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3章 反叛(二合一)(1 / 1)
戈壁广袤,星空之下,夜风吹拂。远处的旷野传来狼群的嚎叫之声。
刘勃勃坐在营地外围的旷野上,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英俊的面容上并无愤怒之色,有的只是决绝的释然。
轻微的脚步声从旁边响起,两条人影快步来到刘勃勃的身旁,他们没有打搅刘勃勃仰望星空,直到刘勃勃轻声开口。
“都准备好了么?”刘勃勃问道。
身旁两人齐声道:“已然准备完毕。两百兄弟已经集结在西营。”
那两人是叱以鞑和也斗二人,是刘勃勃最为忠心的得力助手。
刘勃勃站起身来,转头看着两人,沉声道:“好,该动手了。本来,我打算再往戈壁之中走一日再动手,但现在,我等不及了。二位兄弟,你们应该也已经等不及了吧。”
叱以鞑沉声道:“少主,不光是我们。我铁弗部的儿郎们,百姓们都已经等不及了。我们早就等着少主的命令了。”
刘勃勃沉声道:“我知道,大伙儿等的很辛苦。今晚,我们要彻底解决一切恩怨,让他们后悔如此待我们。那个言而无信的姚兴,还有狼心狗肺的没亦于。彻底清算。”
叱以鞑和也斗两人重重点头。刘勃勃伸手拔出插在旁边砂砾之中的铁骨度,单手举在空中。在星空的映照之下,铁骨度的尖刺散发出黑魆魆的光芒。
三更时分,贺赤木的大帐外围,一队黑影缓缓靠近。贺赤木的五百亲卫兵马就在大帐外围护卫,值夜的巡逻队迅速的发现了靠近的兵马。
“什么人?不得靠近。”巡逻亲卫头目喝问道。
刘勃勃上前沉声道:“是我。我来巡查营地,不必大惊小怪。”
“原来是刘太守,巡查营地?此处无需巡查。”那头目道。
刘勃勃点头道:“好,那我们去别处巡查,各位辛苦了。”
刘勃勃转身,那头目一挥手准备离开。猛然间,刘勃勃转过身来,手中铁骨朵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砸在那头目的头上。便听得咔嚓一声响,那头目连头盔带头颅被砸的稀烂,整个人像个破口袋一般摔倒在地。
没等其余人反应过来,刘勃勃身后的兵士一拥而上,刀枪其出,片刻之间十几名巡逻亲卫惨死当场。但打斗声太过刺耳,另一侧的一支巡逻队听到了声响,高声喝问飞奔过来。
刘勃勃毫不理会,低声喝道:“杀!”
两百条黑影冲入了大帐外围,在一片呼喝嘈杂声中,屠杀开始了。护卫兵马大部分还在熟睡,尽管巡逻队发出警报,但他们根本来不及起身。白天的疲惫让他们睡得很香,听到警报声反应也稍微迟钝了一些,这足以让他们致命。刘勃勃的两百人分为十余队,分别对着每一处帐篷中懵懂的护卫展开杀戮。一时间惨叫连天不绝于耳。
刘勃勃带着十几名手下直扑大帐,他的目标自然是贺赤木。就像数月前突袭秃发傉檀一样,刘勃勃此番也并不跟那些破多罗部落的护卫纠缠,他和叱以鞑带着十几人直奔大帐。
外帐之中,十余名武技高强的护卫在此守卫,闻听厮杀之声,他们已经取了兵刃站在大帐口。刘勃勃和叱以鞑飞奔而至,二话不说便开打。刘勃勃和叱以鞑率领的这十几人都是勇士,人高马大,持长柄骨朵。只一交手,片刻之间便以死伤三人的代价将十余名护卫全部杀死。刘勃勃也得以大踏步冲入大帐之中。
大帐里空空荡荡,毫无声音。刘勃勃听到了黑暗中惊恐的喘息声。
叱以鞑点亮了灯火,刘勃勃冷笑着一步步走向内帐,沉声道:“兄长,出来吧。还躲着作甚?”
