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储君大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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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掠过王城,天际线处漾开两道流星般的光痕。

鲸汐千姬与八百比丘尼的身影,悬停在王城上空。

两人脚下是灯火如昼的街衢,万千檐角在月光中连成一片银色的浪,护城河将她们的倒影揉碎又拼起。

朱雀大街上,灯火车马川流不息,锣鼓声与欢笑声交织成温暖的网。

酒肆茶楼间升腾的雾气裹着人间烟火,那些雕梁画栋间流动的光晕,在千姬渐次舒展的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点。

“如此繁荣昌盛,要是永生之海也能如此就好了。”

她在心中低语,眼眸闪过一抹艳羡,同时对王庭的抵触心理,也因这盛景消却了不少。

那些人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做不了假的。

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王庭之主,不会是一个坏人。

比丘尼察觉到千姬的情绪,嘴角不由地露出宽慰的笑意。

夜风捎来一缕甜糯的香气,千姬忽然想起,这是人间称作“糖糕”的味道。

两人显露的气息,带着无尽汪洋的潮气,让近处的花草都缀满了晶莹的露珠,在月光下如同撒落一地的星子。

内城军机阁内的赤牙丸忽然扬首,他看着同有所感的八咫乌,咧嘴笑道,“永生之海的人来了,去接一下我们的战友。”

“本将领命!”在其余军主羡慕的目光下,惟一能参与到东云之战的扬州军主,振翅而飞。

……………………

月沉日升,光阴流转,转眼已是两度晨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浑厚的钟声自祭坛轰然荡开,余韵如涟漪般在琉璃瓦上震颤不休,惊起檐角栖息的青鸟。

祭坛中央,犬族的老祭司身披白色祭袍,枯瘦的手指间缠绕着注连绳,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苍老的嗓音低吟着古老的祝歌,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承载着千年岁月的重量。

八十一名红白巫女,踏着神乐舞的步调,足尖点地时,银铃轻响如碎玉落盘。

供奉于神案之上的王庭三圣刀忽的震颤起来——

清越的刀鸣如鹤唳穿云,刹那间撕裂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夜色。

刀身迸发的凛冽寒光与初升的朝阳交相辉映,在祭坛白玉地面上投下三道游龙般的影子。

老祭司的祝歌声陡然高昂,干枯的手掌重重拍向祭鼓。

整座王城在声浪中苏醒,朱红的宫门次第洞开,沉重的门轴转动声与檐角金铃的脆响交织。

今日,是王庭之主嫡长子杀生丸的储君册封大典。

长街两侧,五彩绸缎在晨风中翻卷如浪,百姓们捧着新摘的桃枝与露水未干的牡丹,将祝福堆满四灵大街的每一块青砖。

稚童踮起脚尖,将绘有祥云纹的风铃系上垂柳柔枝。

那叮咚脆响混入庄严的礼乐声中,恍若天地也在为这吉日即兴谱曲。

更远处,商贩们早早撤去了往日叫卖的摊铺,换上供奉神明的果品香烛。

茶楼酒肆的轩窗尽数敞开,垂落的红绸在风中舒展如朝霞。

连护城河的水流都似乎放缓了脚步,将满城的喜庆倒映成粼粼的碎金。

宫墙内,铁鸡正为杀生丸系上绣着海浪纹的锦缎襁褓。

金线流苏垂落间,襁褓中的婴儿银发如雪,碎金眸子半阖,玉琢般的面容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

凌月仙姬以指尖轻点长子的眉心,朱砂留下的印记如初绽的红梅,与额上月牙的妖纹交相呼应,更添一抹贵气。

“现在的杀生丸弟弟,变得好好看,跟阿毘一样了呢!”

阿毘站在一旁,赤瞳里盛满细碎的星光,胖乎乎的小手,在杀生丸的身上摸来摸去。

看她爱不释手的架势,似乎都想要跟杀生丸贴起来。

作为成熟女人的铁鸡,其实心里面也想这样。

——未来令人战栗的贵公子,此刻裹在锦绣堆里,银发衬着朱砂新月,金眸璀璨。

整个人如月宫坠落的玉娃娃般完美无瑕,又因那天生的清冷贵气,让人产生一种强烈想要触摸的欲望——因为现在不碰,怕不是以后没得机会了!

