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踏上新征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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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通知大家伙儿这件事情的时候,王福成却是猛然想起了王程鹏之前所做的事情。

明明马上就能办起来的政审会,他愣是让自己推迟一周的时间,偏偏这马后炮一般的政审通知还真在一周之内送了过来。

是偶然还是巧合?

虽然有些不太理解其中的道理,但是王福成还是倾向于后者,毕竟王程鹏办成的事情每一件都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这种非常不合理的情况下,选择将政审会推迟了一周的时间。

要不是知道王福成不可能和王程鹏闹矛盾,那些看着政审会久久不召开的村民差点都要以为王福成是在针对王程鹏了。

距离原因,王福成最先通知的人却是王子东。

听到王福成带来的好消息,王子东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奇怪——像释然,像迷茫,像疑惑,像不敢置信。

半晌,他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小声嘀咕道:

“这政审通知还真在十天内送了过来,真是应了鹏子的那句话。”

“就是这明明是同一所学校,怎么也能分出个快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了王子东的话,王福成更是笃定王程鹏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

还不等他浮想联翩,王子东却是主动开了口:

“感谢王队长的通知,明天的政审会我肯定是会准时到的。”

“对了,夏知青和朱宏也考上了吗?”

“我正好打算去一趟鹏子家,要是他们也考上了,那我就顺路将这个消息带过去。”

听到王子东的询问,王福成笑得合不拢嘴,说:

“考上了,都考上了。”

“还得是我那侄子有办法,竟然将朱宏都带了起来,而且考上的还是个不错的大学。”

“早知道跟着他学习那么有前途,我怎么也要把我儿子送过去深造一下,哪里会像现在,白白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

虽然他的儿子王忠和王勇一个人当上了警察,一个人当上了厂长,算是非常不错,又有前途。

只是跟宝贝疙瘩一般的大学生相比,那可就是要逊色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这也就是王福成的随口嘟囔,因为他马上就自我进行了否定:

“开玩笑,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小东你可别往外说。”

“就我家那两个臭小子,哪个也不是读书的料。”

“更何况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对我那侄子也不好,指不定会有什么人找上门来,对外还是说朱宏原本的成绩就很好比较好。”

王子东也不是傻子,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说:

“叔,你说的没错。”

“这事儿我会一并给鹏子说的,你就放心吧。”

由于要通知的人还有几个,王福成也没在王子东这里逗遛,当即便匆匆赶往了下一家。

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自己的家人之后,王子东也顾不得想东想西,骑着自家的自行车便出了发。

他骑车的速度很快,任由那凌冽的寒风迎面袭来,仿佛这样就能吹散这段时间萦绕在他胸口的郁气。

虽然有王程鹏的安慰,但是直到收到政审通知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恢复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由于明天还要召开政审会,再加上还要马上去体检,王子东这次倒是没继续留在王程鹏家里喝酒。

只是跟去的时候相比,回来之后的他却是满脸的郁闷,因为他实在是没想通,自己的通知对象怎么跟早就知道了结果一般,丝毫没看到半点兴奋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子东忍不住问了两次,分别问了夏明月和王程鹏,问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没有,我不知道,你别瞎说。”

这一模一样的否认三连直接让王子东有些怀疑人生了,明明自己才是第一个知道这好消息的人,怎么自己却成了大惊小怪的不知情者一般的诡异。

还好他也没太纠结这件事情,一来是他就算纠结也不会有结果,二来便是大家都考上大学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振奋人心,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

……

第二天早上九点,村部楼门口的操坪上,众人几乎都聚了个全。

王福成早在昨天便用大喇叭通知了全体村民关于政审会的事情,虽然他们此时还不知道这次政审会要政审的人有点多,但是都记挂着王程鹏的政审会,自然是早早来了个齐全。

不仅如此,他们还扎堆聚在一起,讨论着等下应该怎么帮王程鹏说漂亮话。

王程鹏有多好,这些领到年底分红的人他们心里会不知道吗?

