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三爪鬼面鲎(1 / 1)
“那里本是岛上几大修士家族重要的灵贝采集地和低阶海兽猎场,按说定要将其驱逐……”
“奈何此獠实力强大,虽未达金丹大妖,却也无限接近!
一身甲壳坚逾精铁,力大无穷,更兼身怀剧毒,性情暴戾嗜血!!”
他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
“我等初始也曾组织人手试图驱逐。奈何……奈何那孽畜实力太过恐怖!
我等集结三位筑基修士并数十位炼气期好手布下阵法围剿,却被它一尾就扫了个七零八落,两位筑基道友当场重伤,炼气期更是死伤惨重!
它那三只蕴含剧毒的利爪,沾之即伤,触之即死,毒发之快,连解毒丹药都来不及服!”
韩岛主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刻骨的恨意:
“自那次惨败后,那孽畜便以此为巢,不再蛰伏浅礁。
它每隔数日,便会上岛一次,如同巡视自己的猎场!
它并非只攻击修士,饥饿时……连那些毫无灵力的凡俗老弱妇孺都绝不放过!
其目的……似乎就是为了纯粹的杀戮!将我们……当成它的口粮和玩物!”
他握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如今岛上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凡俗渔民再不敢出海捕鱼,修士也只敢龟缩在岛内防御阵勉强庇护的狭小区域活动,灵草园荒废,丹炉断火……
若再无转机,整座岛所有生灵,恐怕都要葬身那孽畜腹中,或被它慢慢折磨至死!”
韩岛主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深深地、几乎带着哀求地看着萧平:
“厉道友!老夫观你虽气息不稳,然气度不凡,根基深厚,所修功法想来亦是非同寻常!
实不相瞒,方才道友驾临,远在天际时便被塔楼望哨发现。那时老夫观道友遁光轨迹奇异,隐有残存的高阶灵宝气息萦绕,虽微弱却令人心悸!
故此老夫才斗胆呵退那些鲁莽的下人,厚颜相邀道友上岛!”
他上前一步,对着萧平深深作揖,腰弯得极低:
“厉道友,我等被困孤岛,走投无路!那孽畜凶威日盛,其下次登岛觅食,恐怕就在这三五日间!
老夫韩松,代表苍鹤岛百余条性命,恳请道友看在同道份上,若能……若能有一丝相助之力,为我等指明一条生路,或传下某种应对之策,便是天大的恩德!
我苍鹤岛上下来世做牛做马,也必报此恩!”
苍老的声音带着颤音在海风中回旋,字字泣血,句句绝望。
萧平沉默地站在原地,海风吹拂着他破损的衣袍。
他面色依旧保持着凝重与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但心中已然翻腾。
无限接近四阶的海妖兽……三爪鬼面鲎……
只要不是金丹期的妖兽,处理起来都不难。
海风卷过韩岛主沉重的话语,带着盐腥与绝望的气息萦绕在两人身周。
萧平沉默地听着,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老者布满皱纹的脸庞,看到了岛上弥漫的无形恐惧。
他脸上的虚弱神情未变,手指却在不经意间轻轻摩挲着拇指上一个不易察觉的、仿佛刻入皮肤的细小环状印记——那是五光破禁环强行催动后留下的灵力反噬烙印。
“原来如此……”
萧平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沙哑:
“一只……无限接近金丹期的毒鲎。”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衡量每一个字的份量,也像是在评估自身与那所谓“孽畜”之间的差距。
韩岛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平,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希望的痕迹。
“韩岛主,”
萧平没有直接回应恳求,反而话锋一转: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你方才提及它甲壳坚逾精铁,剧毒无比,力大无穷……可曾观察到它具体有何弱点?
比如,行动是否笨拙?或是对某些属性、声音、气味等有特别的畏惧?又或者……它身上是否有明显的、未受厚甲保护的薄弱之处?”
