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羽蜕中期:驱阴魔(1 / 1)
鹿骊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如沸水般剧烈翻腾。他神念沉入丹田,引动那一点历经千锤百炼的纯阳真火。此火非是凡焰,乃道基所化,性命交修的根本。真火起于下丹田,初时微弱如豆,随即沿着脊椎大龙逆冲而上,所过之处,血肉骨骼仿佛被投入熔炉,又似被亿万根金针攒刺,剧痛直抵神魂深处。他面容微微扭曲,汗珠滚落,瞬间又被体表蒸腾的高温化作白气。
“真人曰:鍊气自易,起火亦难……”智慧树苍老而沉静的声音直接在鹿骊识海深处响起,如同定海神针,“此火乃纯阳之种,焚尽浊阴之根。抱元守一,勿为幻相所动!”
几乎在智慧树示警的同时,异变陡生!
洞房法宝之内,那弥漫的氤氲灵气骤然变得粘稠阴冷。光影扭曲,一个窈窕身影竟在鹿骊身侧缓缓凝聚。青丝如瀑,眉眼含情,赫然是吴纫菲的模样!这“吴纫菲”朱唇轻启,吐气如兰,带着一种令人骨软筋酥的魅惑:“夫君…何苦在此枯坐煎熬?妾身就在眼前…良宵苦短…”声音丝丝缕缕,直往鹿骊心神最深处钻去,带着消磨意志的甜腻,试图瓦解他凝聚的纯阳之火。
护法的吴纫菲本人,心头猛地一跳,一丝极其隐晦的阴冷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此刻若真能…这念头刚起,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将她锁定!她悚然抬头,只见夫诸那双巨大而古拙的鹿眼正冷冷地瞥了过来,眸中毫无波澜,却似万载玄冰,冻结神魂。飞廉更是微微俯低了布满鳞片的雄壮身躯,喉间发出低沉如闷雷的咆哮,利爪在虚空轻轻一划,带起刺耳的锐响。吴纫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所有妄念烟消云散,再不敢有丝毫分心,全力催动法力注入四合院禁制,心中只剩下后怕。
“哼,假形惑心,区区阴魔伎俩!”通灵宝玉悬浮于鹿骊头顶,散发出温润清光,照彻那片扭曲的光影。清光过处,那娇媚的“吴纫菲”如泡影般啵的一声溃散,化作几缕带着腥甜气息的黑烟。
阴魔第一波幻惑被破,四合院外的压力陡然倍增!
“咚!咚!咚!”沉闷如擂鼓的撞击声震得整个洞房法宝的光罩剧烈摇晃,涟漪疯狂扩散。尸先生祭出一口棺椁,那口看似寻常、仅丈许长的灰扑扑棺椁,此刻却重逾山岳,每一次砸落都带着沛然莫御的死寂之力,腐蚀得光罩滋滋作响,腾起大股腥臭黑烟。
木魅更是彻底疯狂,无数粗如巨蟒的暗绿藤蔓从本体那扭曲的巨木上爆射而出,其上布满荆棘倒刺,狠狠抽打在光罩上。藤蔓表面蒸腾起浓郁粘稠、色泽污浊如腐烂沼泽瘴气的能量,每一次抽击都留下粘稠腐蚀的痕迹。藤蔓尖端裂开,喷吐出墨绿色的毒雾,疯狂渗透,光罩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无穷无尽的死寂与污秽之力撕碎。
“挡我者死!交出鹿骊!”木魅尖锐的嘶鸣穿透禁制,直刺心神。
法宝内部的压力与外部狂攻形成可怕的内外交煎。
鹿骊身躯剧震,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迹,丹田处那点纯阳之火摇曳不定,似风中残烛。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强行稳住心神,低吼一声:“气真自现,神真自出,相照上升!给我——燃!”
