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侧耳倾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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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暑气蒸腾时,他们钻进宫殿对面的冷饮店。

小七的覆盆子雪糕刚舔两口,玻璃窗上突然贴满卫兵的脸——原来换岗的士兵们也在买甜筒。

她憋笑憋到发抖:“他们制服口袋里露出来的...是彩虹糖吧?”

罗杰偷拍下士兵们舔雪糕的憨态,后来这张照片被小七设置成手机壁纸,题注是《皇家侍卫的甜蜜任务》。

傍晚的暖风卷起鸽羽,小七非要在广场摹仿卫兵站岗。

她举着长柄雨伞当佩剑,却在摆造型时勾住了流浪歌手的吉他背带。

罗杰掏出零钱解围,没想到歌手即兴改编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副歌部分混进了卢森堡方言的弹舌音。

暮色中的宫殿亮起琥珀色灯带,小七突然翻出早晨捡的梧桐叶。就着路灯在叶脉上写字时,她的发梢垂进罗杰的衬衫口袋:“帮我写句卢森堡谚语!”最终那片叶子被塞进东侧门缝,上面并排画着中国熊猫和卢森堡狮子,底下是歪歪扭扭的拼音“yongyuanbusanchang”。

回程电车上,小七枕着罗杰肩膀昏昏欲睡。

报站广播惊醒她时,脖颈还印着卫兵制服的金线纹路。

“我们明天去...”她迷糊间摸出地图乱指,指尖戳中了葡萄酒庄园的图标。

罗杰握住她发烫的指尖:“遵命,我的醉猫公主。”

车窗外掠过的霓虹灯牌上,大公宫剪影渐渐融化在卢森堡的夜色里,而新的旅程正在月光下舒展脉络。

......

晨雾还未散尽,小七已经趴在酒店窗台研究风景走廊地图,马克笔圈出三个惊叹号:“这个观景台能看见德国、法国和比利时!”

罗杰往保温杯灌咖啡的手抖了抖,“小七,跨国望远镜要提前预约吗?”楼下面包店飘来刚出炉的蝴蝶酥香气,混着市政洒水车播放的《蓝色多瑙河》,撞碎了卢森堡四月的晨光。

风景走廊的入口藏在栗树林里,小七踩着松果蹦跳,帆布包上的铃铛挂坠叮当作响。

“快听!”她突然拽住罗杰的登山杖,“啄木鸟在敲摩尔斯电码!”树干上的青苔簌簌掉落,露出百年老树刀刻的字母——1914年的士兵在此刻下恋人名字缩写,如今被新长的树皮包裹成琥珀。

转过第七道木栈桥,整条阿尔泽特河谷突然在眼前炸开。

小七的遮阳帽被山风掀飞,罗杰伸手去捞时,帽子正巧挂在野生樱桃树枝头。“卢森堡的春天在抢我的战利品!”她踮脚够帽子,惊飞了树丛里的红腹灰雀。罗杰的相机自动连拍,最后定格在小七发间落满白花瓣的瞬间——像被春天恶作剧的新娘。

在标注“三国观景”的玻璃平台上,小七非要玩跨界游戏。

左脚踩德国虚拟线,右脚伸向法国投影区,双手比划着比利时国旗。“咔嚓”声响起时,她后仰的姿势恰好构成歪斜的欧盟星环。旁边举着自拍杆的老夫妇笑出泪花,硬塞给他们一包甘草糖:“五十年前我们也是这样疯。”

半山腰的露天咖啡座飘着荞麦饼焦香,小七的蜂蜜罐打翻在野餐布上。

五只蜜蜂闻讯赶来,围着她打转成金色漩涡。“别动!”罗杰举着蓝莓酱面包片当诱饵,“慢慢后退...”话音未落,小七已经捏着沾蜜的纸巾狂奔,惊得山坡上的羊群咩声四起,牧羊犬的吠叫惊散了整片云朵。

徒步至密林深处,腐木上突然现出荧光蘑菇圈。

小七摸出紫外线手电筒,石壁上的夜光苔藓瞬间亮成银河。“这像不像《幽灵公主》里的森林精灵?”她转身时背包钩住藤蔓,整个人倒进蕨类植物丛。罗杰拉她起身时,两人指缝都沾满发光孢子,暗处传来野鹿呦鸣,震落了橡树梢的露珠雨。

在二战碉堡改造的观景塔顶,小七发现生锈的通风管会唱歌。

她凑近裂口哼《茉莉花》,铁皮震颤应和出空灵回声。管理员爷爷笑着打开暗门:“1944年有位中国留学生在这里藏过情书。”螺旋阶梯的霉味里,他们真的摸到半页泛黄信笺,钢笔字洇开的“等和平”三个汉字清晰如昨。

