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荒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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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两人被导游忽悠进了奥莱村的“幽灵剧场”。

舞台布景是废弃的矿坑,穿着矿工服的演员突然从观众席冒出,举着火把嘶吼:“你们不该来!这里埋着吃人的诅咒!”

“罗杰!”小七死死掐住他胳膊,“我要出去!”

“现在走要赔违约金。”他突然拽住个“幽灵”演员,“兄弟,这剧本谁写的?能不能让女主角多死几次?我女朋友想练胆。”

“罗杰你去死!”她刚要踹他,舞台突然塌陷。

两人随着观众跌进地下室,却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墙壁上挂满泛黄的照片,全是百年前华工在云顶采锡矿的场景。

“看这个。”罗杰指着张合影,穿着长衫的少年身旁站着穿纱笼的少女,“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像我们?”

“你魔怔了吧?”小七刚要嘲笑,却发现照片角落有行小字:“1912年,阿土与小梅于云顶锡矿场。”

“阿土?小梅?”她突然想起缆车上的铜牌,“罗杰,我们是不是被卷进什么轮回诅咒了?先有郑和,后有矿工……”

“大小姐,这是旅游景点的常见套路。”他刚要拉她走,地下室突然响起矿工号子。

火把次第亮起,穿着旧式矿工服的人群从阴影中走出,为首的老者举着盏锡矿灯:“贵客远道而来,可愿听个故事?”

老者用砂纸般粗糙的手摩挲着照片:“阿土和小梅是百年前这矿场里惟一的华人情侣。他们本该在中秋成亲,却赶上英国人强征矿工……”

“后来呢?”小七听得入神,完全没注意罗杰正用手机录影。

“小梅为救阿土,冒死混进英国人的宴席下毒。

毒发时,她正握着阿土送的银簪,在月光下跳了最后一支舞。”

老者突然举起锡矿灯,灯光穿透云雾直射天际,“从那以后,每逢中秋,云顶就会出现‘幽灵新娘’的幻影。”

“所以刚才的表演……”小七刚要追问,却被罗杰拽住手腕。

他指着地下室角落的玻璃柜,里面赫然陈列着与他们手中相同的银链和铜牌。

“阿嬷的幸运蛋!”她突然掏出彩绘蛋,蛋壳上的梵文正与铜牌上的文字重叠。锡矿灯突然剧烈摇晃,所有照片无风自动,指向同一个日期——1912年9月28日,中秋。

子夜的云顶天文台,小七裹着租来的军大衣直跺脚:“罗杰!你非要在山顶看星星?我的假睫毛都要冻掉了!”

“这叫‘追星者的终极浪漫’。”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天文望远镜后掏出枚用锡矿砂压制的戒指,“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你疯了!”她看着戒指盒里的锡矿砂在月光下闪烁,突然想起矿工故事里的银簪,“罗杰,你不会想说……”

“不是求婚!”他突然把戒指套在她食指上,“是求婚前测试——如果你戴着这枚戒指超过十分钟,我就有勇气把易拉罐拉环换成真的。”

“罗杰!”她刚要骂人,流星突然划破天际。罗杰拽着她扑向观测台,却听见身后传来惊呼:“幽灵新娘!是幽灵新娘!”

回头时,他们看见山腰的云雾中浮现道白色身影,手持银簪在月光下起舞。小七突然感觉戒指发烫,低头时发现锡矿砂正在掌心融化,凝成枚真正的钻石。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罗杰和小七正坐在悬崖边的秋千上。小七晃着腿看日出,突然说:“罗杰,如果我们是阿土和小梅的转世,你会怎么办?”

“我会把英国人全扔进矿坑。”他掏出那枚铜牌,“不过在此之前,先解决个现实问题——你妈刚发消息,说再不带你回家,她就要来马来西亚绑人了。”

“罗杰!”她刚要踹他,却被他拽进怀里。晨光中,云海在他们脚下翻涌,像百年前未说完的情话。

“所以……”罗杰突然变魔术般从口袋掏出户口本,“要不要私奔?”

“罗杰!”她刚要骂人,却听见秋千铁链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两人尖叫着坠向云海时,小七突然大笑:“这次终于不用被困在缆车里了!”