轰!沉寂的真火如同被浇入滚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白色光芒!纯阳烈焰不再局限于经脉,而是透体而出,瞬间席卷五脏六腑。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此刻,五行脏腑在纯阳道火的煅烧下,杂质被炼化,本源被提纯。肝宫之中,仿佛有巨木在烈火中噼啪作响,褪去朽败,生机内蕴;心府之内,烈焰升腾,驱散所有阴霾暗影,赤诚如金;脾宫敦厚,承受烈焰煅烧,化去沉珂,越发稳固;肺宫肃杀,庚金之气在火中愈发纯粹锐利;肾水深沉,水火激荡间,一点先天元精被彻底激发,化作蓬勃生机反哺周身。
随着五脏被纯阳道火反复淬炼,丝丝缕缕精纯无比的“气真”与“神真”被提炼而出,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凝实如金液玉浆。它们在真火的推动下,循着玄奥轨迹,自下丹田黄庭而起,冲破重重关隘,直贯头顶泥丸宫——上丹田天宫!
“就是此刻!以中田入上田!”白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阴鬼外魔,必至!谨守灵台,火炼真金!”
果然!就在气神相抱,即将冲入泥丸,完成这羽蜕中期最关键的“神入天宫”一步时,鹿骊识海之中,景象天翻地覆!
笙簧丝竹靡靡之音无端奏响,仙乐飘飘;云雾翻涌,霞光万道,无数模糊但华美的车驾仪仗凭空显现;更有绰约仙姿、威武神将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簇拥着一个金光万丈、面容与鹿骊一般无二的身影——正是他阳神所显化的“真我”——朝着泥丸宫中的“天宫”冉冉上升。气象宏大,仙音缭绕,一派飞升盛景!
然而,这看似神圣的队伍里,却掺杂着不和谐的“杂质”。同样有无数个“鹿骊”混迹其中,有的满面悲戚,嚎啕大哭,细看却是早年家族被灭门时,自己跪在血泊中无助嘶吼的模样;有的面目狰狞,眼中尽是贪婪,正是他初入仙门争夺资源时流露的狠戾;有的则淫邪放荡,却是心魔幻化的沉沦之态……这些哭泣的、狞笑的、癫狂的“鹿骊”,正是他修行至今,深藏于神魂角落的阴渣、执念、业障所化的“阴鬼”!它们此刻也化作“鹿骊”之形,混杂在升腾的阳神队伍里,哭嚎着、拉扯着、甚至试图将那金光万丈的阳神真形拖拽下来,乱其心志,以假乱真!
“谁为真像,谁为假形?”智慧树的箴言如警钟长鸣。
外魔亦不甘寂寞。尸先生那口棺椁的撞击声,木魅藤蔓抽打的呼啸,以及它们充满恶念的咆哮嘶吼,此刻竟也被无形放大,扭曲变幻,直接穿透肉身屏障,轰入鹿骊识海:“道基崩毁!身死道消!”“吴纫菲已死!护法无用!”“同门背叛!万事通在夺你机缘!”……种种最深沉恐惧所化的魔音,与那队伍中的哭泣阴鬼内外呼应,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惑心之网。
真假难辨,仙魔混杂!那金光万丈的阳神真形,在无数哭泣、狞笑、诅咒的“自己”的包围拉扯下,光芒竟开始明灭不定,上升之势也为之一滞!整个升腾的队伍陷入混乱,无数个“鹿骊”在云雾仙光中撕扯、争斗、相互吞噬,景象诡异而恐怖。稍有不慎,便是真神蒙尘,阴魔反客为主,道行尽毁,沦为行尸走肉!
“静中内观,频起真火!”通灵宝玉清光大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炎炎火中,自见分明!”
生死一线,鹿骊神魂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他无视那靡靡仙乐,无视那惑心魔音,更无视那无数个哭泣或狞笑的“自己”,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一点阳神中真火!
“燃!燃!燃!”
意念如锤,反复锤击阳神之源。
轰!轰!轰!下丹田中,那一点纯阳道火仿佛被彻底引爆!不再是温和的煅烧,而是化作焚天灭地的烈焰狂潮!这纯粹到极致的纯阳之火,并非有形之焰,而是道念所化,顺着气神上升的通道,逆卷而上,瞬间冲入混乱的识海幻境!
霎时间,识海之内,笙簧破碎,车驾崩解,仙乐化作凄厉鬼哭!所有的幻象都在纯阳道火的焚烧下剧烈扭曲、沸腾!