内帐中无人应答,刘勃勃来到内帐口,撩起帘幕。猛然间一个黑影冲向自己,刘勃勃挥动铁骨朵砸去,但听一声尖叫,一名上身赤裸的女子被砸烂头颅倒在地上。
刘勃勃抬脚将女子尸体踢到一边,冲入内帐之中。火把照耀之下,贺赤木衣衫不整散乱着头发站在帐角,手中拿着一柄长刀惊惶的对着进来的众人。
“兄长,放下兵刃吧。”刘勃勃笑道。
“你干什么?刘勃勃,你好大胆子,你想要干什么?”贺赤木颤声喝道。
“干什么?我受够你们父子了。我刘勃勃是何等人,却要受你这猪狗一般父子的凌辱,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刘勃勃英俊的面孔扭曲着,在火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妹夫,你莫要如此。若不是我们收留你,你岂有容身之处?我妹妹还嫁给了你,你不能忘恩负义。”贺赤木叫道。
刘勃勃冷笑道:“说那些作甚?你们不过是图我铁弗部的百姓和兵马罢了,我岂能不知。如今,却也不用说那些了。适才我喝了你的洗澡水,味道很好。兄长,你可真是对我很好呢。”
贺赤木丢掉手中长刀,跪地叫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喝洗澡水。”
刘勃勃冷笑道:“你得喝尿。喝了那桶里的尿。”
刘勃勃向一旁地面上的小木桶一指,那是起夜的尿桶。
贺赤木面露难色,刘勃勃瞠目道:“喝不喝?”
贺赤木端起地上的木桶,里边咣咣作响,揭开盖子,一股臭气冲出,贺赤木干呕起来。
刘勃勃厉声道:“喝!”
贺赤木道:“我喝了,你饶了我。”
刘勃勃笑而不答。贺赤木将木桶捧起,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尿液顺着他的嘴边流下,整个帐篷之中臭气熏天。贺赤木打着干呕,几番停下,却又想要活命,终于将尿液喝干,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呕不止。
刘勃勃走上前来,瞪着贺赤木。贺赤木仰头道:“妹夫……呕……饶了我吧……”
刘勃勃笑道:“好。”
贺赤木大喜,想要站起身来。刘勃勃挥起铁骨朵砸在他的肩膀上。骨头碎裂声响起,贺赤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刘勃勃挥舞铁骨朵,在贺赤木的手臂上大腿上连续猛砸,将贺赤木的手脚全部砸断,口中喘息着吼道:“饶了你,饶了你?你想的美。”
贺赤木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手脚骨头被打的粉碎,皮绽肉烂,惨不忍睹。偏偏他还没死,也没有昏迷过去,这痛苦可想而知。
刘勃勃倒也没让他活多久,他捡起一旁的长刀,挥刀砍出。贺赤木的头颅应刀而落,颈项出鲜血喷涌,喷的满地都是,溅了贺赤木一脸。刘勃勃提着贺赤木的人头,脸上带血,狰狞可怖的仰天大笑。
外边已经喊杀声震天,不明情形的前军兵马得知有敌人袭击大帐,被领军的将领催促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外边的刘勃勃的人手也已经顶不住了,退到了大帐周边,被对方猛烈攻击。
就在此时,刘勃勃提着贺赤木的头颅走出大帐,将贺赤木的头颅高高举起,大声喝道:“我乃刘勃勃,贺赤木已死,头颅在此。”
众人惊愕瞠目,都顶着那举在空中的头颅,将信将疑。刘勃勃将贺赤木的头颅抛出,落在一群护卫面前。一名护卫举起火把上前查看,骇然大叫:“真……真是贺赤木将军,他真的死了。”
刘勃勃高声叫道:“我铁弗部受人欺凌多年,姚秦皇帝无信,答应我的承诺却又反悔,欺骗于我。没亦于父子利用于我,想吞我铁弗部百姓,把我们当成猪羊使唤。今日,我刘勃勃不再忍耐。凡我铁弗部儿郎,当听我号令。在此颇多罗族之兵,但放下武器投降,一律不杀。凡有反抗,立杀无赦!”
