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盛长柏的疑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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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下官最近找到一篇上佳的启蒙文章,对于我扬州的文教事宜可能起到莫大的作用,请主事一观。”

扬州主事的官邸,盛纮将自己重新手抄的文章呈递于桌前,神情充满了骄傲。

这篇文章的质量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今年的考绩马上就要开始,若是能献上这么一篇启蒙文章作为功绩,加上之前打点的关系,绝对有望进入京城了。

东京汴梁,那可是所有官员梦寐以求的地方。

当年他考取进士之后没有留在东京,一直引以为憾事,原本今年心里也是没底的,但是有了这篇文章,进入东京的希望猛然间变得真切了起来。

“哦?”主事看了眼盛纮道:“难怪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我,平日里日上三竿也不见你来点卯的。”

盛纮有些尴尬,但是有此文章,他以前再不堪,那也有了底气站直腰板了。

再说了,你主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好歹是日上三竿来,你每次都是吃了午饭才来的。

不就是有一次上面有抗洪旨意,所以那天你提前得到消息,早早的过来等候,才发现我不在的吗?

就那么一次,还让你装上了?!

现在我有此文章,你再给我装一个看看,看我还会不会因此而臊得慌?

盛纮挺起胸膛,大大咧咧的拱手道:“下官以后定当尽忠职守,辅佐主事治理好扬州!”

主事原本不当回事的,启蒙文章年年有,但是能真正给学童用的其实并不多,很多人写启蒙文章的时候,已经过了那个岁数了,因此那文章虽然看着辞藻华丽,实际上对学童来说,难度反而加大了。

可是盛纮他也是进士出身,讲道理也是跟他一样,见过不少想要鱼目混珠,凭借启蒙文章直上青云的。

但今日的表现,很明显在告诉别人,这份文章的含金量与别人的启蒙文章不同!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瀚宇老弟亲自递上来的文章,肯定和那些哗众取宠的文贼不同!”

盛纮伸手道:“主事不妨看完再说。”

“好!”主事轻喝一声,挥手道:“你先喝茶,容我一观。”

之后,盛纮抚着自己的胡须,得意的望向主事的脸庞。

主事初始,还有不信的神情,但是当他打开文章,读到第一句的时候,神情忽然大变。

“人之初性本善?!”他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忍不住和从前的启蒙文章做对比、

从先秦时候,到汉唐,启蒙文章始终向着简洁易学的方向发展,到如今,儒学与唐时又有了新的变化。

由于先帝赵恒的一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让大宋的文教事业产生了进一步的发展。

整个大宋学子数量骤然发展起来,可是启蒙文章却始终无法将儒学的门槛降低,导致很多乡野遗贤。

而这篇文章却全然不同,甫一开始,便确定了孟子的性本善之论。

而且简洁易懂,以人之初,为基础,以性本善为结论。

不管此文章是否有高深的文学意义,至少进行普及之后,完全能够承担教人向善的任务。

相比起用各类不一的启蒙文章,荼毒大宋学子的思想,这篇文章的灵魂一定是更契合大宋,更契合官家的想法的。

再往后看。

“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

“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

“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

“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

句中每句话,都是取材自典范,其中包括了过往各类文学、史、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全而精不说,核心理念贯穿始终,完全阐释了儒学思想核心中的“仁,义,诚,敬,孝。”

不仅包含各种常识、和典故,还将其中的做人做事之道理用精简的三字来进行进一步阐述。

从头至尾的格式都一成不变,三字一句,朗朗上口,文风朴实通俗,简单易记。

主事也是进士出身,记忆力自然不俗,但是第一次看完这篇文章,就记住了大半,他立刻意识到了这篇文章的恐怖之处。

那就是好记!

宛若乡谣一般,无需主事这样的聪明人,但凡是个头脑正常的普通人,只需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全掌握。

而且这其中又有很多是出自典籍,在之后的教学中,又可以两相对照,简直是天才一般的文章!

而且有了这篇文章,从学童开始,就能知晓儒学的传承!

不!

不只是儒学的传承,整个华夏的兴衰也都在其中了。

唯独令主事有些不满的是,在之后的“炎宋兴,受周禅”部分,貌似有些不够对仗,仿佛是原本一个完整的苹果,被突然咬去了一小块。

不过这并不重要,瑕不掩瑜,这就是瑕不掩瑜。

“好文章!瀚宇!你这是为我大宋的文教找到了一位大贤啊!快!”主事此时精神异常振奋,拉着盛纮的手说道:“快帮我引荐这位大贤!我要为官家举荐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偏居扬州呢!他应当在东京!在汴梁,为我大宋奠定盛世之基!”

盛纮此时心中虽然早有预料,主事会对这篇文章赞不绝口,但他很明显还是比主事少想了一层。

盛纮瞒着陈东来递交文章,他是在第二层。

但是主事立即意识到,写出这篇文章的人才是真正的宝藏,可以说,主事是在第三层。

不然人家能当主事呢?

盛纮尴尬不已,因为此文章据陈东所说,是他的老师所作,可是陈东现在压根不记得自己老师在哪儿了,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这该怎么说呢?

盛纮突然灵机一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主事!请听我一言,您觉得这篇文章如何?可能为我扬州立下大功?”

主事不屑的瞥了盛纮一眼道:“你盛瀚宇也是进士出身,难道看不出来这篇文章的重要性吗?我今日就敢夸下海口,这《三字经》必将成为我儒学启蒙的震山之作!”