火海之中,景象瞬息万变。那金光万丈的阳神真形,在烈焰焚烧下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如同真金再淬,光芒越发纯粹凝练,透着一股万邪不侵、亘古不灭的意味,它依旧坚定地向着泥丸天宫升去,步伐沉稳,不受丝毫干扰。
而那些哭泣的、狞笑的、拉扯的“阴鬼假形”,在纯阳道火临身的刹那,如同滚汤泼雪,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它们的身影在烈焰中扭曲、融化,化作滚滚黑烟,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被焚烧殆尽,彻底消散。那被幻化出的家族血泊、贪婪争夺、沉沦欲海等景象,也在烈焰中片片碎裂,化为虚无。
纯阳道火席卷而过,壶中天地、识海为之一清!仙乐魔音、车马仪仗、无数假形阴鬼,尽数湮灭!唯有那一点纯粹的金光阳神,再无阻碍,倏然没入泥丸宫深处那玄之又玄的“天宫”之中!
“天宫”并非实指某处,乃是泥丸祖窍神化之象。阳神入主其中,刹那间,鹿骊只觉整个神魂轰然一震,仿佛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无形枷锁,跃入一片浩瀚无垠、清灵透彻的虚空!感知被无限放大,意念流转快如电光,对自身法力的掌控、对天地灵气的感应,都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体内奔涌的法力如同江河归海,变得温顺而磅礴,再无半分滞涩,流转间圆融无碍,隐隐与外界天地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羽蜕中期,神入天宫,阴魔尽扫,道基再固!成了!
就在阳神彻底入主泥丸天宫的瞬间,异变陡生,远超洞房法宝所能遮蔽!
四合院法宝上空,厚重如铅的劫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道纯粹到无法形容的金色光柱,蕴含着磅礴的纯阳道韵与浩瀚生机,如同天河倒灌,轰然垂落,将整个四合院法宝笼罩其中!光柱接天连地,百里可见!
更令人震撼的是,随着金色光柱垂落,天空中竟飘洒下无数细密的金色光点,如同金色的雨滴,纷纷扬扬,覆盖了以四合院为中心的数十里范围。这“金雨”看似柔和,却蕴含着破邪荡魔的纯阳之力。
“滋啦——!”
尸先生那口正疯狂撞击光罩的灰扑扑棺椁,被几滴金雨沾上,顿时冒出大股腥臭无比的黑烟,看似寻常的棺木表面竟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留下几个深深的凹坑,隐隐可见其下蚀刻的诡异符咒一闪而逝!尸先生发出一声闷哼,如遭重击,包裹周身的浓郁尸气剧烈翻滚,迅速变得稀薄黯淡,隐约露出内里一具干瘪腐朽、裹着破旧官袍的古尸真容,其腐朽的眼窝中两点幽绿鬼火疯狂跳动,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啊!我的本源!”木魅尖锐刺耳的惨叫更是凄厉。它那庞大的、由无数藤蔓扭曲而成的巨木本体,被这蕴含着破邪生机的金雨淋上,大片大片的区域瞬间变得焦黑枯萎,如同被烈阳暴晒的朽木,其上蒸腾的污浊腐殖瘴气在金雨冲刷下嗤嗤作响,飞速消散,仿佛被净化!那些疯狂抽打光罩的藤蔓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尖端裂口处喷吐的毒雾在金雨下迅速消融。木魅庞大的妖躯在金雨中痛苦地扭曲、收缩,气息萎靡了一大截。
金雨不仅落在敌人身上,也洒向了那些被尸先生操控、围在四周如同潮水般的行尸大军。凡是被金雨淋到的行尸,动作瞬间僵直,身上缭绕的死气黑雾如同沸汤泼雪般消散,腐朽的血肉在金光照耀下迅速干瘪、崩解,化作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旋即被后续落下的金雨冲刷得无影无踪。原本密密麻麻、令人窒息的尸潮,在金雨覆盖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顷刻间清空了一大片,露出下方被死气浸染得发黑的土地。
天象之威,煌煌若此!
四合院法宝内,刚刚完成突破,神念感知暴涨的鹿骊,瞬间捕捉到了外面这惊天动地的变化,更“看”清了尸先生那腐朽官袍下若隐若现的古尸真容,以及木魅本体在金雨下狼狈受创、气息暴跌的景象。他心中雪亮,这正是破境羽蜕中期,驱尽阴魔,纯阳道韵外显引动的天地交感!此乃借天地浩然之威,重创邪祟!
