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伏谜俟踪 伏俟城迹（1 / 1）
三架直升机在戈壁上空划出三道银线，螺旋桨搅动的气流让舱壁微微震颤。我挨着母亲坐下，她刚用布擦拭过青铜剑，剑鞘上的夔龙纹沾了些灰，反倒让那些古旧的纹路更显沉郁。对面的唐雅思正对着卫星电话低声吩咐，酒红色的指甲油在黑色机身映衬下，像滴落在陈年宣纸上的朱砂，艳得有些刺目。
“让二房把伏俟城周边的监控全架起来，近三个月的陌生车辆都给我筛一遍。”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声音透过听筒传得有些发闷，“重点盯上次出人面纹瓦当的区域，哪怕是兔子打洞的土坷垃，也得扒开看看。”
挂了电话，她抬眼撞见我的目光，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像被风吹皱的水纹：“我唐家在西北扎了三代根，别的不敢说，想在这片戈壁上找个人，门路还是有的。”她顿了顿，指尖捻起片不知何时沾在裤腿上的沙粒，“不过洛克这老狐狸确实滑，我的人把峡谷周围的山洞翻了个底朝天，连根像样的头发丝都没捞着。”
“他进暗门时说过里面有机关。”我想起洛克枯瘦的手指按过的浮雕，那些凸起的纹路在掌心留下的钝痛，像还没散尽的余温，“说不定那通道通着别的出口。”
“双轨设计很常见。”柯灵玲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闻言掀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既能往主墓室去，也能通逃生暗道。我们在虫巢找到的青铜灯座，底座星图指向西北，经纬度换算出来，正对着伏俟城遗址。”
母亲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戈壁风沙磨出的粗粝：“吐谷浑王朝覆灭时，传说王室把国库全藏进了地下皇陵。当年那些盗墓贼红着眼扑过来，图的就是这个。”
我握着水壶的手指猛地收紧，冰凉的塑料壳硌得掌心生疼。父亲的笔记里确实提过“天可汗宝藏”，只是字迹总透着股说不出的忌惮，像在写什么烫手的秘密。有一页边缘歪歪扭扭写着“血祭开启”，墨色深得发暗，旁边画着个古怪的符号——一只圆睁的眼睛，瞳孔里还刻着细密的纹路，看着让人心里发紧。
直升机在戈壁上空飞了两个钟头，下方的地貌渐渐变了模样。峡谷的褶皱被风抚平，化作连绵的雅丹，土黄色的垄岗在阳光下伸着长长的影子，像一群伏在地上假寐的巨兽。唐雅思忽然指着远处的地平线：“看那边，那片夯土墙就是伏俟城的外城，我们的营地就在遗址边缘。”她的指尖划过舷窗，在玻璃上留下道浅痕，很快被风带来的沙尘遮得模糊。
“那就是伏俟城？”我贴着舷窗细看，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终于见到了。这座吐谷浑后期的都城，就静卧在青海湖西岸的戈壁上。距今一千四百多年前，北魏的征西将军、西海郡开国公伏连筹在此筑城；到了东魏兴和二年，他的儿子夸吕正是在这里建起青海史上第一个封建王国，将伏俟城定为都城。那些夯土墙在风里立了千年，墙缝里还嵌着当年的沙粒，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那些早已风干的岁月。
舱内一时静了下来，只有螺旋桨的轰鸣裹着风声，像在低声诉说那些埋在黄土里的往事。母亲望着窗外，手又按在了背后的青铜剑上，剑柄的夔龙纹在光线下闪着暗哑的光，像是也在等一个被尘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