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分金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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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挥别了偏僻山乡。

作为宦官,他无力插手云南建设,更难改变村落命运。

好在云南都司官府遣人相送,也算为他赚足了体面。

三日后,他从交趾港启程,在大明水师护航下辗转奔波。

经福建泉州、浙江宁波,沿长江乘宝船队直抵应天。

时至春三月初三,春雨刚歇,天空一碧如洗。

临近清明,街头巷尾踏青的公子小姐渐渐多了起来。

礼部尚书李缘与侍郎梁焕特意在秦淮河畔的乌衣巷酒家设宴,答谢朱小宝。

这场宴会意义非凡。

南北榜案背后的政治博弈险象环生,若不是朱小宝出手相助,这两位礼部高官恐怕早已性命难保。

说是宴请,实则是二人向朱小宝递交的投名状。

虽说朱小宝与六部关系融洽,但每位高官都有自己的盘算,并非全然与他同心。

而经此一宴,李缘与梁焕想必会彻底向他靠拢。

朱小宝对此乐见其成。

虽说他未必需要臣子的忠心,但只要老爷子还在世,有这两位文官相助,诸多事务推行起来定会顺畅许多。

酒过三巡,朱小宝看似随意地问道。

“梁大人可是河北人士?”

梁焕闻言一愣,连忙应道。

“正是,太孙殿下。”

朱小宝接着说。

“你的履历我看过了,你在地方时便政绩斐然,是一步步从县州府逐级晋升到如今的官位的。”

梁焕谦虚地笑了笑。

“太孙殿下过奖了。”

朱小宝神色一正,问道。

“对于我要推行的新政,梁大人有何见解?”

梁焕见他神情严肃,心知这是要将推行新政的重任交托给自己。

他仔细思索后答道。

“太孙殿下,臣认为新政在北方推行或许会更顺利。”

“北地民风彪悍,局势相对简单,不像南方家族势力盘根错节。”

“可先在北方试点,给南方众人敲响警钟,待北方推行顺利,新政的影响力自然会蔓延至南方。”

朱小宝却摇了摇头。

“我问的,是要如何说服朝堂上的反对之声。”

梁焕一怔,随即看向了李缘。

李缘沉吟片刻,说道。

“太孙殿下,眼下朝堂里跳得最欢的反对者当数詹徽和傅友文这两位,但依臣看,新政推行起来未必会撞上铜墙铁壁。”

“至于内阁人选的事,太孙殿下不妨玩个‘四两拨千斤’的妙棋,别让内阁扛着新政往前冲,反倒该拿它当把‘分金错’,把那些横眉竖眼的阻挠者拆成几瓣儿,让他们自个儿掐架去!”

老爷子早前也念叨过,说内阁要是揽了新政的主持权,那权柄可就跟吹气球似的蹿得太快。

眼下司礼监的架子还没搭稳当,到时候权力天平一歪,麻烦可就大了。

李缘这话,倒是点醒了朱小宝。

既然不能让内阁挑头干新政,那能不能拿它当根杠杆使?

借内阁的手把新政往前推呢?

朱小宝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李缘。

这老狐狸,果然早有对策!

朱小宝笑了笑,不再提及新政之事,又饮了几杯酒便起身告辞。

李缘与梁焕相视一眼,也起身离席,一同前往礼部郎中韩言非家中。

只见韩府内外挂满白绫,正在办丧事。

二人上前燃香祭拜,韩言非的家眷抱着孩子上前致谢。

两人心中愧疚,简单安慰了几句,留下两大包银子,说是礼部争取来的补偿。

韩言非是政治斗争的无辜牺牲品,可官场从来如此,心慈手软者难以立足。

……

东宫之内,月色溶溶。

詹徽迎着月光来到东宫,心中满是疑惑,不知朱小宝召他所为何事。

入了文华殿,他行叩拜大礼。

“臣詹徽,参见太孙殿下。”

朱小宝示意他坐下,说道。

“我已经初步拟定出了内阁成员,可总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想请詹大人来参详一二。”

詹徽心中一喜,目光灼灼地看着朱小宝。

“臣定当尽力。”

朱小宝接着说。

“我原本是准备让您,以及刑部、兵部尚书入阁,你们三人的资历足以胜任。”

“只是近日我有些犯难,认为礼部尚书也有资格入阁,但若如此,内阁成员就得减少一人,此事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詹大人意下如何?”

詹徽闻言,陷入了沉思,他有些猜不透朱小宝的意图。

这种事,皇太孙完全可以乾纲独断,可为何又要与自己商议?

朱小宝见状笑道。

“无妨,此事不急,詹大人慢慢想。”

“对了,明天的小朝会要商讨新政之事,詹大人为何不看好新政,可否说与我听听?”

詹徽直接愣住了。

朱小宝摆了摆手。

“詹大人慢慢琢磨,明天朝会上再听你细说,我就不送了。”

从进门到离开,詹徽总共没说上五句话,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朱小宝的意图。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只见户部侍郎傅友文与工部尚书秦放早已等候在此。

“詹大人这是去哪儿了?咋这么晚才回来?”

傅友文狐疑地问道。

詹徽勉强扯出个笑来。

“去衙门处理了些事,咋了?”

傅友文压低声音道。

“明儿皇太孙主持的小朝会怕是有硬仗要打,保不齐就是提内阁组建或是新政的事。”

“这新政打从年根底下就嚷嚷开了,地方上的折子都快把通政司的门槛踩烂了,咱哥几个总不能学那庙里的泥菩萨干坐着,今晚得把反驳的章程嚼碎了咽下去。”

詹徽眼皮子一跳,身子往前探了探。

“傅大人可有啥锦囊妙计?”

“妙计谈不上。”傅友文捻着胡须慢悠悠的道,“如今这朝堂上,咱仨还是铁了心唱反调,可礼部那老小子前儿刚受了太孙的好处,保不齐明儿就得掉转枪头。”

“至于刑部和兵部那俩老狐狸,到现在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他指节在桌案上敲出笃笃声。

“即便刑部兵部都倒向太孙,咱三票对他们三票,不记名投票时总能掰扯个平手,但今晚必须把说辞磨得滴水不漏,明儿可不能让人瞧出咱心里发虚。”

詹徽盯着傅友文,喉头滚动着扯出个苦笑。

“你这算盘打得精,可真有十足把握?”

傅友文与秦放相视一笑。

“此番应对已胸有成竹!我等已梳理诸多古代改革失利的典例,亦汇总了各地士绅的陈词建言。”

“大明向以士绅协理乡野治务,其反对之声颇具影响力,这些论据在朝堂之上定能切中要害。”

“詹大人不妨先过目这封奏疏,提前稔熟其中关节,待明日朝议新政时,我等便可从容辩驳,应对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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