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云使入荆都（1 / 1）
赵刚身着素袍，跨坐在瘦马上缓缓驶入荆国都城鹿中。
城楼上“荆武安邦”四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泛着血光，守门士卒的铠甲鳞片随动作簌簌作响，恍若游动的玄甲鱼群。
他抬手抹去额角细汗，望着街面青石砖上深浅不一的车辙印——这定是各地商队频繁往来的痕迹，暗自惊叹荆国竟在乱世中维持着如此繁荣的商贸。
驿馆门前早有侍从恭候，引着他穿过九曲回廊时，两侧玉兰树下站着佩剑侍卫，他们的目光如刀刃般掠过赵刚周身，又在触及他腰间云国符节时微微收敛。
正殿内檀香袅袅，荆武公张邺端坐案后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才抬眼看来。
但见此人眉骨高耸，眼眸深邃似渊，鼻梁挺直如刃，薄唇紧抿时显出果决之态，恰似猛虎蛰伏于案牍之间。
“云国使者赵大人远道而来，孤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等到了！”张邺爽朗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起身相迎时紫袍翻涌如浪。
他大步上前握住赵刚双手，掌心厚茧粗糙却充满力量感，“早听闻赵大人能言善辩、忠勇可嘉，今日得见真容实乃幸事！”
赵刚受宠若惊躬身作揖：“荆君上谬赞！小臣奉云王之命前来寻求援助，万望君上垂怜我云国处境。”
落座后侍女奉上清茶，氤氲热气模糊了两人面容片刻。
张邺指尖轻叩桌面，忽问：“不知赵大人此番跋涉千里，可曾尝过我们荆地特有的云雾茶？”说罢示意左右添水续杯。
待茶香再度盈室时，赵刚整理思绪开口道：“实不相瞒，川国近来犯我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云国虽竭力抵御，然孤木难支……还请荆国看在往日情谊份上伸出援手。”
说话间他留意观察张邺反应——对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青瓷花纹，目光幽深望向窗外暮色里的宫墙。
未料张邺闻言哈哈大笑：“好说好说！既为盟友自然该同舟共济。”他转身对门外喝道：“来人呐，摆宴！今夜要与赵大人痛饮三坛！”
话音未落已有乐姬抱着琵琶款步而入，珠帘后隐约可见厨房忙乱身影穿梭不停。
席间珍馐罗列，琥珀色的酒液在青铜爵中晃荡出诱人光泽。
张邺频频举杯劝饮，谈笑间提及往年沙场的经历：“当年孤亲自带兵攻城战，城墙坍塌那刻扬起的尘土里混杂着血腥味与焦糊味……从此便知战场无情。”
他拈起一片酱牛肉放入口中咀嚼，眼神却盯着赵刚脖颈处微微鼓动的喉结。
赵刚举箸的动作顿了顿，强笑道：“荆君上阅历丰富非常人所能及。”心中暗忖这般枭雄人物为何如此轻易答应相助？
正思忖间忽听环佩叮当声响起，侧目望去顿时屏息——但见齐瑶挽着云鬓缓步走来，藕荷色裙裾扫过地面织毯上的缠枝莲纹，恍若踏浪而来的洛神。
她眉心描画着朱砂痣，衬得肤色愈显白皙透亮，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
齐瑶福身行礼时腕间玉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恰似山涧清泉滴落在磐石之上。
她浅笑道：“本宫听君上说，云国老家来人了，特意前来见见，原来是赵大人。”言语间已优雅落座于张邺下手位置。
赵刚慌忙起身还礼：“家臣赵刚叩见公主殿下，代云王向公主殿下问候！”
“起来吧！本宫兄长近来可好？”
“劳公主挂念！君上一切安好。”
重新就座后发现桌上多了一副碗筷，菜肴也添了几道精致点心。
齐瑶执壶为他斟满酒杯：“赵大人为我云国奔走操劳，这杯酒敬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刚鼓起勇气重提合作之事：“君上方才应允相助之事……”
话未说完已被张邺摆手打断：“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日便调拨精兵出征川国。”
此言一出不仅赵刚愕然失色，连齐瑶手中绢帕也掉落膝头。
深夜辞别时，张邺亲自送至府门。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瘦，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长剑。
“赵大人放心回去复命吧。”他压低声音凑近耳畔说道，“待到秋高马肥之时就是挥师西进之日。”
夜风吹动他腰间悬挂的佩剑穗子轻轻摇晃，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声响。
次日清晨，赵刚尚未起身便听见庭院传来整齐脚步声。
推开窗棂只见一队盔甲鲜明的士兵已在演武场上列阵操练，晨曦勾勒出他们健壮体魄轮廓，枪尖寒芒映照着初升朝阳格外刺眼。
用过早膳后内侍引领赵刚前往御书房议事。
沿途经过花园时看见几个粗使丫头正在修剪枝桠，其中一人回头瞥见他立刻低下头快速离去。
进入书房才发现这里布满精密沙盘模型，标注着周边各国地形地貌与兵力部署情况。
张邺斜倚在太师椅上翻阅典籍，见他进来放下书卷笑道：“让赵大人见笑了，这些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罢了。”
赵刚佯装欣赏壁上书画作品避免窥视不当内容，余光却捕捉到东南角柜子里露出半截红色锦缎——那分明是女子嫁衣才会使用的布料颜色。
正当他想仔细辨别时，门外传来轻盈脚步声由远及近。
齐瑶捧着食盒款款而入，今天换了身淡紫色襦裙更显得气质高雅脱俗。
她布好饭菜后退到一旁静静站立，低垂眼睑不敢直视二人交谈方向。
张邺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后才慢条斯理说道：“爱妃最近可好？”语气平淡如同询问家常琐事。
“承蒙君上挂念一切尚可。”齐瑶回答简洁明了毫无多余修饰词汇。
他俩看似寻常对话实则暗藏机锋，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赵刚察觉到这种微妙氛围赶忙岔开话题：“敢问荆君上何时能够集结军队出发？”
张邺放下筷子擦拭嘴角油渍：“三日后即可成行。不过在此之前还需确定行军路线……”
说着展开一幅羊皮地图指向西北方向蜿蜒山脉，“此处乃必经之路需派先锋部队先行探查路况。”指尖划过某处标记点突然停顿下来陷入沉思。
齐瑶适时插话：“山路险峻恐怕不利于大军行进。”声音轻柔婉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态度。
张邺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赞许之色：“正是此理！不如改走水路迂回包抄如何？”
二人四目相对火花迸射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较量。
赵刚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们争执起来影响大局稳定。
好在最终张邺轻笑一声打破僵局：“罢了罢了，就依爱妃所言。”
转身对赵刚解释道，“水路虽慢些但胜在隐蔽安全不易被敌察觉。”后者连连点头称是心中石头落地。
见到此情景，赵刚算是放心，欣然返回云国复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