说夸张点,王程鹏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自然是对王程鹏心存感激。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能帮上王程鹏一点小忙的机会,他们哪里不好好珍惜?

他们都这样了,王福成更是起了个大早,还特意换上了那件只有在重要场合才穿的藏蓝色中山装。

这件衣服还是去年去县里开农业学大寨表彰会时置办的,四个口袋熨得笔挺,左胸前的钢笔在晨光中泛着金属的光泽。

此时操坪上已经摆好了几十张长条木凳,最前面是用课桌临时搭起的主席台。

台子上铺着洗得发白的红布,摆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

不仅如此,墙上新贴的“政治审查必须严肃认真”的标语墨迹未干,在晨光中泛着严肃的光泽。

他站在这临时搭的台子上,看着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赶,手里紧紧攥着那些来自各大学校发过来的政审函。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便到了九点整,王福成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话筒便准备开始进行这场政审会。

“社员同志们注意了!”

王福成清了清嗓子,喇叭里传来的声音让交头接耳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今天咱们开个政审会,主要是给即将读大学的同志做政治审查。”

说到这里,他还抬了抬手中那些盖着红印章的公函:

“这是省里来的正式通知,咱们必须严肃对待。”

“根据上级指示,我们要对即将上大学的同志的政治表现、家庭成分、社会关系进行全面审查。”

说着,他翻开了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对着上面一个个念了起来: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志,请到前面来。”

人群开始骚动,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着听王程鹏的名字。

谁知王福成扶了扶老花镜,念出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王子东!”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名字,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啥?王子东也要上大学?我们村不止一个人考上了大学?”

“啥情况啊,我是不是还没睡醒,还在梦里呢?”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王福成又接连念出了五个名字,都是这次高考考得不错,有幸考上大学的同志。

当然最后压轴念的肯定是王程鹏的名字,一行七人站成一排,别提有多精神了。

瞅着台上站着的七人,操坪上顿时像开了锅的饺子,议论声此起彼伏。

见众人实在是太吵,王福成用力敲了敲搪瓷缸子:

“安静!都严肃点儿!这是关系到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

“人都站到台上来了,现在请知情的同志轮流发言。”

会场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忽然,王勇麻利的站了起来,诉说起了王程鹏在大鹏制糖厂发展中做出的诸多杰出贡献。

有王勇带头,村民们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纷纷诉说起了王程鹏的优秀。

一时间,整个会场简直热闹到了极点。

只是这却苦了那些跟王程鹏一起上台的人,底下的村民都光顾着去夸王程鹏去了,竟然没人搭理他们。

就连王福成都有些后悔,暗道自己不应该为了节约时间让所有人都一起上来——有太阳照射的地方,那萤火虫的光芒不就看不见了吗?

其他六位同志也是相当的不错,他们唯一的错误或许便是跟王程鹏站在了同一个台子上。

见状,王福成连忙朝王勇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救场。

在王勇的带领下,这场有些走歪的政审会总算是步入了正轨,村民们也这才关注到了那些站在王程鹏身边的同志,又是一顿乱夸,总算是将这次的政审会完美的开完了。

政审会结束,王福成也顾不得主持会议,将事情交给龙永德之后,他便回去匆匆整理政审材料去了。

这政审可是丝毫耽误不得,早点将政审材料寄过去,那录取通知书也能早点寄回来。

会议才刚刚结束,王子东便对王程鹏诉起了苦:

“鹏子,跟你一起开政审会真是遭罪。”

“就刚才那情况,我差点以为参加这次政审会的人就只有你了。”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是唯有宋四喜补充了句:

“这也正常,毕竟优秀的人总是能够获得更多的关注。”

就在众人都将关注点集中在王程鹏身上的时候,他却是敏锐的发现夏明月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看起来像是没有那么开心一般。

想了想,王程鹏还是追问了一句:

“夏知青,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听到王程鹏的话,夏明月这才回了神,愣愣的说:

