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戚家军（1 / 1）
踏踏踏踏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朝着军营的方向疾驰而来。
还不等营口的士兵上前拦截，便看到马背上的士兵掏出一杆传令符，口中高喊道：“让开，十万军情。”
准备拦截的士兵见状，连忙撤了鹿角，放传令兵骑马过去。
此时的戚继光正与寇仲在大营之中思索下一步的行动，便听到门口亲卫掀起门帘，进来禀报道：“大帅，有紧急军情。”
戚继光与寇仲对视一眼，连忙放下手中的指挥杖，吩咐道：“速速请进来。”
几个呼吸后，传令兵几步便跨入大营之内，单膝跪地的同时取下背后的竹筒双手呈上：“大帅，苏州急报。”
寇仲连忙接过竹筒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封泥完好无损后才递给戚继光。
戚继光迅速打开看了一遍，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戚大人，可是金钱帮有什么动静？”
戚继光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寇仲，起身来到沙盘旁道：“金钱帮出动主力，趁我们准备南下之际，连续攻占了松江府与苏州府，主力进逼南京。”
寇仲看完内容，也和戚继光一起看起了沙盘。
“南京是朝廷陪都，一旦沦陷，天下震动，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江南的事情了。现在这个情况，有些难办了。”
这般说着，寇仲将身旁代表金钱帮的旗帜替换掉松江府与苏州府朝廷的旗帜。
戚继光静静看着寇仲的动作思索着之后的行动。
寇仲见戚继光没有阻止，继续道：“如今朝廷让我们撤回南京，想来也是有这方面的缘故。”
“只是如此一来，江南一地的形势糜烂，江南百姓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戚继光想起自己的父亲死后，他所遭受的挫折，不由冷笑一声道：“自古以来不总是如此的嘛。皇帝也好，大臣也罢，总是想要再苦一苦百姓，好似百姓永远都可以苦下去一般。”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寇仲扭头看向戚继光。
却见对方话锋一转，对门口的亲卫道：“传令，擂鼓聚将。”
没多久，驻扎休整的全体戚家军便听到了鼓槌重重敲击鼓面的声响，正是将军聚兵点将的鼓声。
一时间整个大营全都动了起来，除了正在执勤的士卒，其他不管是士卒还是将军，全都纷纷穿上甲胄，朝着校场奔跑而去。
三通鼓后，戚继光的大营内，所有的武将全都汇聚在了一起。
看到所有人都到场后，戚继光从主位上站起，朗声道：“我们虽然收复了被金钱逆贼所占领的城池，但金钱逆贼实力依旧强大，近日更是率众陆续攻破了松江、苏州两府，主力进逼南京城。”
“就在刚刚，朝廷传诏，命我等返回南京，防止陪都沦陷。”
戚继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周围众人见状立马交头接耳，一时间安静的大营变得热闹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走出人群，朝着戚继光单膝下跪道：“大帅，小人及麾下家小全都在金华，若是大帅返回南京，请大帅将我们放归乡里。”
他的话让其他人全都安静了下来，虽然他们的家小并不在江南，但麾下的兵卒却大多出自江南。
若是他们撤往南京，以金钱帮的尿性必然会将绝大多数参军士兵的家眷全都抓起来，到时候整支戚家军的军心也就都散了。
戚继光上前一步将其扶起，朗声道：“诸位，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朝廷体恤百姓，派我们过来平叛，而是我们看不过金钱逆贼肆虐江南，自发地组成军队镇压叛逆。”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我们并不是朝廷的正规军，这一次自然可以不用听朝廷的调遣。”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军中郁郁不得志之辈，不然也不会加入到戚家军中。
现在听到戚继光说不听朝廷的话，顿时感到欣喜无比。
毕竟只要是军中之人，都被朝廷的监军刁难过。
现在不仅能够在戚继光的麾下大展前途，还不用担心身后有掣肘，怎一个欢欣鼓舞可以形容的。
戚继光看场面一时间难以平静下来，只能伸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