这念头在心头一转,又被铁鸡端着的威仪压下,心中旋即又生出另外一个念头——要是自己与王上……

凌月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手掌捧着侧脸,故作忧愁道。

“这孩子生得这般精致,日后怕是要随他父王的风流个性,成为一个花心大狗子,被别的女人争来争去呢!”

“阿毘才不要!”

不知道什么是花心的阿毘,只听明白了有人要跟她来抢杀生丸,立即着急起来。

她像只护食的小兽般抱住了杀生丸,粉嫩的唇瓣啪叽一口地咬在了杀生丸的脸上,留下湿漉漉的口水。

阿毘肉乎乎的手臂将杀生丸圈得死紧,还不忘扭头对凌月龇出小虎牙,“弟弟是阿毘的!阿毘不会让弟弟被人抢走!”

杀生丸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得睁圆了金瞳,他下意识想挣扎,却被姐姐更用力地搂住。

阿毘甚至偷偷把一绺银发绕在自己指间,仿佛这样就能永远拴住这个精致的弟弟。

“那你可要努力哦。”

凌月含笑摸着阿毘的发顶,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杀生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跟他父亲一样碎金色的眼眸仿佛在说——

这个人好烦!好烦!

凌月险些笑出声来——这才出生几日,倒把斗牙烦闷时生人勿进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阿毘浑然不觉,仍像只树袋熊般挂在弟弟身上。

杀生丸被勒得小脸微皱,却抿着唇不发一言。

在这连性别都尚未认知的懵懂年纪,在那双碎金色眼眸中,只有最原始的本能在叫嚣——

逃离这个过分热情的、带着奶香与花香的柔软怀抱。

这时红鲤轻移莲步踏入内室,腰间缀着的红玉禁步,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越的声响。

少女手中捧着的鎏金托盘上,整齐摆放着储君大典所需的朱砂与玉印。

“王后娘娘,治粟卿大人。”她微微欠身,发间垂落的红绸随着动作轻晃,“吉时将至,还请移步正殿。”

说话时,她眼角那抹绯红的鳞纹,在宫灯下泛着细碎的光,宛如朝霞映照下的湖面。

捧着托盘的指尖莹白如玉,隐约可见指缝间流转的淡蓝色妖力——那是她为保持典礼用品温度而施展的小法术。

红鲤抬眸时,眼底流转着温润的水光,既不失礼数,又带着水生妖怪特有的灵动。

红鲤话音方落,殿外九重钟鸣悠悠荡开。

凌月仙姬在杀生丸眉心一点,那抹朱砂印记绽放华光,化作鎏金流纹漫过婴儿全身。

待光芒散去时,襁褓已换成绣着日月星辰的玄色储君礼服。

“走吧,该让天下见见他们的少君了。”

凌月将杀生丸稳稳托在臂弯,婴儿银发间不知何时多了顶精巧的玉冠,垂落的珠帘在他眼前叮咚碰撞。

阿毘急急拽住母亲衣角,却被铁鸡笑着抱进怀里,“丫头别急,待会有的是你看的。”

太极殿前,红鲤手持鎏金宫灯在前引路,橙黄宫装的裙裾在玉阶上铺展如莲。

凌月款款而行,怀中的杀生丸睁着碎金眸子,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垂落的银发,珠帘冠冕在他额前叮咚作响。

铁鸡牵着阿毘紧随其后,烈焰纹的朱红礼服在风中翻涌如霞。

小公主赤瞳晶亮,发间金铃随着雀跃的脚步叮当乱响,却被母亲牢牢攥住手腕——此刻的储君册封大典,容不得半点差池。

当她们转过最后一道回廊时,万丈天光骤然倾泻——九百九十九级玉阶尽头,太极殿巍然矗立在晨曦之中。

鎏金蟠龙柱沿御道两侧林立,龙睛镶嵌的夜明珠,在日光下流转着幽蓝光晕。

殿宇重檐九脊,玄色琉璃瓦上蹲踞着十二尊镇殿金猊,吞吐着袅袅紫气。

殿内传出的编钟声浪,震得回廊檐角的铜铃齐齐嗡鸣。

“恭迎储君——”

低沉浑厚的礼官唱喝声如雷滚过殿宇,刹那间,整座太极殿内肃然一静。

凌月步履从容,踏着晨光铺就的金毯缓步而入。

她怀中,杀生丸银发如雪,碎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似在适应骤然倾泻的万丈天光。

殿内,百族俯首。

三公九卿列阵。

斗牙王俯瞰众生。

晨光穿过殿顶的蟠龙藻井,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

那光似有灵性,沿着玄色王袍的暗纹游走,将袖口绣着的犬妖纹映得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刻,那凶兽便会撕裂锦缎,咆哮而出。