一名贺赤木的护卫将领大声叫道:“刘勃勃这是背叛之行,贺赤木大人没有死,这人头不是贺赤木。贺赤木大人已经逃出去了,很快没亦于首领便率大军到来,我们不要信刘勃勃这叛贼之言,杀了他……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柄弯刀从他后心刺入,从前胸透出。一名铁弗部兵士一刀结果了他。
要知道,整个大军超过七成都是铁弗部的兵马,前军之中除了一千多人是破多罗部落的人马之外全部是铁弗部的兵士。破多罗部落兵马中,五百人是贺赤木的护卫,另外五六百人是领军的中下层将领和头目。没亦于将破多罗部落的兵马全部任命为领军之人,便是希望以这种办法掌控铁弗部的兵士,让铁弗部的兵马为他所用。
殊不知,这种办法看似有效,其实根本没用。此刻刘勃勃振臂一呼,铁弗部众人早已做出响应。况且他们都被破多罗部落的人平素欺负的很惨,对他们早已生出痛恨之心。此刻那说话的将领还试图搅乱局势,一名兵士偷偷摸到他身后,一刀结果了他。
那将领一死,其余破多罗兵马顿时大乱。刘勃勃大声喝令:“杀光破多罗部落之人。”
一时间铁弗部兵马呼喝呐喊,群起而攻之。破多罗部落的千余人根本不是对手,不到半个时辰被杀的干干净净,一个都没能逃得性命。
黎明时分,清凉的晨风之中,刘勃勃站在戈壁土坡高处,下方黑压压全是铁弗部落的兵士。那些破多罗部落的兵士尸体已经被扔在了远处的沟壑之中,不久后他们将成为戈壁滩上游荡的野狼和狐狸野狗的食物,或者成为秃鹰的食物。
刘勃勃发表了激昂的讲话,对着全体铁弗部士兵做出了宣告和承诺。
“铁弗部儿郎们。我刘勃勃今日在此向天发誓,再不让我铁弗部父老乡亲受人欺凌,再不让他们寄人篱下,受人侮辱。我铁弗部族众,为姚秦立下大功,然姚兴出尔反尔,欺骗我们。即日起,我铁弗部脱离姚秦自立,不与其同流合污。我们将打回朔方,回到代来城,占领五原郡,恢复我铁弗部故土,回到我铁弗部原来生活的地方。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任何人的奴仆和附庸,我们是自己的主人。即日起,我刘勃勃恢复匈奴族姓氏,恢复我赫连勃勃之名。从现在起,我不是刘勃勃,我是赫连勃勃。”
近四千铁弗部部族兵马疯狂叫嚣,跳跃欢呼,有人激动的泪流满面。
“打回老家去,打回老家去。”
“赫连勃勃,赫连勃勃!”
兵士们欢呼叫嚷之声不绝于耳。
赫连勃勃摆摆手,示意人群安定下来。沉声道:“儿郎们,我们还有数万部族家眷在河东郡,所以,我们要把他们营救出来。此刻我们还不能北上,我们要将没亦于铲除,这样才能将我们的部族救出,之后北上回到我们的故土。所以,诸位稍安勿躁,暂且休整歇息。容我和诸位将领商议如何救人,如何解决没亦于之策。你们相信我,我们定能成功。”
众人纷纷点头。确实,在此的都是部族兵马,铁弗部的其他百姓还在河东郡。此刻虽然杀了贺赤木,消灭了千余名破多罗部落的兵马,但是要救出铁弗部的其他人,需要战胜没亦于。否则,那些铁弗部的百姓必会遭受涂炭。
众人回营休整之时,赫连勃勃召集心腹众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杀死贺赤木夺取前军兵权只是第一步而已。
赫连勃勃其实早已考虑好了下一步,说是商议,其实只是要宣布他的下一步计划,分派任务而已。会议进行的很简短,随后,众人便领命进行实施。
……
盐池南三十里处,没亦于率领五千后军和大量辎重车马正在缓缓北进。过盐池之后,便要进入戈壁之地,要行数日的沙漠戈壁上的路程。所以,没亦于在盐池南停留了一日,因为兵马需要做好进入戈壁沙漠的准备,要在此处的水源地补给大量的水源,装满上百辆的水车,准备好相关物资。
从清晨开始,没亦于便有些心中不安。没亦于也说不清为何会心中不安定,总之就是总觉得隐隐有些焦灼之感。