…………

次日上午,沙巴京那巴鲁山脚下的民宿飘出烤香蕉的焦香。

小七蹲在露台上戳着民宿老板娘刚送来的早餐篮,用筷子挑起一团黏糊糊的黄色物体:“罗杰!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这坨东西长得比我的化学实验还像生化武器。”

“这叫‘林明糕’,用椰浆和木薯粉蒸的。”罗杰往她嘴里塞了块裹着椰丝的糕点,“而且我查过攻略,今天我们要徒步的路线会经过全马海拔最高的榴莲树,你不想尝尝……”

“罗杰!”小七突然跳起来,手指着露台栏杆外某棵树疯狂颤抖,“那棵树上……是不是有只猩猩在偷看你背包?”

上午九点,京那巴鲁国家公园的登记处排着长队。小七套着防晒冰袖直冒汗:“为什么登山要登记血型?这山会吃人?”

“这是预防高山症的常规操作。”罗杰把登山许可证塞进防水袋,“而且我们走的马西劳步道虽然温和,但海拔四千米的骤变足够让……”

“让这位小姐闭嘴。”背着登山包的向导突然插话,他左耳戴着三个骷髅耳钉,右臂纹着只咧嘴笑的犀鸟,“我是阿迪,今天你们的保镖兼生物老师——先说好,谁敢乱喂长鼻猴,我就把他吊在猪笼草上当肥料。”

徒步两小时后,小七终于明白“生物老师”的含金量。阿迪能用石子精准砸下树冠间的红毛猩猩粪便当教具:“看这纤维残留,说明它刚吃了十公斤的野芭蕉。现在猜猜,为什么它的粪便比你的防晒霜还黏?”

“罗杰!救我!”小七尖叫着躲到男友身后,却见阿迪突然蹲下身扒开落叶。潮湿的腐殖土里,半截发黑的登山杖正卡在树根间,杖身刻着模糊的日期——1997年4月15日。

“二十八年前的遇难者。”阿迪用匕首挑起登山杖上的锈蚀铭牌,“这批人非要抄近道去‘山神之眼’观景台,结果遇上山体滑坡。”

“山神之眼?”小七刚要追问,罗杰突然拽住她手腕。远处云雾中,隐约可见座用彩色经幡装饰的悬崖,崖壁缝隙里卡着辆扭曲的登山自行车。

三日后,美里洞的入口像巨兽张开的颚。小七套着荧光黄连体雨衣直哆嗦:“罗杰!你确定这洞穴探险包含在旅游保险里?刚才向导说这里三个月前刚塌方过!”

“所以我才选了这家有国际洞穴救援认证的公司。”罗杰把头灯卡在她头盔上,“而且阿迪特意给我们安排了VIP路线——据说能见到全马最长的地下河。”

深入洞穴五百米后,小七终于理解“VIP”的代价。他们需要匍匐穿过仅容一人侧身的“犀鸟喉管”,在垂直下降二十米的“蝙蝠瀑布”打绳降,最后还要趴在充气艇上穿越地下暗河。

“抓紧!”阿迪的声音从艇首传来,“前方是‘新娘面纱’急流区,这段河道……”

话音未落,充气艇突然被暗流掀翻。小七在刺骨的地下河中疯狂扑腾,直到摸到块凸起的钟乳石——石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马来文和汉字,最新的一条是:“2013.7.23,我们终于找到你了,阿土。”

“罗杰!”她呛着水大喊,“这石壁上有字!和我们在云顶矿洞看到的铜牌纹路一样!”

当救援队把他们从地下河拖上岸时,小七怀里还死死抱着块钟乳石碎片。碎片断面露出层暗红色物质,经随队地质学家检测,竟是掺着朱砂的树脂——这正是马来传统墓葬中标记地点的“血封”。

....

“我再也不要和你这个疯子潜水了!”小七扒着救生艇边缘干呕,“上次在停泊岛害我撞上珊瑚礁,这次在诗巴丹又故意引来鲨鱼群!”

“大小姐,那是白鳍礁鲨,只吃浮游生物。”罗杰把晕船药塞进她嘴里,“而且我特意选了潮汐交界的时段,这种时候鲨鱼群会来清洁站……”

“罗杰!”她突然掐住他胳膊,“看那边!珊瑚礁缝隙里卡着什么东西!”