“不开心?我怎么可能不开心,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好事。”

见夏明月不想多说,王程鹏最终还是没有在明面上继续问,转而开始讨论起了体检的事情。

大庭广众之下,夏明月不想说,他也不能追着问。

虽然众人考上大学是极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现在还只是政审,众人还未领到学校发的正式录取通知书。

再加上大家的条件普遍不好,自然是不可能出现什么大摆宴席的场景,

为众位考生送上最真挚的祝福,这或许便是王家村的村民唯一能为大家做的事情。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虽然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但这场欢聚总有结束的时候。

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市里做体检,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家。

由于方向一致,王程鹏自然是跟着夏明月走上了一条道——王程鹏在前面走,夏明月在后面走。

冬日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明月望着王程鹏的背影,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考上大学是梦寐以求的事,可真的要离开这里时,她才发现自己竟如此不舍。

王家村的土坯房、晒谷场、村口的老槐树,还有眼前这个总是默默帮她的青年——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她想起刚来插队时笨手笨脚的样子,是王程鹏不嫌她麻烦,一遍遍教她怎么挑水才不会洒,怎么劈柴才省力气;

她想起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复习资料比什么都金贵,是王程鹏二话不说就无私把自己的复习资料借给了她;

她想起那次在山里遇到狼群,是王程鹏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自己没受半点伤,他却被狼抓的遍体鳞伤,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她想起知青点着火那天,浓烟滚滚中,是王程鹏让宋四喜及时提醒自己,这才将让自己从火海里逃了出来,同时也是王程鹏帮她找回了比性命还重要的盒子;

她更忘不了,当她终于考上大学时,是王程鹏默默帮她挡下了那些想使绊子的人,让她能顺顺利利地去上学。

……

终于,在走到知青院前的岔路口时,夏明月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叫住王程鹏,朝他大喊了一句:

“王同志!”

深吸一口气,夏明月脸上已经没了迷茫,异常坚定地朝转过身来的王程鹏说:

“我有件事情想要对你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来我家一下?”

暮色中,她看见王程鹏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往常那样干脆地点了点头,回了个“好”字。

让王程鹏在屋外等待,夏明月却是匆忙的回了自己的屋,不多时便从床边摸索出了一个木盒子。

盒子上焦黑的痕迹在精致的花纹衬托下格外刺眼,那是之前那场大火留下的印记。

她轻轻抚过那些烧灼的纹路,想起那天王程鹏帮自己搜寻东西时那被弄成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

夏明月之所以那么重视这只盒子,不仅仅是因为其中装着的东西敏感,还因为那把手枪是她父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将盒子递了过去,在王程鹏疑惑的目光中,夏明月解释道:

“王同志,在王家村生活时你帮了我太多太多。”

“你也不是个缺钱的人,想来想去,我也就只有这点东西能够报答你了。”

“你拿着,千万不要拒绝,否则我可就要生气了。”

“现在外头乱得很,虽说学校里安全,可这一路上你有太多能用上这东西的时候。”

王程鹏当然不会相信外面就是世外桃源,事实上,他本就准备将自己收缴来的那把手枪带上,作为上学路上的一道保障。

见夏明月眼神坚定,里面满是不容拒绝,王程鹏终究是没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将盒子接了过来,王程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串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狼牙项链递了过去:

“夏知青,你送了我那么贵重的一件礼物,我不回礼也是说不过去。”

“还记得之前遇到的那群狼吗?咱们可是并肩作战的革命战友,这战利品……自然也该有你的一份。”

“这狼牙项链你拿着,就算是我给你的回礼。”

夏明月接过那串狼牙项链,指尖触到还带着体温的狼牙时,心头猛地一颤。

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牙面,仿佛还能感受到王程鹏掌心的温度。

她突然转过身去,单薄的背影在月光下微微发抖:

“王同志……你这份回礼……我很喜欢。”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吹乱了夏明月的短发,也吹散了未尽的话语。

王程鹏只看见她抬手抹了把脸,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屋里,木门吱呀一声关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小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她这是要走了啊,跟安秋云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王家村,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王程鹏却没有安秋云离开时那么伤感。

倒不是他跟夏明月的感情比跟安秋云的感情深,单纯只是他觉得两人很快就会见面。

记得没错的话,他跟夏明月考上的是同一所大学,未来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现在在这里上演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两人岂不是会很尴尬?

