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鬼死为聻〔jian〕（1 / 1）
县警察局会议室里塞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胡家叔侄、赵家姨女、赵世福夫妻、赵国强夫妻、赵家的独孙女，以及一名乡下来的年轻保姆。
张峰一看这么多人就脑壳痛，赶紧掏出风油精给自己醒醒脑。
苏晓楠和几名同事抱着厚厚的一沓卷宗进来，顺便关上了房门。
张峰转头望向胡开元：“小胡同学，你说赵世福家今晚可能有危险，我可是让人好说歹说把他们家全请过来了，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凶手应该有眉目了吧？”
胡开元一摊手：“张叔叔，我不是神仙，得有足够时间调查才行。”
赵国强深更半夜被警察从被窝里请过来，起床气还没消呢，听后立刻开喷：“一个胡二，一个赵小莲，特么的两个神棍！我们什么时候同意你们私闯民宅搞什么驱鬼仪式的？”
“听说还差点把房子都给点了，我警告你们，老子家里的东西都很值钱，要是真发生火灾，赔得你们倾家荡产都不够！”
胡二毫无畏惧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赵国强，你嚷嚷个锤子！你以为老子闲得蛋疼半夜不睡觉来管你家的破事？老子是张队叫过来协助破案的！”
“别特么的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那二两命在老子眼里啥也不是。”
赵国强被胡二怼得难受，还不敢发作，无论是打架还是骂人他真不是对手。
赵小莲略显心虚：“我是恰好听说赵叔家出事了，想利用专业技能去帮帮忙~”
赵世福习惯性地抽起了红塔山，顺便发了一根给张峰：“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说重点！今晚如何安排我们一家人？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胡开元表面在默默倾听，实际上正跟石散人频繁交流。
“小子，仔细观察赵家六口人，能看出他们身上的气机状态有什么异常不？”
胡开元早在进会议室前偷偷开过眼，一个个仔细扫过去，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给点提示？”
“你再仔细看看他们家保姆。”
胡开元直勾勾地盯着那名二十岁不到的小保姆目不转睛，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停地望向赵世福和赵国强求助。
胡开元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儿，能干什么？
赵家父子根本没当回事儿。
胡开元依然没看出什么端倪：“师父，别打哑谜了，她就是一个普通人，长得还行，跟青儿比差远了，你不会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老子跟你说正事，别开玩笑！想想上次李尚杰变身狼人的案子！”
“不会吧，这个保姆是修行界的人？她身上并没有能量气机流转啊？”
“我能闻出味儿，这女人不守妇道，实际年龄起码三十七八，身上藏有掩饰修为的法宝，行走坐姿和气质在细节上跟普通人不同。以我的经验判断，修为至少在玄阶中品。”
胡开元盯着保姆心里琢磨：怪大叔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如果判断没问题，就能解释为何那种奇怪的咒术伤不到赵家人。
转念一想：如果这位女修士真的有能力对付无形咒术，为什么要故意把咒术反弹给两家邻居，什么奇怪操作？难道是借刀杀人？
眼下还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干的，得想办法制造一些契机，让其露出狐狸尾巴。
赵国强跟胡二和赵小莲又开始争吵起来，胡开元举手提议：“各位叔叔阿姨，我有一个想法！”
“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有人想要暗中用咒术让赵家灭门，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出了岔子，两户邻居成了替罪羊。”