此话一出,盛纮顿时汗流如雨,这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这样的一篇文章,这样的一个贤人,如今他的弟子正在自己家中,那等以后此人出山,盛家难道不会因为救陈东于困境,而被另眼相看吗?

就算此人不会出山,那么这个被那位高人培养出来的陈东,以后也定然不会是寂寂无名之人。

到时候,盛家的兴旺必然可以因此而受益!

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主事不依不饶的要去见这文章的作何。

盛纮连忙说道:“其实此文章是偶然所得,这文章背后的贤人似乎并无出山之意,这篇文章若是有用,主事大人便尽管在扬州实施,这恐怕也是那位贤人的真意。”

主事慨然而叹道:“也是!这样的高人所思所想,必然不是我们能揣度的,这篇文章先放在我这里,如今已经是年末了,等新学子入学的时候,我再将这篇文章下达。”

主事说这话的稍微有些不自然,他自以为掩饰的极好。

但是盛纮也是人精,立刻发现了主事的目的。

想来,他是想独占这份功劳了。

但是盛纮没有多说什么。

盛宅,堂屋。

盛长柏突然被叫过来,只见他仪表堂堂,干脆利落的行礼。

随后,便不解的问道:“父亲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盛长柏扬了扬眉毛,道:“如若无事发生,孩儿便回去读书了。”

“不急不急!”盛纮大笑,指着旁边一个英俊却瘦弱的男孩说道:“为父之前一直说过要给你找一个书童,如今确是找到了。”

“哦。”盛长柏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毕竟这是之前父母就说好的事情,也是现在的惯例,尽管他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但是既然已经找来了,那就将就着用吧。

盛长柏走到书童跟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东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虽然并非锦衣绣袄,上面还带着两三个补丁,但是却已经足以使洗干净身体的陈东,展现出他英俊的面孔与气质了。

男人对帅哥是有排斥的,所以陈东也并不介意盛长柏的敌对。

因为他长得没有自己帅。

这是陈东在洗澡的时候,以水面为镜看到的。

这是他第一重视的地方。

毕竟万一系统跟他开个玩笑,给他整成一个丑陋的面相,那考取状元的难度就要直线上升了!

而眼前的盛长柏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和陈东比起来,那可就逊色多了。

陈东不卑不亢的拱手,笑道:“在下陈东,见过盛公子。”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既然父亲选了你做我的书童,那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影响我读书。”盛长柏虽然年纪不大,放在后世也就是一个大学新生。

但是在这个年代,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

陈东双臂自然垂下,平静的眼睛看着对方,说道:“这是当然,既然为书童,自然是以公子的学业为重。”

盛长柏对陈东的气质非常认可,便多说了几句:“从前父亲也给我找过书童,但是都没有在我的院子里呆长,为什么?因为我的院子里也有其他仆人,在我眼中,不管是谁,都会一视同仁,而之前的几个书童,都是想凭借书童的身份欺负别人,我得提前告诉你,别人是怎么做的我不管,在我的院子里,这样肯定是行不通的。”

陈东对盛长柏这番带有警告的话,不仅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这孩子不错。

因为在古代,很多人都是把奴仆当物件的。

既然是物件,那自然是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有的仆人仗着主子的喜欢,傲下媚上,简直不要太常见。

但是在盛长柏这里,似乎有一点儿现代那种人人平等的思想基础了。

当然,也只是一点。

毕竟盛长柏肯定是把自己摆在这些人之外的。

陈东听完这番话,正要回应呢,盛纮却抢先开口道:“柏哥儿不必担心,陈东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书童,他的品行,为父是把过关的,你不用担心会对你的学业造成影响,不过为父需要提前告诉你,陈东和以往的书胡同是不一样的,你不可以把他当做一般的仆人来看待。”

盛长柏面露疑惑。

好在盛纮没有让他多等,便继续说道:“陈东是有才学的人,而且人家也是读过书的,你完全可以把他当成你的同学来看待。”

此话一出,盛长柏反而更疑惑了。

便要开口询问。

可是盛纮却挥挥手,道:“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多说说话便熟悉了,自去自去。”

两个孩子被赶了出去。

他们俩走出门,盛长柏便忍不住看去,却发现陈东也在打量着他。

“回去再说。”盛长柏主动开口道。

他亲自带着陈东来到自己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妈子,见陈东和盛长柏进来,便主动问候:“柏哥儿回来了,大娘子方才差人送来了喜事坊的梅花糕,柏哥儿可要尝尝。”

盛长柏点点头,道:“好,你等会儿让厨房的人再做几道小菜送过来。”

接着,盛长柏介绍道:“这是我院子里伺候的陈嬷嬷,这位是父亲为我找来的书童陈东,你们两个倒是一个姓的,不知道是不是本家呢?”

陈嬷嬷看到陈东英俊潇洒,穿着却仿佛是仆人的装扮,还以为是某个寒门学子呢,却没想到竟然是盛长柏的新书童,她一时有些惊讶。

不过面上却笑着问道:“我是父县陈,却不知是否和你有旧。”

陈东并没有说什么失忆的事情,只说道:“小子没有那个荣幸,与嬷嬷出身并不不同。”

“哦,也好,只要进了柏哥儿的院子,就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

第一天做书童,陈东所遇到的同事,还算不错。

当然,这仅仅可能单纯因为,盛长柏本身就是一个好古礼的人,从他先前的话语来看,这样的正人君子,培养出什么刁奴的可能性也不大。

物以类聚,近朱者赤,有盛长柏这样的主子,下面的人自然也会识相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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