这样想着,王程鹏眼中满是笃定,朝那扇紧闭的房门嘀咕了一句:

“夏知青,我觉得我们肯定就会再见面。”

意料之中,夏明月刚做完体检不久,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家村。

拒住在夏明月家附近的村民说,那天来了几位身穿军装的同志,将夏明月接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王子东还惊讶了好久,抱怨说王家村又不吃人,怎么来的女知青一个二个都提前跑了。

虽然夏明月已经离开了王家村,但生活仍在继续。

正月里,王程鹏帮着村里人写春联、贴窗花,红艳艳的“福”字映着积雪,格外喜庆。

大家都说得了大学生写的福字,来年这日子肯定是能过得更旺。

得益于王程鹏的努力,在过了一个热闹年之后,所有考上大学的同志都顺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因为这事,王福成特意从公社要来了大红纸,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光荣榜上,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临行前,村里还办了场热热闹闹的欢送会,将几人送到村口才离开。

王铁山和刘春花却是舍不得走,尤其是刘春花,更是紧紧攥着儿子的衣袖,一声一声地叮嘱着:

“小鹏啊,到了城里记得按时吃饭,天冷了加衣服……”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滴在儿子崭新的蓝布外套上。

王铁山站在一旁,黝黑的脸上肌肉紧绷。他用力眨了眨发红的眼睛,把那股热意逼回去。

“哭啥哭,娃是去上大学,是好事!”

他粗声粗气地说,却忍不住别过脸去,用长满老茧的手背快速抹了下眼角。

王程鹏喉头发紧,他看见父亲那双常年劳作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是双能轻易扛起百斤粮食的手,此刻却连一个简单的告别都承受不住。

王程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爹,娘,你们放心,真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给家里打电话的。”

也是在这一刻,爹娘无比庆幸家里被王程鹏安装了一部电话,声音哽咽的说:

“那到了,别节约钱,马上给家里打电话。”

“要是钱不够用了,给家里说,我们马上给你汇……”

如此感人的场景中却是少了一个主角,她却不是没来,而是躲在不远处的土墙后,偷偷探出半个身子。

王美燕嘴上说着“我才不去送哥哥,他去城里玩都不带我”,此刻却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当王程鹏的目光扫过来时,她迅速缩回墙后,只留下一串压抑的抽泣声。

“火车票放好了吗?”刘春花不放心地摸着儿子的口袋,“钱要分开放,别都搁一个地方……”

“你们几个年轻人注意点,火车上扒手多。”

“娘,都检查三遍了。”王程鹏轻声应着,心里却恨不得母亲再多叮嘱几句。

他注意到父亲悄悄往他背包侧袋塞了什么东西——是两个煮鸡蛋,还带着余温。

知道再这样说下去,今天怕就是要走不了了,王程鹏猛地弯腰朝爹娘鞠了一躬:

“爹,娘,我走了。”

话音刚落,王程鹏便一把跳上了等待已久的拖拉机。

为了送几人去火车站,村里特意去公社借了辆自行车,上面还别着喜庆的大红花。

直到拖拉机慢慢悠悠的开了车,王程鹏这才透过扬起的尘土,看见父母依然站在原地。

母亲靠在父亲肩头,两人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那么瘦小。

最后再看了眼家人,看了眼这生活了二十年的村庄,再次回头时,王程鹏眼中已经满是坚定。

这将是一场充满未知与希望的全新征程,他将化作展翅翱翔的大鹏鸟,乘着时代的长风扶摇直上九万里,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下,亲手书写下一段光芒万丈的崭新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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