帐中武将立马安静下来，静静等候戚继光的后续讲话。
“我们不听朝廷调遣自然能够保护我们的家小，只是一旦我们抗旨不遵，到时候不仅朝廷的粮草得不到保障，就连我们自身也很有可能会被朝廷打为乱军。”
“到了那时我们不仅要面对金钱逆贼，而且背后的安全再也得不到保障，如此情况你们还要拒绝听候朝廷的旨意吗？”
戚继光说完环顾一周，看到刚刚还兴奋的武将全都沉默了下去。
一旁的殷野王见状便要上前鼓气，却见寇仲右手在下面摆了摆后便没有再动。
这支队伍能够连战连胜固然是因为天鹰教的教众悍勇无比，但最重要的还是身为骨干居中调配的戚家军的缘故。
若是不能让这些人下定决心，一旦战事有变，身为骨干的戚家军士卒必然崩溃甚至哗变。
真到了那时，恐怕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将危险挑明，这样做固然可能导致骨干出走，但只要保留哪怕一半的骨干，戚继光也有信心重振旗鼓，将军队再度拧成一股绳子。
戚继光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众将的心上，让他们完全冷静了下来。
虽然领兵作战时身后有监军十分不自在，但相比抗旨不遵的罪名来说，他们完全没有背叛朝廷的想法。
眼见这些武将面面相觑不敢下决定之际，戚继光伸手一挥，将大帐全部掀开，让众将全都暴露在校场的士卒们面前。
有道是人一过万无边无际，三万多的精锐士卒安静地站在校场之中，站在大帐内的众将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戚继光没有在意身后众将的神情，而是走上高台，看向士卒道：“刚刚我跟将军们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是要听朝廷的话返回南京，将自家的亲人抛给金钱帮，还是打算跟我一起继续剿灭金钱帮。”
“当然，若是有人打算退出我也不勉强，现在就可以给你们遣散费，让你们回家等待金钱帮的到来。”
“现在做个决定吧。”
戚继光没有再用目光扫视周围，只是将手中长剑放在地上以手柱剑，静静等待众人的决定。
三万士卒听到戚继光的话一时间竟呆在原地，不敢相信戚继光的决定。
不过这些士卒基本上都是底层人，对于金钱帮自然不会陌生。
他们能够想象，一旦自己退回南京保护那些官老爷，面对敌占区的亲眷，那些穷凶极恶的金钱帮匪众会对她们动用什么手段。
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士卒们全都热血喷张一副难以自持的模样。
然而正是这群尝尽人间疾苦的底层兵卒，却也是对皇权最为敬畏的存在。
不谈能不能剿灭金钱帮，便是真的剿灭了金钱帮，难道之后他们还要调转枪头对准大周朝廷的讨伐大军。
就在众人两难之际，一位伍长走出队列高声问道：“大帅，你能不能带领我们剿灭金钱帮？”
戚继光点了点头道：“其他戚某不敢打包票，但这次剿灭金钱帮若是按照戚某的计划，十有八九能够歼灭其主力。”
听到戚继光的回答，另一位伍长高声喊道：“大帅，剿灭金钱帮后，家中亲族还有活命的机会。若选其他，纵是自身存活又如何，保护不了家小，等到死后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其他人一想也对，不管是脱离队伍还是返回南京，自家的亲人族人十有八九难以得到幸免，唯有剿灭金钱帮后，亲族之人才能活命，至于自身，到不了亡命江湖便是。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开始高声呼喝道：“剿灭金钱帮，剿灭金钱帮。”
那些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将军见状，纷纷来到戚继光的面前，抱拳行礼道：“还请大帅下令，剿灭金钱帮逆贼。”
戚继光见士气可用，脸上一肃，沉声道：“众将听令。”
“在。”
“大军即刻开拔，目标苏州府。”
“是。”
随后整个军营全都行动起来，为大军开拔做准备。
等到众人全都离去，寇仲三人才来到戚继光的面前。
戚继光看到寇仲到来，不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憋在肚子里呢？”
寇仲没有理会戚继光的调笑，一脸严肃道：“戚大人，金钱帮的主要力量是他们的先天境傀儡，你刚刚打包票说能够歼灭这些傀儡，是有什么办法吗？”
戚继光见状没有再说笑，直接进入正题道：“先天境傀儡的优点是灵活、机动又威力强大，若是他们在大军外围不断骚扰，不用多久时间，我们的军队就要崩溃。”
“而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强大的傀儡源头为一人所控制，让他们能够及时地进行转移以及发动攻击。”
