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攻心者为上(1 / 1)
听着这充满嘲讽的笑声,城墙上的数名城防军校尉低垂着头也骂不出声。
“浚壕”是有专门的款项的。
但太守郭纳每年都把这钱直接给分了。
说实话不管是防御使,还是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校尉,心里其实都没有什么异议。
太守府那些官员的话是这么说的,太平盛世,谁脑子不好花这冤枉钱?给弟兄们多吃两顿肉,过年的时候多发几个铜子不行么?
虽说发到底层将领和军士手里的终究是少数,但有总比没得好。
他们这些军方的人也的确觉得这是花冤枉钱。
但谁能想到,就在这种盛世里头,五万大军就这样乌泱泱的兵临城下了?
护城河多个一丈水深和少个一丈水深,在交换人命方面,就截然不同了。
城墙上出现了数道身影。
沿着护城河梭巡的数百名骑兵自然不惯着他们,凄厉的箭鸣声顿时响起。
十余枝羽箭同时精准无误的落向那数道身影。
真气的光辉骤然亮起,寒芒泼洒,就像是有一片剑芒往外炸开,这十余枝羽箭被全部斩落。
数名老军转头就想开骂,看是谁不听军令,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但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寒光消失的刹那,他们看到是新任节度使张介然和三名随从,张介然手中那柄长刀的刀身上,此时还如有璀璨的星光在闪耀。
这一下,他们顿时将马上要出口的脏话硬生生吞了回去,齐声喝彩。
听着城墙上爆发的喝彩声,这数百骑军之中一名将领只是冷笑了一声,伸手做了一个手势。
下一刹那,城墙上所有守军听到了尖锐至极的嘶鸣声,那声音仿佛成百上千人在地底之中拼命嘶喊,但这声音响起的刹那,数道幽黑的铁芒已经出现在张介然的身前。
张介然面色剧变,他体内的真气此时震荡不堪,竟无法顺畅行走,他身后三名随从也已经觉察不妙,齐齐跃向他的身前。
噗噗噗噗……
这三名随从身上都穿着甲衣,然而当他们的身躯撞上这样的箭矢,那些箭矢却轻易的洞穿了甲衣,轻易深深刺入他们的血肉,然后在身前爆开大团的血雾!
张介然的呼吸骤然停顿。
当这三名随从身体栽倒下来之时,他放下手中长刀,张开双臂揽住这三人,顺势坐在了城墙上。
三名随从身上的鲜血急剧的流淌出来,瞬间在身下形成血泊。
张介然即便早已抱着决死之心,此时看着这三名随从身上的箭矢,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不是惊风箭!
那尖锐的啸鸣声和惊风箭有些差别,但对于真气运行的干扰作用,却胜过李氏的御器惊风箭!
安知鹿的叛军,竟有这种专破真气,比御器还厉害的箭矢!
他本身这样露面是想提振士气,但反倒被对方用这样的箭矢立威,正在惊怒之间,一名校尉沿着箭垛爬了过来。
这名校尉挺害怕张介然心态失衡,做出什么不明智之举的,所以一过来,便飞快说道,“张节使,切莫动气,我方才发现这支叛军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张介然深吸了一口气,迅速镇定下来,点了点头,道:“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名校尉轻声道,“我看到了这支叛军带着投石车,但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动那些车上的投石车的构件,一点都没有弄到前面来架设起来的意思,给我的感觉,他们对付我们陈留,压根连卸车都不想卸。方才那统军的将领在前沿巡视全军,虽然我不认得此人,但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莽撞之人,这人按理不会莽撞采用多费人命的打法,那他们这意思是?”
张介然缓缓放下三名随从的尸身,到了这校尉的身边,此时夜幕已经遮掩视线,看不真切了。
但很显然,这幽州叛军的前沿的确没有出现任何类似投石车的器物。
在这种攻城战中,哪怕攻城一方的箭军有着绝对的优势,按理而言,军械也不会嫌多的,正常情况之下,绝对不会说弓箭能够起到压制作用,就不用投石车的。
那存在什么样的可能,根本不需要动用投石车?