下山路上突遇雷雨,两人躲进牧羊人石屋。

小七的棉麻裙吸饱水汽,裹在身上像古希腊雕塑。罗杰生火时,她正用炭笔在石墙上画连环画:落汤鸡情侣大战卢森堡雨神。火苗蹿起时,百年老屋的木梁咯吱作响,震落藏在缝隙的1917年硬币,滚进小七的登山鞋成了意外纪念品。

雨霁时河谷腾起七道彩虹,小七非要数清每道颜色占比。

罗杰的防水地图成了临时色谱仪,山毛榉新叶滴落的水珠在图纸上洇开。“第七道彩虹里有架飞机!”她突然指向云端,波音747正巧穿过彩虹拱门。两人手忙脚乱掏手机时,放牧归来的少年吹响草叶笛,惊飞了正在舔舐彩虹的羊群。

暮色中的观景火车穿行在花海,小七把车窗当成画布。

她呵气画出歪扭的埃菲尔铁塔,蒸汽恰在此时掠过玻璃,将水雾铁塔熔成流动的银河。邻座老太太递来杏仁饼:“我先生六十年前也这样画过。”车灯亮起的瞬间,隧道壁的涂鸦流星般划过,其中某个爱心涂鸦竟与小七午间的作品神似。

终点站的许愿池映着星月,小七摸遍全身凑出七国硬币。

“要许七个愿望!”她闭眼时睫毛缀满银河碎屑。罗杰偷扔的欧元砸中池底天鹅雕塑,惊起的水花淋湿了小七的帆布鞋。管理员笑着打开彩灯,池底突然浮现中文“永结同心”——原来去年有上海情侣包场投了九百九十九枚硬币。

回程夜班巴士上,小七枕着罗杰肩膀沉睡。窗外掠过萤火虫森林,她的梦境化成唇角笑涡。

司机突然播放《月亮河》,惊得她迷糊间用法语嘟囔情话。

罗杰用围巾穗子扫她鼻尖:“这位乘客,您的跨国梦话要补票。”

尾灯红光里,两人交叠的掌纹间还粘着荧光菌丝,像偷藏了一缕会呼吸的星光。

.....

圣母教堂的尖顶刺破晨雾时,小七正往罗杰衬衫口袋塞硬币:“听说这里的许愿烛台比生日蛋糕还灵!”

她薄荷绿的裙摆扫过石板缝里的蒲公英,惊醒了蜷在台阶上的虎斑猫。罗杰扶住差点被青铜门环绊倒的她:“小七,在神明面前要注意仪态。”话音未落,钟楼传来三声悠鸣,震落了屋檐积攒的露水雨。

推开橡木门的瞬间,小七的帆布鞋在彩绘玻璃投下的光斑里顿了顿。

玫瑰窗把晨光滤成蜂蜜色,在她锁骨淌成一条金河。“快看!”她拽着罗杰袖口往右挪半步,圣徒画像的蓝袍子突然披上她的白T恤,“我现在是吃冰淇淋圣代的圣女贞德。”

中殿立柱的浮雕藏着故事,小七踮脚去摸某块凸起的石雕。“这个天使在比剪刀手!”她憋笑的气音在穹顶下荡出回响。捧着圣经走过的神父突然回头,她慌忙双手合十,腕间的手链却撞出清脆声响——那串在风景走廊捡的橡果链子,此刻正在圣光里簌簌发抖。

祭坛前的许愿烛台果然如传说中璀璨,三百支烛火在玻璃罩里跳集体舞。小七咬着欧元硬币犹豫:“你说许愿用中文还是卢森堡语?”罗杰已经点燃两支蜡烛:“用小七语。”她闭眼瞬间,穿蕾丝领的老奶奶往她手里塞了块杏仁膏,糖霜上印着褪色的教堂印章。

侧殿的管风琴突然苏醒,巴赫的旋律像溪流漫过石阶。小七顺着音阶往阁楼爬,却在旋梯拐角撞见琴师的白胡子。“来!”老人竟用中文招呼,琴凳腾出半边位置。小七指尖刚触到包浆的乌木琴键,罗杰的镜头已经捕捉到她与十九世纪管风琴的跨时空对视——她耳畔的碎钻发卡,正巧与琴管上的鎏金花纹遥相辉映。

弥撒钟声响起时,小七正研究忏悔室的绒布帘子。“你说现在钻进去自首偷吃圣饼...”她掀开帘角的嬉笑戛然而止,暗红色天鹅绒上别着朵新鲜的铃兰。穿校服的少年匆匆跑来取花,耳尖红得胜过祭坛的绸缎。罗杰在她耳边低语:“卢森堡版《侧耳倾听》。”

在地下墓室的入口处,小七被烛光熏黑了指尖。她蹭着石壁浮雕走,突然指着一处拉丁文铭文惊呼:“这行字在发光!”原来是管理员开了射灯,十五世纪的悼词在LED灯下显影出彩虹光晕。穿修士袍的讲解员眨眨眼:“上个世纪的修女们常在这里偷吃巧克力。”

