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金色牡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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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青衫,气质清冷,眉眼如画,正是那日在笙乐坊为她抚琴的乐师。

沈燕宜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他。

她心头的烦闷与恶心瞬间被这意外的重逢冲淡了几分,竟生出一丝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燕宜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

乐坊被封,他自然要另寻出路。

看着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沈燕宜从荷包里取出一锭分量不小的银子,直接放在桌上,动作干脆利落。

“我买你一个时辰,坐下,陪我说说话。”

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周砥的目光在那锭银子上停留了一瞬,眼底划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

花这么多银子,就为了买这个小倌的时间?

沈燕宜,你到底对他是有多念念不忘!

他心中不爽,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在下不过一介乐师,多谢小姐惦念。”

“这有什么。”

沈燕宜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怀,“话说,笙乐坊被封之后你还好吗?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能活着,便算好了。”

周砥端起茶杯,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足以引人怜惜的落魄,“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浮萍罢了,哪里能活便去哪里。”

他故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也透着风尘之地的轻浮与无奈,本以为会引来沈燕宜的轻视或疏远。

谁知沈燕宜听了却是重重叹了口气,眼中的怜悯更甚。

“好端端的一个乐坊,说封就封,也不给人留条活路。”

她忍不住开始抱怨,“那些当官的,坐在高位上,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就要家破人亡。真是蛮不讲理!”

周砥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此刻,这始作俑者就坐在她面前,听着她为那些可怜人打抱不平,还义愤填膺地痛骂自己。

周砥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沈燕宜兀自感慨了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周砥。

“对了,你们乐坊的人迎来送往,对胭脂水粉应该很了解吧?”

周砥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只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可会制作胭脂?”

沈燕宜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略知一二。”

“太好了!”

沈燕宜一拍手,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世珍宝,看着他的眼神灼热得惊人,“你别待在这里了!这里鱼龙混杂不是什么好去处。不如你来我的铺子,我请你当制作胭脂的师傅,月钱好说!总好过你在这里做小倌,抛头露面,任人轻贱!”

周砥:“……”

他彻底愣住了。

她竟如此随便的就找一个小倌去她铺子里当胭脂师傅!?

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荒谬至极的感觉,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多谢小姐好意,在下身份低微,怕是难当大任。”

他找了个借口,转身便要离开。

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站住!”

沈燕宜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我银子都付了,这一个时辰你就是我的人。我说让你走,你才能走。”

她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

周砥的身体瞬间一僵,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雅间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阿月!阿月你在里面吗?该你上台了!快点!”

老板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周砥闻言,眼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这身衣服,正是从那个叫阿月的乐师身上扒下来的。

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碰到了……

想到这儿,周砥立刻就要甩开沈燕宜的手离开,决不能让老板看见自己。

可已经晚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板探进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青衫的周砥。

“阿月!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快跟我来,客人们都等急了!”

老板根本不给周砥任何解释的机会,看到他这身衣服,便认定了他就是阿月,不由分说地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周砥脸色一沉,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发作,只能被老板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

沈燕宜看着这一幕,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便也跟着起身,走出了雅间。

楼下大厅里,陈玉筠和周木槿正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周木槿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燕宜,你怎么下来了?”

陈玉筠看见她,连忙招手。

沈燕宜刚在她身边坐下,就看到“阿月”被老板推上了大厅中央的高台。

台上早已摆好了一架古琴。

周砥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眉头紧锁。

事已至此,若强行离开,反而更引人注目。

他只得在琴后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琴弦上。

沈燕宜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下一刻,琴声响起。

那琴音与那日在笙乐坊听到的截然不同,不再是那种金戈铁马的肃杀与磅礴之气,反而变成了清泉流水。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琴声所吸引,连呼吸都忘了。

沈燕宜也怔住了。

这曲子弹奏的方式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满堂寂静了数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弹得太好了!”

“这位乐师是哪来的?赏!重重有赏!”

客人们激动地将手中的花朵扔上台去。

在这望江楼,不同的花代表着不同数额的赏银,是这里不成文的规矩。

一时间,台上落满了各色花朵。

沈燕宜见状也跟着起身,从桌上的花瓶里,取下了一朵开得最盛、代表着最高赏银的金色牡丹。

手腕一扬,那朵金牡丹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周砥的琴前。

一百两!

那代表最高价格的一百两金牡丹便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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