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记忆(1 / 1)
虞景闲问得突兀,小老鼠一时不察,不自觉愣住,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哪里知道,虞景闲根本就是已经在心底里暗自盘算了许久,这才出声发问。也怪这小东西自己沉不住气,若是他能从一开始便始终缄默着不作声,虞景闲说不得也不至于心生怀疑。
大抵是因为虞景闲如今的神色实在算不得好看,小老鼠虽心有戚戚焉,可到底是做不到始终不做应答。
旁的权且不论,单是虞景闲此前悉心照料这份恩情,便是无论如何都要还的。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猫一鼠此前相处时不曾显露出半点异样,这才让他不自觉开口道谢,却不成想,因着这下意识的举动,竟是为他招来了灭顶之灾。
“我从西夏而来……”
西夏?
虞景闲不动声色地听跟前那唯唯诺诺的小老鼠说话,心下却是已经有了定断。
这老鼠身体里换了个别的灵魂,倒是和沈棠宁一样,也是渡厄者。虽说他们有着近乎相同的际遇,但那人到底不是值得让虞景闲信任的人,他便半点犹豫也无,干脆利落地将人迅速收拾了。
虞景闲的杀心起地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当即让小白鼠丧了命,及至骤然身死,那人显然都没能从惊骇之中抽离出来,临死之前,也不过是兀自瞪大了眼,惊慌无措地盯着人瞧。
虞景闲虽自问远比虞景烁要仁慈许多,至少不愿时刻都对旁人以性命相逼,可关键的时刻却也是没有半分含糊的。
他之所以做主留下这小老鼠,全是想着要为沈棠宁留下个可藏身的躯壳,但不成想,在他们根本就不知情的前提下,却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故此便无论如何都留不得了。
借着周遭那些凌厉的枝桠,在不经意间出手,利落地贯穿了面前小老鼠的喉咙。
血腥味扑鼻而来的那一刹,虞景闲倒也免不得有一瞬恍惚。倒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实在是自他进了这副本,遇上的都是鼠追猫的荒诞事,此前要不是清楚地知道,那老鼠身体里藏着的是沈棠宁,他大抵是做不到坦然的。
就算是这些时日,尽力将老鼠护下来时,虞景闲心底也没少泛着嘀咕。
可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一切却是远比他预想中要顺利得多。轻松解决了些祸害,虞景闲即刻便扭头要走,抢占了沈棠宁身体的家伙被他处置了,可那具尸身却也已是破烂不堪,想来沈棠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来了的。
既如此,他自然也再不必多做停留。
可就在虞景闲欲即刻闪身离开,尽早退出这是非之地的时候,他脑子里却是冷不防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一切并非他亲历,虞景闲对此根本就全无印象。
面对这突兀的现状,他倒是也不自觉大吃一惊,下意识愣了片刻。及至冷不防意识到,那段倏然蹿进他脑海里的记忆来自被他处置的家伙时,虞景闲不由得挑了挑眉。
此前他和沈棠宁对当前副本的了解,仅限于双方各自的经历,或是目之所及,或是亲耳所闻,确实是从没有想过还能借着杀害对方捕获记忆的。现如今虞景闲虽是在无意识间被迫着经历了一回,要说丝毫不感到震慑、惊诧却也是假的。
但他身为东虞之主,到底是或主动或被动地亲历了许多事,倒也不至于被搅和地乱了心神。
短暂的恍惚过后,虞景闲便自顾自耐着性子,仔细梳理起那段多出来的记忆。
毕竟是旁人的主观记忆,头一回追溯的时候,虞景闲只觉得头皮发麻。虽说他翻看记忆时,也不过是让自己以对方的视角亲历一遍,但毕竟各人习惯不同,冷不防撞见那走马灯一般的记忆时,多少是有些无所适从的。
虞景闲也的确没想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一切梳理清楚,事实上,若是可以选,他甚至不愿意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记忆抱有任何希望。
要在纷乱的线索中,竭力梳理出个所以然,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且他也根本无法保证,那位来自西夏的渡厄者所见所闻都是对的,若是虞景闲全无分辨径直照单全收,岂不是在不经意间便着了他的道?
若是那家伙还活着,倒也还能威逼利诱多番审讯。可偏偏几分钟前虞景闲已经毫不客气地结果了他。
更不消说,倘若那家伙没死,虞景闲大抵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袭对方记忆的。
这本就是一桩福祸相依的麻烦事,到了如今,他也的确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强忍着不快,虞景闲将那段乱七八糟的记忆来回往复地翻看了好几次,这才总算勉强拼凑出了个大概,真正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两样。其一是,所谓面具副本,此刻尚且不曾开启。单是这一样,便让他不由得心下一颤。
要知道,往常渡厄者们踏进了副本之中时,考验便已经开始,纵是中间时不常也会套上些旁的检验,但终究是万变不离其宗,根本的主线是容不得有丝毫动摇的。
线索其二,从面上瞧倒像是和面具无关,更像是一份训诫:失去脸必死无疑,人死但脸可存。
关于这一条,西夏那家伙大抵也是从旁人口中得来的,虞景闲听着他自顾自默念了许多次,便是想忘都忘不掉。
诚然,刚梳理出这两个难得的线索时,虞景闲多少有些愕然。
不为旁的,实在是这两者本也与现实相悖。无论是哪一样,若非是虞景闲自己挖空心思从那麻烦的记忆里一点点细致剥离出来,他显然是一个字都不肯信的。
就算是眼下他已经将冗长的记忆精简成这两个匪夷所思的线索,虞景闲也不敢全信。
相互矛盾的东西,总归是没有那么容易可以让人信服。
幸而,虞景闲倒也并不曾想过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上头。虽说他眼下还没能找出任何笃定的答案,却也已经有了必须要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