斗牙单手支颐,碎金色的妖瞳半阖,眼底似有星河轮转,生灭间透出无尽的威严。

当凌月行至玉阶下时,王座传来一声轻叩。

“咚——”

指尖与玄玉相触的脆响,竟引得整座太极殿微微震颤。

殿顶上空,万千枚官印同时嗡鸣。紫、金、银、青、黑五色神光交织,在虚空中勾勒出巍峨的《山河社稷图》——

江水奔涌,山岳巍峨,城池星罗棋布,每一处细节都随着官印的流转而变幻。

杀生丸倏然睁大双眼。

珠帘碰撞声里,他看见父亲自王座起身——

珠帘清脆的碰撞声中,他看见父亲自王座缓缓起身。

斗牙王每一步踏落,玉砖便绽开金色莲纹,那光芒如涟漪般在殿内扩散,映得百官衣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

当他站定在凌月身前时,殿外忽起狂风。

九霄云层如沸水翻涌,转瞬间凝成遮天蔽日的巨犬形貌——

那气运所化的神犬昂首睥睨,每一根毛发都流淌着鎏金般的光晕。

“吾儿杀生丸。”

低沉的宣告裹挟着天地之力,斗牙王指尖点在婴儿眉心。

朱砂印记骤亮,化作鎏金妖纹漫过银发,玄色储君礼服上日月星辰的刺绣自行流转起来。

“吼——!”

气运神犬仰天长啸,声浪如雷霆炸裂,万千枚官印迸发的金色神芒如星河倒卷,浩浩荡荡地涌入那具小小的身躯。

杀生丸悬浮于空,银发在光流中狂舞,玄色礼服上的日月星辰刺绣竟脱离锦缎,化作实体环绕周身。

百官衣袍猎猎作响,修为稍弱者早已面色惨白,冷汗浸透朝服。

新加入的鲸汐千姬与八百比丘尼,眼眸震颤,垂下了臻首。

阿毘在铁鸡怀中扭动,赤瞳里映着金光中悬浮的身影。

杀生丸的银发如战旗飞扬,碎金色眸子倒映着漫天流霞。

小公主突然安静下来,肉乎乎的手指无意识攥紧母亲衣襟,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任她揉捏的娃娃,仿佛距离她很远。

“今日起,汝为王庭储君。”

斗牙王的声音在法则加持下凝成实质,金色咒言如锁链缠绕婴儿周身。

每一个字落下,虚空便浮现一枚勾玉妖纹,烙印在杀生丸的骨血深处。

那妖纹如活物般游走,与血脉相融,化作不可撼动的王庭天命。

殿外气运神犬应声长吟,声浪摧枯拉朽般撕碎百里云霞,露出澄澈如洗的碧空。

杀生丸重新落回凌月臂弯,银发在余韵中微微浮动。

他垂眸看向跪伏的文武百官,碎金瞳中闪过一丝懵懂,却本能地攥紧了小拳头。

“轰——!”

空气爆鸣,环形的波纹如涟漪荡开,震得殿内烛火摇曳,玉砖嗡颤。

这一握,空气都发出实质性的爆鸣——一身实力在王庭气运的倒灌下,已然不弱于高阶妖怪!

不满月的婴孩拥有此等力量,让殿内的百官,仿佛望见了一尊即将升起的旭日!

“吾等——”

赤牙丸凝视着自己的外孙,眼底笑意如熔金流淌,却仍保持着武将的肃穆。

他右拳重重叩击胸甲,金属交击之声如雷霆炸响,在殿内回荡,“参见少君!”

这一声如燎原之火,瞬间点燃整座大殿。

“参见少君!!”

在山呼海啸般的拜喝声中,斗牙负手而立,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他抬眸望向殿外苍穹。

那里,王庭气运如怒海狂涛般奔涌翻腾,在碧空之上凝成遮天蔽日的巨犬虚影。

金芒流转的毛发间,每一根都流淌着日月精华,兽瞳如日月悬空,煌煌威压,宣贯天地。

这盛景,恰似当年他突破时的天象。

只是这一次——

斗牙收回目光,看向凌月怀中小小的身影。

他的继承人,他的血脉,他的……小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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