韩岛主一愣,眉头紧锁,陷入回忆:
“这……那孽畜行动迅如闪电,毒爪锋利无比,我们几次接触皆伤亡惨重,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其弱点!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
“据一位侥幸逃脱的炼气期弟子惊恐描述,它那覆满骨刺的脊背中心,靠近连接尾部的位置,甲壳颜色似乎与他处略有不同,深中带紫。
且有一次他拼死射出的火球,沾上那片区域时,那孽畜发出了比寻常更尖厉的嘶鸣……只是不知这是否就是弱点,还是它单纯厌恶火光?”
“深紫甲壳……”
萧平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这让他联想起了某些甲壳类妖兽命门之所在的特征。
但他并未表露,只是微微颔首:
“明白了。那么,岛上现在可用的防御布置如何?据韩岛主所言,似乎尚有阵法庇护?”
提到防御,韩岛主脸上的苦涩更浓,他指了指远处几座依托地势构建的、简陋的石木塔楼和几处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阵基:
“咳……不过是些应急的粗浅防御罢了。最高明的,当属老朽耗费大半积蓄购置的一套‘磐石阵’阵盘,勉强能覆盖居住区核心地带,但也仅能承受筑基后期修士全力一击数次。
上次孽畜突袭,只是几爪子拍击,就让阵盘灵力消耗过半,险些崩溃。其余的望楼、石墙,不过是阻碍凡兽和给岛上人心一点虚幻的倚仗,在那孽畜面前,形同虚设。”
他语气越发沉重:
“自那日后,岛上已是人心离散,惊弓之鸟。炼气修士日夜轮值塔楼,望眼欲穿,稍有风吹草动便敲锣示警,草木皆兵之态。
凡俗亲人更是终日惶惶,生计断绝,只靠前些日子采摘积蓄的一点海带、贝类果腹,苦不堪言。
这般境地,若孽畜再来……不需几日,人心一溃,阵法失效,便是……便是……”
韩岛主的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已无需再说。
这时,远处的塔楼突然响起一声极其短促、又戛然而止的锣音!
仿佛敲锣之人惊吓过度,手一抖便停下了。
“来了?!”
沙滩上的几名炼气修士瞬间脸色煞白,握紧手中简陋的法器或武器,惊恐地望向塔楼方向。
更多人从房屋中探头,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恐惧,仿佛末日提前降临。
韩岛主猛地转头,脸色亦是剧变,握拐的手都微微发抖。
萧平神色却无太大波动,他抬眼望向天际,那里除了低垂的流云和海鸟,并无异常。他轻轻摇头:“是误报。”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
一声低沉、压抑,却带着无匹凶戾气息的嘶吼,如同从深海最幽暗的角落传来,穿透了空间,清晰地回荡在岛屿的边缘海域!
这声音不大,却直刺人心魄,带着一种冰冷、贪婪、视万物为食粮的纯粹恶意!
仿佛一个饥饿的掠食者,隔着水面冷冷地锁定了自己的巢穴。
塔楼之上,那个误敲的修士直接瘫软在地。沙滩上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压抑的恐惧如同瘟疫般爆发开来。
“是它!真的是它!它来了!”
“快!快退回去!关阵法!”
“天杀的孽畜!它怎么现在就来了……”
“完了……这次真完了……”
凄惶的叫喊、女人的哭嚎、孩童的惊叫混杂在一起。
韩岛主脸色惨白如纸,刚刚燃起的一丝渺茫希望被这突兀的、带着死亡宣告的嘶吼瞬间掐灭,只剩下最深沉的绝望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转头看向萧平,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眼神,是将溺毙者看向岸上唯一人影的眼神,充满了哀求与不敢奢望的悲伤。
萧平眯起了眼。
他终于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困扰苍鹤岛半年的“邻居”。
那嘶吼中蕴含的力量层次……确实已至筑基巅峰的极限!