胡开元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名保姆果然神色微变。
胡开元继续道：“今晚正好是那两户邻居的头七，天还没亮，暗害赵家的人应该还会出手。”
赵家五口人头一回听到这类说法，纷纷交头接耳。赵国强甚至十分隐蔽地低声询问那名保姆的意见，后者不置可否，只是偶尔拿眼角余光瞟着胡开元。
苏晓楠抬腕看手表：“现在是晚上两点钟，根据开元同学的推测，直到早上六七点前，赵家都有生命危险？”
张峰明显对胡开元的说法嗤之以鼻：“又给我扯神神鬼鬼的东西，请注意这里是警察局，咒术还能凭空杀人不成？”
胡开元抿嘴一笑：“自然是不能的，咒术也需要载体，二伯和赵阿姨刚才在赵家门口已经见到了，可惜让它给跑了。”
张峰毫不在意：“那不还是人吗？要么就是某种动物？”
胡开元看向赵小莲：“咒术方面赵阿姨是行家，可以让她详细解释，我们正好一起学习。”
赵小莲被夸得俏脸发红，挺起大胸脯朗声道：“咒术分很多种，东方的黑白巫术，西方的魔法巫都涵盖其中。今天晚上出现的应该是黑巫术中的诅灵咒……”
赵国强大声打起哈欠：“你们有完没完，胡言乱语说评书呢？老子困了！”
张峰只能听取胡开元的建议，安排赵家人睡在大会议室打地铺，隔壁还有一间小会议室，安排胡家叔侄和赵家姨女过去休息。
其间，安排两个警察值守警局大厅门口，两个会议室各出一个人守夜。
不出意料，大会议室派了保姆，小会议室自然是胡开元。
警察全部离开后，保姆也不装了，在会议室门外抱拳冲胡开元行了一个道家礼：“小女子陈晓倩，君山派茅升道长门下弟子，请问道友师承？”
胡开元面不改色回礼：“师尊灵宝派三洞真人。”
陈晓倩脸上顿时显露出一丝慌乱：“你是陆真人的弟子？他的关门弟子这几天不是刚在鸡爪山出现过吗？”
胡开元从怀里掏出上次石散人用过的陆字腰牌晃了一下：“你说叶子天啊？那是我师哥！”
陈晓倩自然是识货的，感觉胡开元不像说谎，连点头：“失敬失敬！陆真人可是我们符箓派仅次于天师的大能啊！”
石散人尖尖的脑袋便从口袋里钻了出来，狡黠地望着陈晓倩。
陈晓倩吓了一跳：“你，你哪里来的玄阶灵宠？”
胡开元随口胡诌：“道友不用紧张，它是师尊送我的生日礼物。”
陈晓倩羡慕得不行，石散人不乐意了，“吱吱吱”的叫了几声，传音道：“好你个胡开元，趁我不留神另投他人也就算了，陆真人老子惹不起。”
“现在我怎么又变成可以随便送的便宜货啦？你是不是想挨打？”
胡开元笑着拍了两下石散人的小脑袋，向陈晓倩反问道：“张道友是通过什么办法反弹了对方的咒术，我年纪太小孤陋寡闻，想学习学习。”
陈晓倩捂嘴轻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茅升师尊借给弟子防身用的法宝起了作用。处理完赵家的事，我得还回去复命。”
说着大大方方将一面古铜镜从怀里掏出来，展示给胡开元看。
陈晓倩前几天见过叶子天在鸡爪山劝架的手笔，被三洞真人的名头给唬住了，存心想结交眼前这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孩儿。
古铜镜约有两个巴掌大小，呈八卦形状，边缘镶嵌着一圈古朴的青铜纹路，纹路蜿蜒曲折，似是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铜镜的背面，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那些符号并非寻常文字，倒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闪烁着幽邃的光泽。
镜面光滑如冰，隐隐透着一抹金色流晕，灯光照在上面时，反射出的光芒竟有些许扭曲，好似能将人的目光吸入其中。
凑近仔细聆听，仿佛还能听到细微的嗡嗡声，似是法宝内部的能量在缓缓流转。
胡开元定睛看向镜面，发现上面还刻着“希夷”两个古篆体文字。
石散人也看到了那两个字，顿时明白了什么。
胡开元抱着虚心请教的态度行礼：“姐姐太厉害了，吓得那东西都不敢近身！”
“我们晚上跟它交过手，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打跑，不知道来袭的咒术载体是什么东西，姐姐能否告知呢？”
原来三洞真人的弟子也不怎么样嘛。
陈晓倩听后十分受用，耐心解释道：“你可知道鬼死为聻(jian)的说法吗？”