“好!好!好个磨仙!好个纯阳天象!”尸先生的声音透过剧烈波动的尸气传来,腐朽沙哑中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怨毒,“竟能引动这等破邪金光…看来本座倒是小觑你了!木魅道友,还等什么?莫非要等他稳固境界,将你我彻底炼成飞灰不成?!”
木魅那庞大的妖躯在金雨下剧烈颤抖,焦黑的创口流淌出墨绿色的汁液,气息虽然萎靡,但一双由无数细小藤蔓纠缠而成的巨眼中,凶戾之光却燃烧到了极致。
“吼——!”一声饱含无尽痛苦与疯狂的咆哮震彻四野。木魅庞大的本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污浊墨绿色光芒,强行抵御着持续洒落的金雨侵蚀。无数根比之前更加粗壮、颜色近乎漆黑的藤蔓,如同无数条来自九幽的毒龙,自它本体疯狂窜出!这些藤蔓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墨绿毒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空间都微微扭曲。它们不再分散攻击光罩,而是互相虬结缠绕,前端凝聚成一支巨大无比、闪烁着金属般乌黑光泽的螺旋毒钻!
“万毒蚀神钻!给我——破!”木魅的声音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轰隆!
那凝聚了木魅本源污秽之力与剧毒的巨钻,撕裂空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撞在四合院法宝剧烈波动的光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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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万毒蚀神钻撼动四合院光罩的刹那,距战场数十里外的一座荒丘之上,数道人影无声伫立,遥遥望着那接天连地的金色光柱与纷纷扬扬的金雨。
当首一人,身着素雅青衫,身形挺拔如修竹,面容年轻而英俊,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正是万事通。他手中握着一卷非丝非帛、隐有灵光流转的古朴书卷,负手而立,看似平静地望着远处那惊天动地的景象。然而,他握着书卷的手指,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甚至无意识地捻动着书卷的边缘,似乎将那坚韧的材质捻出了细微的褶皱。他眼中神色复杂难明,有惊愕,有难以掩饰的忌惮,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灼热。那金光垂落之处,隐隐散发的纯阳道韵,竟让他手中的道书都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悸动。
“羽蜕中期…驱阴魔,引金雨净邪…这般气象…”万事通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之人诉说,“鹿师弟…当真是深藏不露啊。这般动静,怕是门中一些积年的长老当年突破时,也未必能及。”他握着书卷的手,又下意识地紧了一下。
站在他侧后方的鱼换斗,那张圆胖富态的脸上此刻却没什么惯常的笑意,小眼睛眯成两条缝,精光在缝隙中闪烁不定,紧紧盯着远处那在万毒蚀神钻轰击下剧烈颤抖、却依旧顽强支撑的四合院光罩。他肥厚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指节微微发白。
“万师兄说得是。”鱼换斗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像是赞叹,又像是某种冰冷的算计,“鹿师兄这份机缘造化,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只是,树大招风啊…尸先生、木魅,哪个不是积年老魔?鹿师兄虽有奇宝护身,又新晋突破,但双拳难敌四手…”他话未说尽,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那金色光柱垂落的核心,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另一名同门叶六素,面容冷峻,此刻却眉头紧锁,低声道:“鱼师兄,尸先生凶名赫赫,木魅亦是积年大妖,更驱使如此多的邪秽…鹿师兄他…我们是否…”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和担忧。
万事通缓缓摇头,目光依旧锁定战场,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淡然,仿佛手中书卷给了他莫大底气:“尸棺索命,万木成瘴,皆是凶戾滔天之辈。鹿师弟既能引动纯阳金雨,破邪护体,自有其手段。你我贸然卷入,非但难成助力,恐反成拖累,甚至…引火烧身。”他微微一顿,语气更显高深莫测,指尖在书卷上轻轻一点,带起微不可查的灵光涟漪,“况且,鹿师弟那洞房法宝玄妙非常,更有夫诸、飞廉等异兽护持,岂是易与?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他捻着书卷的手指,再次无意识地用力,仿佛要将那承载着无数玄奥的卷册捏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