寇仲点点头表示赞同，若非对方的数量太多，他们早就将金钱帮剿灭了，哪里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上官金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中，他的左膀右臂荆无命也被黄夫人她们所斩杀，如今主持金钱帮的是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
“我以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来看，对方断然不会将傀儡的控制权让渡他人，必然会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这样一来，这灵活的优势既是他们最大的优点，也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破绽。”
“所以既然我们找他们很难，那就让他们主动过来找我们好了。”
寇仲闻言来了兴趣：“还请大人明示。”
戚继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我打算将大军兵分四路，其他人带着三路大军分别进攻苏州、松江、绍兴三府，以此断掉临安城的外援，我们打出主力旗号，直扑临安城。”
“届时不管是为了铲除我们，还是为了救援临安，上官飞绝对不会坐视我们围攻临安。”
寇仲听完戚继光的谋划，不由沉默了片刻，随后有些担忧道：“戚大人，上官飞手中的傀儡少说也有数百，我怕到时候不是我们埋伏上官飞，反而会被上官飞趁机歼灭。”
戚继光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寇仲的肩膀道：“以上官飞的实力，绝难将傀儡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若是他固守待援，那么除非大宗师亲自出手，不然我很难想象有谁能够给他造成威胁。”
“但既然这一次他选择出来，那就是我们剿灭他的最好时机，只要我们也像对付荆无命一般对付上官飞，哪怕对方周围有着数千甚至上万的傀儡护卫又如何。”
寇仲看着起身朝着大帐之外走去的戚继光，突然开口问道：“哪怕大人会因此身陷死地？”
戚继光走向门口的身子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眼寇仲道：“大不了马革裹尸而已，戚某又何曾怕过。”
说完，戚继光便离开了大帐。
寇仲看着戚继光的背影，神情不由沉默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
徐子陵的声音从寇仲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寇仲扭头看向徐子陵叹了口气道：“你说朝廷人才何其多，他们怎么就不能好好利用呢？”
徐子陵闻言也是心中感慨不已：“可不是嘛，不说身为大宗师的黄裳，本就是朝廷命官出身，在未成大宗师前却硬生生被逼退出朝堂了。”
“就连向来心向朝廷的小李飞刀李寻欢，如今也是心气全无，想来这次事件后即便皇帝再想要挽留，恐怕也没有丝毫作用了。”
“还有郭靖，黄药师、朱无视、曹正淳、石之轩、天刀宋缺......”
徐子陵说着说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凝重，之前还不曾觉得，现在这么一细数下来，才发现当初大周朝廷的实力竟是如此强大。
即便其中有许多人都是野心之辈，也不妨碍那时的大周威压天下。
而寇仲听到徐子陵的话不由哈哈一笑：“你还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徐子陵闻言一愣，随后他看到寇仲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又用拇指指向自身，顿时哑然笑道：“确实，若是当年师父没有被人灭门，那想来此时的朝廷有师父坐镇，恐怕没人敢犯上作乱。”
若朝廷没有将众多人杰逼迫得不得不退出朝堂，以那时大周的实力，便是马踏江湖也未尝不可，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如今大周朝廷的威慑力越发地衰落，不管是地方上的豪强，还是朝中的文官集团，甚或是已经与皇室离心离德的四大门阀，都对大周朝廷生出了不满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