两人潜至二十米深时,发现礁石间嵌着个生锈的金属箱。箱盖上用马来文和中文刻着“1942.3.8,勿忘”,开锁处挂着串风化的菩提子——与他们在基纳巴卢山见过的护身符如出一辙。

当箱盖被撬开的瞬间,成群的黄金鲹从箱内涌出。在游鱼散尽后,箱底静静躺着本防水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发脆的照片:穿日军军装的男人正在往箱内装金条,而他身后站着个穿娘惹纱笼的少女,腕间银链与小七那串分毫不差。

“罗杰,这是……”小七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照片背面用血迹写着行小字:“若你找到此箱,请将银链送回亚庇唐人街32号,那是小梅最后的家。”

次日傍晚,亚庇唐人街的骑楼在暮色中亮起红灯笼。小七攥着照片的手在发抖:“罗杰,32号……是家已经关门的金铺。”

“所以我们要找知道内情的人。”罗杰突然拽着她拐进条小巷,巷尾茶室的玻璃柜里摆着个褪色的神主牌,牌位前供着串与照片中一模一样的菩提子。

茶室老板是个独眼老人,他摩挲着照片突然笑了:“阿土和小梅啊……那是我姑婆和姑丈公。1942年日军占岛时,他们把祖传的金条沉进海底,自己扮成渔民逃进雨林。后来姑丈公被征去修铁路,再也没回来。”

“那银链呢?”小七刚要追问,老人突然从神龛暗格取出个铁盒。盒中是两封信,一封1943年的日军家书,另一封是2013年考古队的报告——原来当年阿土的遗骸在京那巴鲁山被发现时,右手仍紧攥着半截银链。

“所以我们在洞穴和沉船找到的……”罗杰突然抽出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着三个点:基纳巴卢山的“犀鸟喉管”、美里洞的“新娘面纱”、诗巴丹的“黄金鲹巢穴”,“这三个地方连起来,正好是个等边三角形!”

凌晨四点,京那巴当岸河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小七举着热成像仪直打哈欠:“罗杰!说好的看长鼻猴呢?现在连萤火虫都看不到!”

“耐心是野生动物摄影师的基本素养。”罗杰突然按下快门,“而且我收到线报——最近有盗猎者在河岸活动,他们用的麻醉镖……”

“罗杰!”她突然拽住他胳膊,“两点钟方向!那棵红树林的树洞里……是不是有反光?”

两人划着独木舟靠近时,发现树洞深处卡着个军用铁盒。盒内装着发霉的文件,以及张手绘地图——地图背面用马来文和中文写着:“当三个圣所的银光交汇时,沉睡的宝藏将指引归途。”

“所以银链是钥匙?”小七突然扯开领口,银链坠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我们在诗巴丹找到的半截链子……”

她话音未落,河对岸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谁在那里?你们怎么过来的?这里禁止游客入内,快点回去!”

“哈哈哈哈。”

伴随罗杰贱兮兮的笑声,两人只能原路返回,结束了这次荒诞又离奇的探险之旅。

………

第二天清晨,吉隆坡的阳光已经带着热带特有的灼热感。

小七站在马来西亚国家博物馆的白色拱门前,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草帽角度:“罗杰!快帮我拍张游客照,要拍到门口那排青铜大鼓!”

“大小姐,你挡着告示牌了。”罗杰从背包里掏出迷你三脚架,“而且我建议你用后置摄像头——看见没?你头顶的廊檐有二十四道雕花,代表马来西亚的……”

“二十四个节气?”小七突然转身,马尾辫甩在他脸上,“错!是十三个州属加联邦直辖区!上周在槟城博物馆学的!”

上午十点,博物馆中央大厅的穹顶洒下斑驳光影。

小七仰头看着四幅巨型壁画直咂舌:“罗杰你看!这幅《马来亚的诞生》里,穿西装的是不是拉赫曼首相?他旁边那个举火炬的少女……为什么穿着现代校服?”

“这叫‘历史与未来的对话’。”罗杰把导览器塞进她手里,“而且我查过资料,这四幅壁画是2015年重新绘制的,设计师特意让不同时代的元素同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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