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磨刀石（1 / 1）
赵二在江寒身后低声问道：“世子，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那些撼山营的军官，都是王爷的老部下，万一……”
“没有万一。”
江寒打断了他，“在破虏营，没有世子，只有将军。同样，也没有王爷的老部下，只有我的兵。”
“传令下去，将所有人的伙食标准，提高三成。肉食，管够。”
赵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江寒的用意。
萝卜加大棒。
给了他们一个疯狂的目标，再给他们支撑这份疯狂的本钱。
训练场上，短暂的喧嚣过后，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士兵们重新投入训练，但这一次，安静了许多。
十日强化训练，正式开始。
破虏营彻底疯了。
这里的“疯”，不是喧嚣，而是内卷。
食堂里，抢夺食物的斗殴成了家常便饭。
一碗肉，一杯酒，都可能引来一场拳脚相加。
但诡异的是，没人下死手，也没人向军官告状。
打输的，默默爬起来，用更凶狠的眼神盯着胜利者，然后一头扎进训练场，仿佛要把骨头练断。
医疗营帐成了最忙碌的地方，断指的、脱臼的、被木枪捅出大片淤青的，每天都有。
军医官忙得脚不沾地，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没人喊疼，也没人抱怨。
他们只是沉默地接受包扎，然后用完好的一只手，继续进行力量训练。
整个破虏营，就像一个高压的熔炉，正在将三千条凡铁，用最残酷的方式，逼着它们淬炼成钢。
赵二跟在江寒身后巡视，看得心惊肉跳。
他不止一次看到，两个原本在撼山营里称兄道弟的士兵，为了争夺一个训练用的石锁，打得头破血流。
他甚至看到，一个原独立营的瘦弱士兵，在夜里别人都睡下后，偷偷跑到水缸边，用脑袋一次次撞击水面，练习闭气。
“将军……这……这还是兵吗？”
赵二的声音有些发干，“这简直是一群亡命徒。”
江寒的脚步没有停下，嘴角却微微上扬。
“兵？我要的，就不是兵。”
“我要的，是刀。一群只知道向前，不知道后退的刀。”
就在这股疯狂的气氛酝酿到第五天时，大营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北境统帅，王正北，在亲卫的簇拥下，亲自来视察了。
王正北戎马一生，身上自带着一股铁血煞气。
他踏入破虏营大门的一瞬间，眉头就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一个三千人的大营，竟然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远处传来的、压抑的撞击声。
没有口号，没有将官的喝骂，甚至没有士兵间的闲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汗臭，更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东西。
他继续往里走，校场上的景象让他浑浊的老眼骤然一清。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各处，各自为战。
有的在泥地里翻滚角力，招招都朝着对方的关节和要害去，有的在练习挥刀，一刀快过一刀，手腕磨出血泡也毫不停歇，还有的，竟在用活靶练习箭术！
所谓的活靶，是另一个士兵举着一面不断晃动的木盾。
箭矢“咄咄咄”地钉在盾牌上。
距离持盾士兵的身体，往往只有几寸之遥！
而无论是射箭的，还是持盾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畏惧，只有麻木的专注。
王正北的亲卫们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练兵？
这他妈是玩命！
王正北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高台下一个负手而立的年轻身影上。
江寒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在他目光投来时，恰好转身，不卑不亢地迎了上去，行了个军礼。
“末将江寒，参见元帅。”
“免了。”
王正北摆了摆手，眼神却依旧在那些士兵身上打转，“江寒，你这练的……是哪门子的兵？”
“回元帅，”
江寒的声音平静无波，“兵不饮血，终是绵羊。末将只是想让他们，提前闻闻血腥味。”
“好一个提前闻闻血腥味。”
王正北收回目光，终于正眼看向江寒，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赞赏。
他拍了拍江寒的肩膀，力道不轻。
“你小子，真有点东西。短短几天，就把这群烂泥扶上墙了，不，你这是要把他们烧成砖啊。”
王正北赞许地点了点头，“江寒，让你来做这个将军，还真没看错你。单凭这份训兵的手段，你就配得上这个位置。”
“元帅过誉了。”
江寒微微低头，姿态放得很谦虚，“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让他们有点念想，不至于混吃等死罢了。”
王正北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洪亮，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他看着江寒，眼神里透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亲切。
“小子，别谦虚了。我老头子最近也走了运，找着一个练兵的天才。”
王正北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话锋一转。
“他用我的法子，帮我训了五十个人，效果嘛，还不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等你的兵练出来，拉出来跟你这破虏营的人，碰一碰？”
来了。
江寒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狐狸，名为视察，实为敲打。
什么练兵的天才，不过是想看看自己这把刀，到底有多锋利，又是否听话。
江寒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既有年轻人的自信，又不过分张扬。
“元帅，这还用问吗？”
他抬起头，迎上王正北探寻的目光，一字一顿。
“到时候，一定是我破虏营赢。”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王正北身后的亲卫们，脸上都露出愕然之色。
这小子，疯了吧？
敢跟元帅这么说话？
王正北也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指着江寒，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好小子！我认识你这么久，看见你江寒吹牛皮的时候可不多啊！”
他嘴上说着“吹牛皮”，但那双审视的眼睛，却眯得更紧了。
江寒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元帅。”
他看着王正北，语气认真得不带一丝玩笑成分。
“我没有吹牛。”
“我只是在说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