张介然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
幽州这支叛军经过了连日的快速行军,按理已经十分疲惫了,然而很显然,统军的将领能力极强。
从陈留的城墙上窥视这支叛军的时候,这支叛军一直给他们一种随时都要发动攻击的感觉,然而真实的情况是,这支叛军做任何事情都井然有序,很有层次。
等到陈留城墙上的守军提心吊胆了大半夜,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他们的视线能够看清城外的景象时,他们的困意就又彻底的消失。
一种难言的恐慌,瞬间弥漫在陈留的城墙上。
五万大军已经分批安营扎寨,黑暗之中很多甲士的身影,只不过是这支幽州叛军的重甲步军和重甲骑军卸甲之后,用一种简易的竹竿架挂了起来。
但摆放得极其整齐,就像是甲士列阵一样。
这样的军纪让城墙上新募的军士们看着都觉得无法呼吸。
更令人惊恐的是,一夜之间,护城河的河水已经下降了近两尺!
这时候昨夜那名校尉脸色惨白的叫出了声来,“他们断了护城河的水源,而且挖了排水渠!”
就连那些刚刚被招募,不懂得战事的少年都明白了,为何昨夜叛军测量过护城河的水深之后,会忍不住发出那般的嘲笑声。
护城河的河水下降不过两尺,但有些地方的淤泥已经露了出来!
而在这幽州大军的北侧,此时已经出现了很多推着小车的民夫,那些车上放置着一个个竹笼,竹笼里装着的都是卵石。
除此之外,很多小车上还放着官粮袋子,但很显然,那些袋子里装着的应该是用来填河的砂石。
这时候城墙上还有些船工和河工,他们的眼睛里就更是透着绝望。
他们十分清楚,在河道淤泥都已经暴露的情况之下,就算对方准备得没有现在这么充足,让他们来干的话,临时多弄点木桩和门板过来,都能搭出几条道来。
也就在此时,东方那一轮红日还未真正从地平线上升起,天地之间,却又响起马蹄声的轰鸣。
当红日喷薄而出时,城墙上所有人看清了马蹄声的来源。
东北方向的官道上,一支全身披甲,处处显得与众不同的骑军,正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呼啸而来。
他们的后方,跟着一列车队。
寻常军士只觉得这支重骑和寻常的重骑似乎有着很大不同,但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同,但城墙上还是有些人认得,有人在此时惊呼出声,“曳落河!”
在所有人印象之中,原本属于太子的曳落河骑军,此时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到了更新时间了,这章略短。关于很多书友说安知鹿幽州如此顺利起兵的事情,我做几点解释,一、安知鹿在剿匪过后已是幽州军方实质的第二号人物,华怀仙一死,许推背逃了之后,他已经做过一段时间幽州第一把交椅,而且虽说限于书友的讨厌,没有多描写他如何善于交际,但书里有好几次通过细节描写,写明了他是如何深得下层军心,下层军士都不把他当将军,将他当兄弟。还有可能两个细节书友没有注意,一个是书里设定幽州最有钱有人的渔阳郡的氏族,都和他是拜把子兄弟。二是他身中了必死的箭伤,活过来之后,他在幽州民间有点神话的意思。二、连王幽山都觉得他有成功的可能,是因为他有祖龙传承,得到了那种战鼓和一些军械的炼制之法。所以幽州也好,扬州也好,大多数头面人物愿意跟着他干,也不是说光看他的嘴,是看他的实力的。三、他本身是胡人,奚族、松漠都督府这些羁縻州的力量,就更容易选择他合作,在他能够给他们看一些军械的力量之后,李尽忠他们跟着起兵我觉得也不是没有理由。四、夏王之后现在在他手里。历史上河北道就是支持窦氏,而幽州不就是河北道?渔阳郡的氏族本身是他的人,整个幽州往外辐射,别的河北道氏族都支持他。五、书里我有反复提及,包括安知鹿自己都对安贵说,不是他多有本事,是大唐那些所有积怨的力量,一直在等着一个有能力的人跳出来能起兵。安知鹿只是恰好是这样一个人。那些羁縻州,河北道,本身就是积怨最深的地方,我在书中那些市井人物闲聊的细节,也不是没事找事随便填字的,哪怕邹老夫人的两个儿子死在长安,民间也会觉得是针对幽州。在这样的大势之下,军权全部在安知鹿的手里,邹氏早就抽身去了长安,其余一些没有兵权的和顾留白走得近的那些官宦之家,最多就是逃走或是自保,不可能有能力阻止起兵的。作为作者,我埋伏了很多线做了铺垫,已经觉得可以了,不过很多书友觉得还不够,可能是因为安知鹿身上的笔墨还是少了点,还有很多可能看的时候,很快拉过去了,一些细节根本就没有看到。当然也有可能还是铺垫设计得不够,到时候写完我再回过头来去研究研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