到了午后时分,这种不安更加的强烈。因为本来前军每日晌午都会派人前来禀报进军的情形,通禀行军的路线和方位。但是今日到了午后,前军居然毫无消息,这有些颇不寻常。
好在,在未时时分,前军终于派来了兵马前来通报消息。来禀报的兵马告知,因为沙漠戈壁道路难行,天气炎热,所以路上几乎迷路,绕了一些路径,故而耽搁了。
这倒不是问题。没亦于详细的询问了兵马的状况,得知前军携带的清水充足,并且已经决定采用白天歇息夜晚行军的策略以躲避高温天气的策略,没亦于放了心。
这也是他决定这么做的。天气炎热,白天赶路效率低,且消耗大量的清水。昼伏夜行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得知贺赤木也这么做,没亦于很是高兴。儿子总算是会动脑子了。此番历练,必能让他有所长进。
斥候还告知没亦于,穿过盐池的以前的东侧通道不好走,有大量的砂砾地带,会让车马难行。前军走的是西侧的长城故道,虽然绕行了十余里,但是古道隘口车辆通行无碍,对大军行走有利。建议后军从西边的长城古道隘口行走。
此处所说的长城故道,可追溯到战国秦国之时。那时的大秦雄踞关中,在北侧修建了长城,便是今日所在盐池一带。上千年风沙雨雪的侵袭,长城已经破损毁坏严重,但基座尚在,横亘在盐池,分割了戈壁南北之地。
眼下北上的通道有两条,一般走东部通道,可直接进入戈壁之地。西部的通道绕行隘口,有一段高坡山地,其实并不好走。
不过没亦于听了斥候的禀报,他决定走西部通道北上。因为他的后军有大量的车马跟随,若是砂砾之地,可能会导致通行困难。而且这是自己儿子的特别的建议,他没有理由不相信。
傍晚时分,没亦于率后军开始出发。日落时分,他们走了二十余里,抵达了盐池南侧。暮色之中,远远看去,数里之外的长城遗迹横亘在山峦上,东侧低矮,西侧随着山峦绵延。
没亦于果断的下令,向着西侧隘口方向进发。
从杂草丛生的古道一路行进,大军在黑暗中抵达了隘口位置。此处不知名的小山之间,古长城损毁之处是一条北上的隘口,长度约莫两里,宽度不足百步。此刻黑夜沉沉,但漫天的星斗繁密,道路清晰可辨。
先头兵马进入了隘口之中,一路往北而进。行不多时,已在隘口山谷之中,已经能感受到从北方隘口方向吹来的带着热浪的晚风了。
没亦于坐着马车之上闭着眼睛养神,他感受到马车越来越颠簸,不时的停下来,觉得有些纳闷。
“怎么回事?为何又停下来了?”终于,他忍不住出声喝问道。
有人很快给了他回答:“禀报首领,隘口山道难行,到处有倒塌的土石横亘,地面高低不平,前军行走艰难。”
没亦于一愣,皱眉道:“怎么可能?不是说此处隘口通行无碍么?”
为了确定情形,没亦于下了马车沿着隘口往前走了十几步。前方火把闪动,前军兵马正在挪动地面的巨石,修补道路上的沟壑。地面上一堆堆的沙土高低不平,荒草一丛丛的,散落着大片的大小不一的石块。
没亦于皱着眉头,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样的地形,明显没有兵马走过的痕迹,也绝不是一马平川畅通无阻的通道。自己的儿子贺赤木为何要让自己走这里?
没亦于转头看看周围的地形,两侧山坡耸立,山势在天空的映照之下宛如虎踞一般,又如张牙舞爪的野兽。刹那间,不祥之感涌上心头。这样的地形,对于没亦于这样的领军之人而言,心中会生出天然的恐惧和戒备。再加上这情形的诡异和矛盾,让没亦于心中警兆陡生。
“传令,后队变前队,退出隘口!”没亦于沉声下令道。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就在他命令下达的那一刻,便听得尖利的警哨之声响彻两侧的隘口,两侧隘口斜坡上冒出了无数的黑影。
随着震耳的喊杀声响起,空中传来了箭矢的嗡鸣之声,宛如飞蝗一般的箭雨居高临下瓢泼而至。
埋伏在此的赫连勃勃和他的兵马开始了猛烈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