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老头(1 / 1)
糟了。
虞景闲心下暗道不好。
他这一路寻来的确是见到了许多个自顾自疯狂撕扯着自己面具的家伙,且从不曾见到任何例外。正也是因此,便让他误以为如今这偌大的平天教驻地,所有教众都无一例外陷入了疯癫,却没成想,竟然还有例外。
他不该多留的。
明明早在一刻钟前,他便已经将这地方全翻了个遍。既是无有结果,便该趁早离开才是。
可虞景闲没有。
他留了下来,多少是存着些想要看看平天教这些教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的心思。可这一耽搁,却是彻底断送了他的生路。
这家伙之所以能精准拦截虞景闲,是因为他还有脸,能清晰地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虞景闲猜不透这人堵截自己究竟有什么意图,可他却是万万不能落入对方手中的。
正也是因为存着这样的心思,虞景闲才强逼着自己即刻从怔愣之中抽离出神,比起恍惚愕然,接下来要作的即时反击才是最为重要的。权且不论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要活着离开。
大抵是因为瞧见了虞景闲周身上下不自觉间散发出来的那股子狠戾滋味,老人家却是先一步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并没有恶意。”
他一字一顿说得笃定而坚决,可饶是如此,虞景闲眸子里的警惕心思却是并不曾收敛分毫。
他本就因为一时不察,才给了这人以近身的可能,自然断不可能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眼见虞景闲神色不改,老人家倒也并不曾因此生出半点不快。毕竟本来就是他冷不防上前,不由分说断了对方的退路,如此行径权且不论落在何人头上,都不能坦然。
没给虞景闲张牙舞爪宣泄主权的机会,他便自顾自开口,“你刚刚不是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倏然听着这一句,虞景闲不由得神色一滞。
若说前头那一声没有恶意,是因着他那不自觉摆出的攻击态势所致,但眼下这一句可谓是全无情由。诚然,虞景闲倒也的确能再给他寻一个由头作解,毕竟既能来得这样迅速,显然是已经在暗处盯了自己许久。
说是他因着前头种种兀自评断而来,总归也是说得通的。
但最是让虞景闲警觉的,还是这人神色淡淡,他云淡风轻的甩出这一句,却又分明是这驻地唯一的例外,桩桩件件都在预示着这老人家远没有面上瞧着这样简单。
虞景闲看不透他。
“平天教的教义出了点问题,这不,全乱了套了。”
被虞景闲直愣愣盯着的时候,这人也丝毫没有贸然和猫对峙的茫然与错愕,而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不疾不徐地解释。
教义出问题?
这是虞景闲此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的。
事实上,他虽同沈棠宁一起做了平天教的教徒,以情报换清粥,可也仅限于此,至于那些道士们究竟秉持着什么样的信念,又是以什么作为遴选机制,他们始终全无所知。
教义一词,虞景闲并不陌生,不过是规训和束缚而已。
他真正好奇的是,平天教的教义究竟是什么,又到底是哪里出了乱子?
虞景闲原本以为,这老人家左右是已经亲自撕开了个口子,便是会径自往下说的。可没奈何,伸长了脖子等了许久,却是始终都再没等到下文。
除了这一句乱套,他竟是多一个字都没有说。
面对这样的场面,要说虞景闲心下没有半点失落,却也是假的。
就在他兀自恍神之间,面前之人却是冷不防丢过来一张面具,虞景闲下意识伸手去接。
虞景闲接到面具的那一刻,老头便自顾自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人径直远去的背影,虞景闲一次陷入了沉思。不为旁的,只因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人冷不防闹了这么一遭,究竟为了什么?
就为了给他一张面具?
他一只猫,难道还能叼着这东西跑吗?
哪怕只是闭上眼睛兀自设想那个画面,虞景闲还是不自觉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无他,实在是那副模样无论怎么瞧着都有些荒诞。
但若不是为此,难不成只是为了告诉他平天教的教义有误的事?
虞景闲充其量也只是个和平天教合作交易的倒霉鬼,那些教义好像跟他也没什么干系啊。
虞景闲挖空心思仔细设想了许久,可到底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了来。等再回过神来,老人家已经全然没了踪影,不得已,他自然也就只能不自觉盯着那面具出神。
毕竟,眼下他实在是再寻不出旁的头绪。
唯有手里这张面具,是虞景闲可以仔细钻研的。
可彼时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不过只是兀自凝神扫了一眼,虞景闲竟是在骤然间就被吸纳进了面具里。
而另一头,好容易恢复了自由身的沈棠宁虽不曾在那小子面前显露出半点迟疑,却到底是不曾全然信任对方,而是选择靠自己去找离开这儿的办法。
没被印在人偶上之前,被推着走过的每一条路,此前便已经在她脑海里兀自盘旋了许多次。
她不止一次地设想过,等有机会脱开了束缚,便得想办法离开。遗憾的是,此前她被困在那僻静处,根本就动弹不得,纵是有这样的心思,却也到底是没能拗得过现实。
好容易挨到了现在,她自是不可能轻易错过。
然而,当沈棠宁迈着小短腿四处去探时,却是怎么都找不见离开的出口。
哪怕是她有意顺着那小子离开的方向去寻,也终究没法子走到终点。不论是朝着哪个方向,她都会被一堵无处可攀的墙给堵回来。
出不去,不管怎么努力都出不去。
面对这样惨淡的现实,沈棠宁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是了,任谁都不可能坦然接受的。
但幸好,沈棠宁怎么说也算是经历了许多次副本考验的资深渡厄者,她最是明白不可被眼前这点困难击倒,毕竟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九厄当铺给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