教堂花园的紫藤架下落着光斑雨,小七的柠檬汽水在长椅上冒泡泡。她数着墓碑上的天使雕像,突然揪住罗杰的衣角:“第三排左数第二个天使长得像你!”那石像手里捧着的不是圣经而是石雕甜甜圈,裂缝里还藏着麻雀筑巢的草茎。

纪念品商店的琉璃窗拼出圣母像,小七对着一排陶制小钟挪不开步。“请敲响属于你的钟声。”店主老爷爷示范时,她挑中的那枚竟发出风铃似的清音。罗杰偷录的音频后来成了她的手机铃声,每次响起都像有教堂鸽子掠过二十五岁的春日。

正午的日轮悬在钟楼尖顶时,小七非要尝试拉钟绳。管理员破例让她碰了碰百年麻绳,她刚使上劲就被反作用力拽得双脚离地。罗杰拦腰抱住人形钟摆的瞬间,阁楼鸽子扑棱棱惊飞,羽毛混着陈年灰尘在光柱里跳起华尔兹。

在彩绘玻璃变换角度的下午三点,小七终于找到传说中会开花的影子。她盘腿坐在受难像前,让橙黄色光斑从眉心漫到裙摆。罗杰连续抓拍的光影渐变里,她仿佛一株在圣光里徐徐绽放的郁金香。穿驼色风衣的摄影师悄悄塞来名片:“你们让哥特式美学有了东方韵律。”

黄昏前的最后一场婚礼彩排撞进他们眼里。新娘的头纱扫过小七手背时,管风琴突然换了《月亮代表我的心》的调子。小七用手肘捅罗杰:“快看新郎胸花!”那朵香槟玫瑰上别着的,正是侧殿忏悔室帘角的同款铃兰。暮色从玫瑰花窗渗进来,给所有人的轮廓镀上金边。

离场前的小七突然奔向捐烛台,往铸铁箱投进全部零钱。她闭眼合掌时,某支将熄的蜡烛突然爆出烛花。管理员笑着翻开留言簿最新页:“用中文写句祝福吧。”她蘸着金粉墨水画了只戴神父帽的熊猫,底下歪扭写着“愿所有迷路的人都遇见光”。

街角面包店的香气勾着他们拐弯,小七的裙角还沾着教堂熏香。

她啃着杏仁可颂回头望,圣母教堂的尖顶正巧掠过一群归鸽。

“你说我们的硬币会变成哪支蜡烛?”罗杰抹掉她嘴角的糖霜,“可能是那支把神父影子照成兔子的淘气烛火。”

电车叮咚驶过时,晚风卷走了答案,却捎来远处儿童唱诗班的清澈和声。

.....

宪法广场的鸽子群掠过青铜纪念碑时,小七正用吸管戳着刚买的树莓汁包装盒:“金色少女像的剑尖上停过蝴蝶对吧?旅游手册第27页有照片!”

罗杰调整着相机滤镜的手顿了顿,“小七,您确定不是去年愚人节特辑?”晨风卷着电车轨道的金属气息,把少女像手中的月桂花环吹得微微倾斜。

小七的帆布鞋刚踏上广场花岗岩,整点报时的钟声突然炸响。

她惊得跳上纪念柱基座,后腰正好抵住冰凉的大理石浮雕。“快看!”她指着自己投在石壁上的影子,“我现在像不像举火炬的自由女神?”罗杰的镜头里,她乱翘的发梢与纪念碑顶端飘扬的卢森堡国旗构成奇妙的重影,仿佛两个不同时空的象征物在日光下握手。

绕着少女像转第三圈时,小七发现青铜裙摆上有处反光。

“是硬币!”她蹲身去够缝隙里的欧元,指尖却蹭到几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晨跑的老先生突然驻足:“那是昨天退伍军人献的花,小心别碰碎露珠。”小七触电般缩手,腕间的银链子却勾出枚褪色军徽,在石缝里沉睡了不知多少年。

广场西侧的露天画廊刚支起画架,小七凑近某幅水彩惊呼:“这个蓝屋顶咖啡馆我昨天去过!”画家老太太笑着递来调色板:“要试试给宪法广场画腮红吗?”小七蘸着蔷薇色就往天空抹,结果把云霞染成了棉花糖色。罗杰偷拍的作画场景后来被制成拼图,盒盖上印着“卢森堡的粉色星期二”。

十点整的阳光切开喷泉池,小七非要用水珠给彩虹排序。她追着水雾蹦跳时,正巧撞见卫兵换岗的银靴踏过石阶。

“他们的帽子比大公宫卫兵高两寸!”她用手比划着,突然发现某位卫兵的佩剑穗上缠着彩虹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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