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猎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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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帐外呼喝声四起,火光冲天,瞬间点亮了整片猎营。

叶如棠耳中轰地一响,还未来得及抬头,帐门被人一脚踢开,冷风卷着火光瞬间灌了进来。

沈长昭大步冲进帐中,身后还跟着数名禁军,他脚步未停,眼神已钉在她和顾怀瑾身上。

一瞬间,帐内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顾怀瑾还半跪在她身前,双臂还环着她未曾放开。

沈长昭站在火光边缘,脸隐在明灭之间,视线落在正对视的二人身上。

“放手。”皇帝声音不高,却冷得像一盆冰水。

顾怀瑾指尖一紧,手臂放开,低头退开半步,单膝跪倒。

沈长昭大步向前,将叶如棠扶起,搂进怀中。

她整个人贴上他胸口,额头顶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声很快,还带着一股未散的寒气。

顾怀瑾向皇帝磕了一个头,朗声回禀,“臣按例夜巡,发现有刺客潜入娘娘营帐,便将刺客拿下。但臣救驾来迟,擅闯内帐,令娘娘受伤。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沈长昭低头看向叶如棠,肩头仍有鲜血渗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速传太医。”

叶如棠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眼泪瞬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皇上,臣妾不知所犯何错?居然,居然有人想要杀臣妾?”

沈长昭将她搂紧,面色铁青,抬眼看向顾怀瑾,“将刺客带下去。”皇帝目光森寒,“不许他死。给朕撬开他的嘴!”

“是!”顾怀瑾领命,亲自押着刺客离开了。

太医匆匆赶来,营地亮如白昼,众臣此时已听闻有人夜闯昭淑容营帐行刺,惹得皇帝震怒,皆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大营拔帐。

皇帝下旨,昭淑容有伤未痊,命人在云毓金车内置一软榻,令昭淑容躺着回宫,自己则骑马前行。

车马出营时,日头刚升。

众臣远远看着那辆镶金红顶的马车,彼此交换着眼神,皆是暗暗心惊。

来时陛下为她弃马乘车,如今又为她让出御驾。

这已不是一时之宠,而是动了真心的章法。

刺客随行押解回京,由顾怀瑾亲审。

禁军前呼后拥,肃清了整条御道,宫人沿路跪迎,景和宫早早灯火通明。

叶如棠踏进宫门时,天已漆黑。

夜风在她身后扑了一下,又被紧闭的宫门关在外头。

室内暖香扑面,混合着一点炭火的焦气。

她倚着魏嬷嬷的手靠在榻上,肩头依旧疼痛,像烧着一团火。

魏嬷嬷伏身替她盖好锦被,掖好被角,口中絮絮的念着,“娘娘,春猎这一遭,真是把老奴吓得魂都没了。您接连两次遇险,可得歇几日,好好补一补才是。”

叶如棠轻轻点了点头,“嬷嬷,刺客可有招供?”

魏嬷嬷顿了顿,“圣上下旨,命顾大人全权执审。老奴打探过,刺客尚未招供。”

叶如棠轻轻“嗯”了一声,屋内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风吹竹叶,细细簌簌。

半晌后,她轻轻问道:”嬷嬷,顾大人……可是识得昭和?“

魏嬷嬷一怔,“顾大人少时曾是昭华宫的侍卫,对郡主忠心耿耿。“

“之后呢?”

“之后?顾大人便自请从军,征战边关数载,立下赫赫战功,从侍卫升至骠骑将军。”

魏嬷嬷顿了顿,“如今边境安稳,无需再由他镇守,圣上才召他回京。春猎前,圣上下旨,封其为皇城司指挥使,统掌宫禁、巡防、机要之事,极为倚重。”

“他岳家何人?”

魏嬷嬷愣住了,摇了摇头,“顾大人至今尚未婚配,并无岳家。”

叶如棠闻言,眼睫微动,原来如此。

这岂止是忠心,这分明就是痴心。

难怪他救我的时候,眼神那般复杂。

像是压了太久太多的东西,终于被放了出来,收都收不回。

她指尖掐住被角,心头却有一丝说不清的涩意。

她闭上了眼,昭和啊,昭和,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能让这许多人都对你念念不忘。

从皇帝,到德妃,魏嬷嬷,顾怀瑾……

虽然已逝多年,但你的样貌,饰物,习惯……却像无数藤蔓一样纠缠在这些人心头,让他们依然为此心动不已。

若想扳倒温家,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便不能只学其皮毛,还要得其精髓才行,方能让这所有惦念你的人,皆助我一臂之力。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不久。

叶如棠靠在榻上歇息,外殿一阵脚步声细而急地响起,是魏嬷嬷出去迎人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门帘一掀,谢如一迈步而入。

他目光一扫,见魏嬷嬷已然安排妥当,屋内只有叶如棠一人,眉头便立即皱了起来。

他板着脸,明显隐含着怒气,“此次春猎,险象环生,娘娘倒是稳如泰山,舒服得很。”

叶如棠赶忙坐起,陪着笑脸,“谢老这是在数落我呢。”

谢如一提步走近,目光落在她脸上,神色明显不悦。

“你啊!”他摇着头,落座,“此次行事太过冒险!若你不是师父的心头肉,老朽真不想再踏进你这景和宫一步。”

叶如棠含笑看他,“我以后定不会再如此了,请谢老莫要生气。今日你能来,可见心里还是疼我的。”

谢如一哼了一声,指尖搭上她手腕,沉默了片刻,“气虚、血滞、惊悸未散。”他眉头依旧紧皱,“莫再强撑,好生将养,否则怕是要落下病根。”

叶如棠对自己的身子并不在意,心念早已转到了别处,“谢老可知,刺客是否招供?”

谢如一缓缓摇头,面色不善:“一个字都未,应是专门训练的死士。”

死士?!叶如棠微怔,心头忽然泛起阵阵冷意,我何德何能,竟惹来了死士?

她低头思索片刻,取出一个淡青色小瓷盒,递给谢如一。

“这是我亲手所制,此香经过特殊调试,入体不伤脏腑,但能迷人心神。将此香在密闭屋中点燃,可令人神智恍惚,真假难分。

谢如一眉梢一动,伸手接过那瓷盒,轻轻一掀,凑近闻了闻,香味极淡,像晨露里泡过的艾叶,很难察觉。

谢如一眉心微蹙:“你是想?”

“请谢老将此物交与顾大人。”

谢如一眯着眼看她,“若他执意不用呢?”

叶如棠看着他,微微一笑:“他会用的。”

她顿了顿,从枕边又拿出一个金纹小锦袋,放到他手边。

“这里是上好的金创药,御赐的贡品,请谢老一并交给他,切记定要告知,是我送的。”

她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随意,谢如一却听出了她话中有话,

并未言尽。

他盯了她片刻,终究没再问什么,将瓷盒和锦袋收好,转身离去。

叶如棠抬头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顾怀瑾,且看你究竟能因昭和,为我做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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