其凶戾、残暴与嗜血的意志更是浓郁得如有实质。
在这等妖物面前,眼前这摇摇欲坠的小岛和人心涣散的修士,确如待宰羔羊。
一缕极为凝练的神念,如同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从萧平眉心探出,朝着嘶吼传来的海域方向极其隐晦地延伸出去。
与此同时,他那件刚刚因接触外界灵气而灵光大放的“千丝渡厄袍”,在他的强力压制下,其表面的灵光彻底内敛消失,只余下最本能的防御在衣袍内流转。
而他那隐藏在破旧衣物下的、刚刚压制住的“虚弱”气息深处,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属于真元之力与破禁法器的凌厉、冰冷气机,如同蛰伏深渊的巨龙,无声无息地沉淀下来,引而不发。
他看着远处海面上开始翻涌起不正常的巨大浪花,感受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正迅速靠近,又看了看身边颤抖绝望的韩岛主和彻底陷入混乱的岛民。
他缓缓转回头,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虚弱”依旧还在,但眼底深处,那属于萧平的、面对强敌挑战而非死寂绝境的、混杂着一丝疯狂计算与久违战意的暗金色光芒,却悄然点燃。
刹那间!
轰——!!!
环岛海域如沸汤般炸开!
一道巨大的、覆盖着暗褐色骨刺甲壳的身影破浪而出,掀起数十丈高的浑浊巨浪!
那正是三爪鬼面鲎!
其身躯庞大如一小座移动的堡垒,身长几近十丈,宽度亦超过五丈。
布满狰狞骨刺的脊背中央,果然有一片约磨盘大小的区域,甲壳色泽深紫近黑,隐隐有幽光流转,与其他部位粗粝厚重的暗褐甲壳形成鲜明对比。
三支刀锋般狭长、末端闪烁幽蓝寒芒的巨爪收拢在胸前,其尖端幽蓝的毒液正缓缓滴落,在海面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最令人心悸的莫过于它那三角形的头部,几丁质的甲壳扭曲形成一张狰狞的鬼脸图案,一双复眼冰冷无情,充斥着纯粹的饥饿与毁灭欲。
那散发着筑基巅峰极限、几乎触摸到金丹门槛的狂暴妖气,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打在岛屿边缘,让简陋的防御塔楼吱呀作响,沙滩上修为低些的炼气修士和凡俗岛民更是被这股威压压得瘫软在地,呕吐声、窒息般的抽噎声此起彼伏。
孽畜方一现身,冰冷的复眼便精准地锁定了沙滩上聚集的人群,那张鬼脸微微扭曲,仿佛发出无声的嘲笑。
它的目标清晰无比——这群聚集在防御阵法边缘、散发着“食物”气息的“两脚羊”。
“启……启阵!快启磐石阵!挡住它!!!”
韩岛主嘶哑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绝望,拼命对着阵基方向咆哮,同时强行提起体内残存的法力注入手中的龙头拐杖,杖头亮起微弱的绿光,准备殊死一搏。
他知道,仅凭这摇摇欲坠的磐石阵和他自己筑基后期的力量,根本挡不住眼前这凶物哪怕一个冲锋!
几个守在阵基旁的炼气修士慌乱地掐诀,几处阵基石柱勉强亮起土黄色的光晕,一层稀薄、龟裂般的黄色光膜瞬间在众人前方勉强撑起,薄得似乎用手指就能戳破。
面对鬼面鲎磅礴的妖气,光膜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鬼面鲎对眼前这层薄薄的“纸”显然不屑一顾。
它甚至不需要蓄力,庞大的身躯只是微微下沉,然后如同被激怒的海神战车,轰然前冲!
海水在它身后炸开一条白色的巨大沟壑,那只布满了倒刺、足以拍碎小山的扁平巨尾高高扬起,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声,对准了那脆弱的磐石阵和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狠狠砸落!
这一击若是落实,阵毁人亡只在顷刻之间!无数双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倒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鬼面鲎巨尾撕裂空气,即将摧枯拉朽般碾碎眼前一切阻碍的瞬间!
萧平动了。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发,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看似随意地在身前空气处轻轻一划。
动作飘逸而迅捷,快到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