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兄长有疾(1 / 1)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车厢内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凝固。
徐淼淼见自家兄长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对沈燕宜和陈玉筠解释道:“家兄他……他有些怕生,两位姐姐别见怪。”
说罢,她转头看向徐子诚,语气轻快地介绍道:“兄长,这位就是咱们之前聊过的,母亲闺中密友沈家的燕宜姐姐。这位是她的好友,陈家的嫡女,陈姐姐。”
听到“母亲闺中密友”和“燕宜”这两个词,徐子诚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
他知道母亲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要撮合他与这位沈家小姐。
可知道归知道,他那刻在骨子里的反应却无法控制。
他僵硬地朝着沈燕宜和陈玉筠的方向拱了拱手,视线却死死盯着车厢的木板,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眼。
“沈、沈小姐……陈小姐……有礼了。”
那声音,哪有半分少年将军的沉稳,磕巴的恨不得离她们三丈远,就像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陈玉筠难免有些不解,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燕宜,眼神无声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沈燕宜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能感觉到,徐子诚并非是针对她,而是对所有陌生女子都抱有这种极度的不自在和抗拒。
她微微一笑,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尴尬:“方才我与玉筠正要去前面的锦绣阁看看新出的首饰,就不多叨扰小将军和淼淼妹妹了。”
这话说得客气又疏离,既给了对方台阶,也表明了自己要离开的态度。
“对对对!”
陈玉筠立刻心领神会,连忙附和道,“我们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就不耽误你们兄妹了!”
徐淼淼一听,哪里肯放她们走,想也不想地便跟着站起身,“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兄长,你先回府吧,晚些时候我自己回去。”
徐子诚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点头,连声音都顺畅了不少:“好。你自己当心,别太晚了。”
话音未落,他便像是生怕沈燕宜她们会反悔一般,对着车夫沉声吩咐道:“走!”
马车飞快地驶离,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陈玉筠终于忍不住了,拉着徐淼淼的手,一脸不可思议。
“淼淼,你兄长他……他这是怎么了?跟着你父亲这样的大将军常年在边关,不是该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吗?怎么跟个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徐淼淼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领着两人走到街边,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说来话长,都怪我兄长他……命不好。”
“我兄长年少成名,在边关时,曾被一位将领的女儿疯狂纠缠过。”
“疯狂纠缠?”
陈玉筠更好奇了。
“嗯。”
徐淼淼点了点头,眉宇间染上一丝厌恶,“那女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每日几十封情信送到我兄长帐中,有些甚至是用血写的。我兄长不胜其烦,让人将信退回,她便变本加厉。”
“她买通我兄长身边的亲卫,想偷拿兄长的贴身之物。被发现后,又四处散播谣言,说自己早已与我兄长私定终身,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名节,就为了逼我兄长娶她。”
“最过分的一次,她竟然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我兄长的营帐……若非兄长警觉得早,后果不堪设想。”
徐淼淼说得平静,但沈燕宜和陈玉筠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哪里是追求,这分明就是不择手段的疯魔。
陈玉筠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女子被她父亲关了禁闭,我兄长也借着调防的机会离开了那里。但从那以后,他就落下了病根。”
徐淼淼叹了口气,“他一靠近陌生的年轻女子,就会浑身不自在,说话结巴,心慌气短。军中和京城的医师都瞧过,都说这是心病,药石无医,只能靠他自己慢慢走出来。”
“天啊……”
陈玉筠咋舌不已,“这也太惨了,好好的一个人,竟被个疯女人给逼成这样。”
沈燕宜也总算明白了,为何云姨母会说女儿娇弱,却对儿子闭口不谈。
想来这害怕女子的毛病,才是云姨母真正的心病。
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之子,却患上了见了女子就说不出话的怪病。
这婚事,怕是比身子骨弱的徐淼淼还要难上百倍。
……
次日,宫中设宴,为前朝安乐公主云倾接风洗尘。
因着与三公主周木槿有约,沈燕宜特意提前入了宫。
在周木槿的宫院里,两人就铺子后续的发展简单商议了几句,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沈燕宜便起身告辞,准备先一步前往宴会所在的含章殿。
夜幕下的皇宫,灯火璀璨,宫道幽深。
沈燕宜提着宫灯,独自走在安静的廊下,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转过一个弯,一道明玄色的身影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
那人负手而立,身形挺拔,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眸在灯火下显得晦暗不明。
是周砥。
沈燕宜的脚步蓦地一顿,心头也跟着沉了沉。
她想起了上一次在宫中与他的不欢而散,想起自己说的那句“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来”。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微妙而尴尬。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声音清冷而疏离。
“臣女沈燕宜,见过太子殿下。”
周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沉沉,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审视和探究,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沈燕宜不想与他过多纠缠,行完礼后,便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臣女……先行告退。”
说罢,她甚至没等周砥回应,便提着裙摆,匆匆从他身侧绕了过去,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周砥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听到那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
他缓缓收紧了负在身后的手,指节捏得泛白。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嗤,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
“沈燕宜,你现在竟已经对孤避如蛇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