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0章 入夜（2）（1 / 1）
实际工作了将近一年，石晴雪深刻的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巨大。她在工作中接触到的绝大多数犯罪嫌疑人——其中有不少都被确定是罪犯——在撒谎这件事上都蠢得和3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但极个别的，却极为擅长撒谎。倒不是说他们编造的谎言天衣无缝，这样的人有，但更为稀少，更多的还是演技出众，他们能做到以假乱真，甚至能骗到自己，仿佛撒谎对他们而言如呼吸般简单。
好在善于撒谎的终究还是少数，更多的是堪比人机般的愚蠢。他们很犟、很蠢，无知的可笑，说出的谎言漏洞百出，糟糕的演技每每令石晴雪想要发笑。可更悲哀的是，就这种人却能轻而易举的骗财骗色，制造出一桩桩罪案。
有一次和分局的同事们聊起最近处理的一连串诈骗案，对于那些被骗得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的被害人们，石晴雪和同事们都十分痛惜，但张白甘说的一句相当不合适的话，却并非完全没道理。
那个拖后腿的是这么说的：“经常有人说这社会上骗子太多，要我说啊，是傻子太多！骗子根本不够用。那些骗术一点都不高明，但凡长点脑子的怎么会上当呢？”
虽然嘴上不会承认，但石晴雪有时的确会在办案过程中生出无力感。很多案件本可以避免，牵扯其中的涉案人员却像是完全没有思考能力般，盲目踏入陷阱。这无关乎性别、年龄、职业、社会地位，即便是社会大众印象中的高知群体如大学教授，也会因为简陋到可笑的骗术被骗到上吊自杀。
在思索间，石晴雪开车去到了目的地。从车上下来，她走进路旁的派出所，和派出所的同志进行过商谈后，石晴雪配合他们的工作，和其中几名被叫来的涉赌人员见了面，这其中就有那名叫做王崇喜的中年男子。
和昨天侯伟拍下的视频中那名狂妄的赌徒不同，坐在石晴雪面前的这名中年男子颓废、懦弱，在瑟瑟发抖。这人明显很心虚，腿抖动个不停，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将手压在膝盖上，也没什么用，该抖还是抖。
石晴雪没开口，她毕竟只是来配合派出所同志、辅助他们的工作，问话都是派出所民警在询问。
王崇喜倒还算配合，虽然有些问题回答的含含糊糊，试图推卸责任，不过关键的问题他都老实交代了。他承认自己是涉赌人员，昨天在那间地下赌场耍钱，但他否认自己是举办者，只说是被朋友拉入局的，在那里赌博过几次，对设立赌场的人没什么了解。
见询问进行的差不多了，石晴雪装作不经意的把放在桌沿边的一沓资料碰到地上。文件夹打开，露出一张打印好的彩色漫画。
坐在桌对面的王崇喜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掉落在地上的这沓资料吸引。石晴雪清楚的捕捉到王崇喜的目光落在那张显眼的彩色漫画上。
漫画的内容淫秽不堪，直白的对性行为的描绘绝对抓人眼球。王崇喜的双眼明显瞪大，瞳孔收缩、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彩色漫画，根本没注意到将资料碰掉的女警察正观察着自己。
王崇喜的目光中闪过了不少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有欲望，但唯独没有恐惧的成分。他只是在盯着看了几秒钟后，尴尬的收回目光，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这人应该是第一次看见这漫画。石晴雪在心中暗想，即便演技再高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看到这东西，也很难不露马脚。但王崇禧并没有表现出心虚或恐惧的情绪，更多的是困惑不解。
石晴雪将地上散落的资料收拾起来，没对王崇喜说什么。在方才的询问中，她只问了一个日期，询问王崇喜在那天的经过。王崇喜虽然有些困惑，但也如实回答了。如果他所言非虚的话，那他就不可能是将漫画放在侯伟委托人车引擎盖上的漫画家，那一幕发生时，王崇喜陪着雇主在外地，而这点很好证伪。
这人应该不是侯伟要找的漫画家。石晴雪暗自思忖。
从这间派出所离开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由于太忙，石晴雪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只是在返回分局的路上啃了两口在商店买的红豆沙面包。在等一个红绿灯时，她将自己的判断发微信发给了侯伟，紧接着侯伟就打来了电话。
“恭喜你，把我名单上的最后一个目标也给毙了。”
石晴雪哼了一声，“那你应该再去多找几个目标，这人应该不是漫画家。”
“跟我想得差不多。他是不是欠了不少赌债？”
“据他自己交代，有100多万的高利贷。”
侯伟吹了声口哨，“100多万，利滚利，用不了半年就能逼近千万，千万负翁啊！”
“你就幸灾乐祸去吧。”
“不然呢？对一个赌虫报以同情吗？”
“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你真没有目标要调查了？”
“没了，还想着让石大警官给我指一条明路呢。”
“收拾收拾，去死吧。”
“喂！你——”
没给侯伟说话的机会，石晴雪将通话挂断。把手机放回支架上，她自言自语道：“让你总是啰嗦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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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侯伟发来的消息时，张全人正在机场的候机室中。他需要去外地出差两天，部门的一名下属陪同，刚好去卫生间方便了，因此张全给侯伟打了通电话，简单交流了几句。
当得知王崇喜应该不是漫画家时，张全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有些累了，甚至感觉不到怕了，只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疯感。
敷衍了几句，张全就把通话挂断了。他对一直在调查漫画家身份的侯伟很感激，不说别的，如果没有侯伟拦住了那个女疯子，他即便没死也肯定中刀了。光是这救命之恩，就不是金钱能报答的，但张全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和人说话。他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