺，总在这种时刻冒出来。他其实不喜欢被认出来——尤其在这种没化妆、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时刻。
但那女生攥着保温杯的手指在微微用力，他能猜到她心里的挣扎：是上前要签名，还是假装没看见？
“这家的奶黄包要刚出笼的才好吃。”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女生愣了下，随即小声应：“内…我妈妈说这里的豆沙包也很好。”
“嗯，豆沙馅是现熬的。”沈复望着包子铺紧闭的卷帘门，玻璃上凝着层白霜，能隐约看见里面昏黄的灯光。
他想起周子瑜上次吃豆沙包时，嘴角沾了点豆沙，自己递纸巾时她慌忙躲开的样子，嘴角没忍住弯了弯。
等待突然就没那么难熬了。
五点十分，卷帘门“咔啦咔啦”升起时，沈复已经数完了巷口第七盏路灯的纹路。
老板系着沾着面粉的围裙走出来，手里拎着刚醒好的面团，看见他时笑了：“今天又是第一个？”
“叔，等您这口包子呢。”沈复把手机揣好，指尖因为冷有些发红，却在老板掀开蒸笼盖的瞬间立刻绷紧——蒸腾的热气裹着奶香漫出来，奶黄包在笼屉里鼓囊囊的，表皮泛着半透明的光。
“一个奶黄包，一个豆沙包，一杯豆浆，九个花卷。”他报菜名时，声音比平时稳些。
余光瞥见老板正要把奶黄包和花卷装在一起，立刻补充，“奶黄包和豆沙包单独装，豆浆要热的，谢谢叔。”
老板笑着打趣：“给女朋友带的？”
沈复手顿了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指了指花卷：“那些是给成员们的，他们早上爱吃这个。”心里却在想，周子瑜吃包子总爱先咬个小口，要是和花卷装一起沾了芝麻，肯定要皱着眉挑半天。
付完钱转身时，塑料袋在手里轻轻晃。
给周子瑜的那袋用了厚点的袋子，他特意让老板多套了一层——怕路上凉了。
风比刚才小了些，天边已经透出淡青色，早餐铺前的队伍渐渐长起来，有上班族打着哈欠排队，也有像刚才那个女生一样的学生，抱着书包踮脚看蒸笼。
路过楼下便利店时，沈复停住了。玻璃门倒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他推开门，暖空气裹着紫菜香涌过来。
货架上的紫菜饭包还剩最后六个，他全拿了，又顺手拿了两盒热牛奶。
“要加热吗？”店员问。
“不用，谢谢。”他扫码付款时，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间cody老师们该到宿舍了——她们总是比成员早半小时到，先整理化妆箱，再熨烫今天要穿的打歌服。
上次预录，他看见敏珠姐啃着冷面包赶妆，当时没说什么，现在却觉得该带点热乎的。
不是怕网上的负面新闻——虽然作为团队里唯一的中国籍成员，他手机里存着公关团队给的“避坑指南”，其中一条就是“保持与staff的礼貌距离，避免单独接触”。
但更多是觉得，大家都是凌晨爬起来干活的人，递个饭包总比冷着脸强。
只是这种“周到”，总让他觉得累。
就像镜头前要扬起恰到好处的笑，要记得每个成员的生日，要在采访时主动接话不让气氛冷场——这些他都做得很好，好到连公司前辈都夸他“有sense”，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社交结束，他都要在练习室角落坐十分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他的世界其实很小，小到只想装着麦克风、舞台，还有…偶尔像这样，为一个人早起买包子的时刻。
电梯上升时，沈复把给周子瑜的包子揣进风衣内袋——怀里的温度能让包子再暖会儿。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深吸了口气，刚才在便利店门口的疲惫被压下去，脸上浮起自然的笑。
“沈复xi！”雅娟姐正蹲在地上整理化妆刷，看见他立刻招手，“快来，今天给你弄个清爽点的发型。”
敏珠姐从镜子后面探出头，看见他手里的塑料袋眼睛亮了：“买早餐了？我正饿着呢。”
“刚路过便利店，看见有紫菜饭包。”沈复把饭包递过去，特意把热牛奶分给两人，“牛奶是热的，先垫垫。”
雅娟姐咬了口饭包，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们NCT的孩子懂事，上次给另一个团化妆，我从早上五点忙到中午，连口水都没喝到。”
“雅娟！”敏珠姐拍了她一下，却朝沈复眨眨眼，“别听她的，不过说真的，沈复xi皮肤真好，这粉底都不用涂太厚。”
沈复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的青黑被粉底轻轻盖住，敏珠姐用指腹沾了点散粉，在他眼下拍了拍：“昨晚没睡好？”
“嗯，练到一点多。”他实话实说。