胡开元摇头：“姐姐真把我给考住了，从未听过。”
陈晓倩冲胡开元抛了一个媚眼：“小师弟听好了，人为什么怕鬼？因为鬼是人死后的状态，活人都会敬而远之，鬼怕什么你知道吗？”
胡开元茫然道：“钟馗？”
陈晓倩吃吃笑起来：“呵呵呵呵，民间神话传说小师弟也当真。鬼像人一样，也会死……死后的状态叫做聻（jian），鬼同样敬而远之，生怕被聻同化。”
“你看到的怪物就是聻的一种，聻怕什么知道吗？”陈晓倩说着拍了拍铜镜，指着上面的两个篆字：“希夷。”
胡开元听得似懂非懂，石散人忍不住悄悄传音：“这婆娘懂得也有限，我告诉你吧。正所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
“从修行者的角度看，人一层层死下去，最终归于虚无。那个希夷古铜镜倒是有点名堂，可以模拟聻死后的状态，让聻感到害怕。”
“不过一旦让操控聻的人明白其中奥妙，今晚只怕她要遭罪喽！而且这婆娘心思歹毒，明明有办法化解咒术，却故意用法宝将咒法之力反弹，直接害死了邻居两家人！”
胡开元正要顺着石散人的思路扒一扒陈晓倩的真实想法，警局门口传来执勤警察大喝声：“什么人？！”
胡开元立刻跑到门口，执勤的两位警察已经将随身的手枪上了膛。
陈晓倩并没有跟着出来，她的任务就是保护赵家人安全，其他事都不愿意理会。
守门的其中一人是唐小亮，外面的街道空空如也，两位警察脸上也露出困惑的神情。
“刚才会不会是眼花了？我明明看见有一个穿黑衣和一个穿白衣的人举着棍子飘过来了！”
“你是不是听了那几个神棍的分析后太紧张了？咱们可是在警局，头顶的几个字可以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石散人悄悄窜出去沿着墙根周围巡视了几圈，暂时没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
看样子只是虚惊一场。
胡开元刚准备招呼石散人回楼，楼里便传来陈晓倩极度惊恐的怪叫声：“啊！快来人啊！！”
门口的三人都惊着了，赶紧转身往回跑。
跑动的时候胡开元瞥见门口路灯阴影处动了一下，一种死亡降临的压迫感传来。
胡开元暗叫不好，挥手扔出两个傀儡纸片人，上面附了两团栗沫，源源不断散发着“阳气”。
自从确认了对手是聻（jian）后，就一直在思索破解之法。不管鬼也好聻也罢，它们感知攻击人的方式应该类似，依靠人身上的阳气识别。
所谓阳气简单来说就是活人的气血，气血代表生命力，一般年轻人常被人说火气旺，就是阳气充足的意思。
果然，阴影中藏着的怪物上当了，两道黑光闪过，将扔出去做诱饵的纸片人拦腰截断！
胡开元单手一招，数张破邪灵符夹在手指上：““斩鬼除精，正道光明，神兵火急如律令！”
运动真元使劲一挥，符纸顺势飘散出去。
怪物明显背后有人操控，飞速弹出无数带着黑烟的弹丸，将破邪灵符纷纷钉在了警局的围墙上。
石散人从远处折返，化为一只绿色的怪鸟扑向躲藏在阴影中的怪物。
“卜”地一声，怪物原地消散，扑了个空。
“晦气，中了那人的调虎离山计！”
石散人变回老鼠跳上胡开元肩头，两人飞速赶回楼里。先前两名守门的警察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早就跑去会议室了。
小会议的胡二和赵小莲她们安然无恙，赵家所在的大会议室却是惨不忍睹，赵世福夫妻、赵国强夫妻互相紧紧掐着脖子口吐白沫，只剩六岁的赵家小丫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陈晓倩披头散发，手中举着那枚破碎的古镜，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明明使用了弹射转移！”
石散人顿时暴怒，传音道：“刚才有人暗中发动黑咒术，这毒妇居然还想故技重施，把咒术转移给隔壁的人，结果没想到对方也有后手，还是让赵家人集体中招。”
此时，警局楼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张峰、苏晓楠和苏晓伟等人纷纷冲进房间，安排人把倒地的四人抬上警车送往医院。
张峰一边指挥，一边吩咐苏晓楠立刻封锁和勘验现场，犀利的目光望向了陈晓倩和那个六岁的小丫头。
“苏晓伟！看紧今晚在警局过夜的人，等我从医院回来要一个个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