其实是躺下后翻来覆去想今天的打歌舞台，编舞老师临时改了结尾的动作，他总怕记混。
“别担心，”敏珠姐抓着他的头发做造型，手指轻轻拢着额前的碎发，“你们上次预录我去看了，那个endingpose特别帅，西珍妮肯定喜欢。”
沈复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能看见宿舍的角落——李泰容的椅子上搭着件练习服，李马克的桌上堆着几本中文练习册，朴志晟的枕头边还放着个兔子玩偶。
这些琐碎的画面让他心里软了些，刚才排队的疲惫，对社交的抗拒，好像都被这烟火气冲淡了。
“对了，”雅娟姐突然说，“今天打歌后台可能有点挤，听说好几个团都撞期了。”
沈复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他想起刚才给周子瑜发消息时，她还没回——应该还没醒。
她们TWICE的回归期刚过，但偶尔会来后台探望朋友，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到。
“不过你们的待机室在三楼，离前辈们近。”敏珠姐把他的头发抓出自然的三七分，用发胶轻轻定了型，“泰妍前辈的团队今天也来，说不定能碰到。”
沈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型比平时利落些，额前的碎发刚好遮住眉骨，显得眼睛更亮。
他其实不太在意造型，只要不影响跳舞就行。
但每次回归，他总希望能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镜头前。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等了他们几个月的西珍妮。
“好了！”敏珠姐拍了下手，“我们沈复xi今天帅得能直接拿到一位了。”
他刚要起身，李泰容从门外探进头：“好了吗？七点半要出发了。”
“马上！”沈复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又回头看了眼雅娟姐手里的紫菜饭包——已经吃完了，牛奶盒放在桌边，被细心地捏扁了，他心里松了口气，至少没白费功夫。
去停车场的路上，走廊里已经热闹起来。
李楷灿抱着件打歌服跑过去，差点撞到他身上，嘴里喊着“马克哥你等等我”；朴志晟蹲在楼梯口系鞋带，看见他就招手：“小复哥，你的鞋带也松了！”
沈复低头看了眼，果然，LV休闲鞋的鞋带散开了。
他刚要弯腰，朴志晟已经跑过来，蹲在他脚边帮他系了个利落的蝴蝶结：“这样就不会散啦。”
“谢了，志晟。”他揉了揉小孩的头发。
看着朴志晟跑开的背影，突然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这孩子才168左右，说话还奶声奶气的，现在都已经175了，而且已经能在舞台上独当一面了。
时间确实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却又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留下清晰的痕迹。
两辆车停在宿舍楼下。成年组的成员已经上了前面那辆，车窗里能看见李泰容正在翻杂志。
沈复和李楷灿、罗渽民、朴志晟几个年龄小的上了后面那辆，刚坐下，李楷灿就把脑袋靠过来：“哥，你给子瑜姐买包子了？”
沈复把给成员们的花卷从袋子里拿出来，分给他们：“吃你的吧。”
“我闻到奶香味了！”朴志晟咬了口花卷，眼睛亮晶晶的，“上次艺琳怒那给我们带的奶黄包和这个好像。”
罗渽民笑着抢了个花卷：“志晟你记这么清楚？是不是偷偷喜欢艺琳怒那？”
“才不是！”朴志晟脸都红了，“我只是觉得好吃！”
沈复靠在椅背上，听着他们打闹。
车开出去时，他看向窗外——天已经亮透了，路边的樱花树抽出嫩芽，有早起的老人在公园晨练。
他拿出手机，周子瑜还是没回消息，他犹豫了下，发了条“我今天给你带了包子和豆浆”，又加了个小猫挥手的表情。
“哥，你在想什么？”李楷灿凑过来看他的手机，“是不是在想打歌舞台？”
“有点。”沈复把手机收起来。
其实是在想，周子瑜看到消息会不会笑——她总说他发的表情包很老土。
“别担心，”罗渽民把耳机分他一只，“我们昨天彩排不是很顺吗？那个高难度转体，你做得比练习室还好。”
音乐从耳机里流出来，是这次回归的主打歌。
前奏响起的瞬间，沈复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起节拍。
这首歌他们练了一个月，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后面闭着眼睛都能同步合一的动作。
他们为这个舞台付出的努力，不足外人道也。
“你说我们今天能碰到涩琪前辈吗？”朴志晟突然问，他扒着车窗看外面，眼睛里满是期待，“上次音乐银行，前辈说我们的编舞很厉害。”
“说不定能碰到泰妍前辈。”李马克从后排探过身，手里转着个瓶盖，“我上周看她的舞台，高音还是那么稳。”
沈复没说话，只是听着他们聊天。
成员们的声音像温水，慢慢漫过他心里那些紧绷的角落。
他其实不太擅长表达感情，但每次和他们一起坐车去打歌现场，都会觉得踏实——好像只要这些人在身边，再难的舞台也能撑过去。
“小复，”李楷灿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要不要问问子瑜姐？她肯定知道哪些前辈今天来。”
沈复的耳尖有点热。
他知道李楷灿是故意逗他，但还是拿出手机看了眼——周子瑜回了，只有两个字：“收到”，后面跟了个咬包子的小猫表情。
“不用问。”他把手机揣回去，嘴角却没忍住上扬，“碰到就是缘分。”
李楷灿“哟”了一声，被沈复用花卷堵住了嘴。
车里爆发出一阵笑声，罗渽民趁机拍了张沈复的侧脸，说要发去成员群里，被沈复追着抢手机。
闹了好一会儿，车渐渐慢了下来——前面就是打歌台的入口，已经能看到攒动的人影。
“准备下车了。”助理从前排回头，递过来几个口罩，“记得把帽子戴好。”
沈复接过口罩，却没立刻戴上。
他看着窗外，粉丝们举着应援棒站在栏杆后，手里的灯牌在晨光里亮得像星星。
距离上次在上班路和她们见面，已经过去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她们在官咖留言说“等你们回来”，在直播里刷“注意身体”，甚至有人寄来了手写的信，说“无论多久都等”。
“哥，你看那个灯牌！”朴志晟指着窗外，“是你的名字！”
沈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女生举着“沈复”的灯牌，正踮着脚朝车里望，眼睛红红的。他突然想起上次回归，这个女生也在，当时她举着灯牌哭着说“一定要健康”。
“待会儿走慢点。”他对成员们说，声音比平时低些，“多和粉丝挥挥手。”
车停稳的瞬间，外面的尖叫声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沈复深吸了口气，把口罩摘下来——他想让她们看清自己的样子，想让她们知道，等待是有回应的。
工作人员打开车门时，沈复第一个下了车。
冷风裹着粉丝的尖叫扑过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下，随即扬起笑，朝人群挥手。
“沈复！！”
“欧巴今天好帅！”
“加油！我们会一直等你！”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只手，轻轻托住了他。
他朝左边挥挥手，又朝右边鞠了鞠躬，目光扫过那些举着灯牌的脸——有熟悉的，有陌生的，但眼睛里都亮着一样的光。
“慢点走。”李泰容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让粉丝担心。”
沈复点点头，放慢了脚步。
他看见朴志晟被粉丝的应援声惊得睁大眼睛，又很快笑着挥手，看见罗渽民朝举着他名字灯牌的粉丝比心，也看见了李马克被粉丝喊“马克尼”，耳朵红得像番茄。
“沈复xi！看这里！”有媒体举着相机喊他。
沈复朝镜头扬起笑，比了个这次回归的标志性手势。
他知道这个画面会被传到网上，会被西珍妮截成动图，会有人说“他好像瘦了”，也会有人说“他状态真好”。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走到入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粉丝们还在朝他挥手，灯牌在晨光里闪闪烁烁，像撒了一地的星星。他突然觉得，凌晨四点的等待，练到深夜的疲惫，那些社交时的勉强，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走了，小复。”李泰容在入口处等他，手里拿着今天的行程表。
“来了。”沈复应了一声，转身朝里面走。后台的声音渐渐清晰，有staff在喊“这边请”，有其他团的成员在打招呼，有化妆刷碰撞的轻响。
他深吸了口气，指尖碰到口袋里的手机——刚才下车前，周子瑜发来了消息：“打歌加油，我在待机室等你。”
嘴角再次扬起时，沈复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回归日的序幕才刚刚拉开，舞台还在等着他们，粉丝还在外面等着他们，而身边的人，也都在等着和他一起，把这个春天的舞台，变成最难忘的记忆。
时间确实过得快，但只要这些瞬间能被记住，快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