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月下刺杀（1 / 1）
北大槐树这地方，本是流民聚集之地。
当下，因为南方军的存在，吴小宝觉得这地方已经变得剑拔弩张，危机四伏。
“师姐，是不是不可通融了？当下的济南城，你我内讧，日寇岂不正好坐山观虎斗？”
“师妹，不是你我之争，而是南方军与八方面军之争。你我只是蝼蚁而已。如果你明白这一点，我就省事多了。”
吴小宝向四周望去，高处屋顶，有枪手坐在暗影里，仿佛休憩中的老鹰，只等突然爆发的那一刻。
他当下明白，剪子巷一战，就算他不用铁桶和鞭炮引开鬼子，薛先生他们肯定也有逃生之策。
“我还是太傻了——”
他在心底哀叹一声，为自己的愚蠢而脸红了。
“师姐，据我所知，南方军并没有对付日酋的计划，对不对？你们到济南来干什么？只是在浪费军费。南方军在全国那么多城市里做事，来来回回，弯弯绕绕，只是为了对付中国人。算了吧，算了吧，南方军的所作所为，早就变了味。这么多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付日寇疲弱无力，对付国人却激进勇猛。师姐，师父多年教导，你忘了吗？我东北军一脉，与日寇不共戴天，杀过山海关，直逼鸭绿江，将八万日寇赶下寒江……”
孙青霞的脸色变得犹如铁板一般冷峻，眼中寒芒，越来越尖锐，仿佛眸子之中藏着一双雪刃。
吴小宝想到七叔，那也是东北军的人。
怪不得江湖传言，天下英雄，八成出于东北军之中。
他站在一边，自怨自艾，心里转过几百个念头，但每一个都毫无用处。
在这场浩劫当中，吴小宝这种小人物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只有做好自己，明哲保身，在乱世当中苟全性命，这就是唯一能做的。
“师姐，南方军的确做了很多事，但你想一想，哪一件事对我们的国家有用？你们在全国十二个城市，大肆捕杀八方面军骨干，到最后日本鬼子攻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南方军已经变成了日本鬼子的附庸和爪牙，这一点你承认不承认？”
那个女人挥手：“胡说八道，南方军一直以抗日救国为己任，从未有过这种情形，反而是八方面军，雷声大雨点小，在太行山一带，只会对付伪军据点，见了日本鬼子，狼狈逃窜！”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孙青霞寸步不让，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师姐，她陈述事实的时候，也义正词严，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那个女人无法抵挡，毕竟孙青霞说的都是事实。
南方军退居四川之后，完全失去了对日本鬼子的阻击，导致日本鬼子沿海南下，直接打到了香港和东南亚，在中国海边城市肆无忌惮，一扫而空。
假如南方军能够组织起有效的阻击，绝对会让日本鬼子顾此失彼，这条长蛇从中截断，但南方军却并没有这样做。
吴小宝看见那个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孙青霞戳中了痛处，所以勉强辩论，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这个小子是芙蓉街的混混，师妹，你跟这种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真是丢了我们师门的人，对不对？”
吴小宝想不到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他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尴尬的苦笑。
孙青霞冷笑：“他是他，我是我。你们南方军抗日，难道只让间谍参与，不跟老百姓打成一片？日本鬼子在济南城坚壁清野，本来就难熬，你们又高高在上，在剪子巷那边固步自封。师姐，难道师父教给你的就是这样，如果不能依靠老百姓，作为你的遮掩与屏蔽，你们就完全暴露在日本鬼子的机枪之下，这样抗日还有什么意义？你们打天下，到底是为了谁？是不是为了你们至高无上的领袖？”
那个女人连连冷笑，无话可说。
连吴小宝都觉得，如果打天下不是为了老百姓，而是为了高高在上的官员们，那就说不通。
他也希望八方面军和南方军，能够真正为老百姓做事，给老百姓谋福利，抵抗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国，但是南方军做的事情，确实没有意义。
他们根本瞧不起老百姓，所有行动依靠自己，跟老百姓无关。
孙青霞叹气：“师姐，我知道你一腔英雄，热血还在，但你好好想一想，你们来济南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追杀我，追杀八方面军的义士？看到日本鬼子烧杀抢掠，你们连动都不敢动。就在三天之前，济南城北面凤凰山一战，日本鬼子血洗了三个村庄，而你们南方军至少有七十人就驻扎在附近，对不对？你们干了什么？全都按兵不动，装聋作哑，任由日本鬼子在村口枪杀老百姓二十多人，烧毁民房三十五间，四个村子死伤无数，两个村子直接烧成了白地……师姐，看看这些事，你怎么想，难道你们来到济南，跟济南老百姓毫不相关吗？那么解放全中国还有什么意义？”
孙青霞说了很长一段，那个女人虽然没有表示赞同，但却哑口无言。
直到最后，孙青霞一声感叹：“咱们抗日为了什么？为了解放全中国，为了让老百姓免于水火倒悬之苦，可你们做了什么呀？师姐，你可以向四川那边问一问，看到日本鬼子烧杀抢掠，到底应不应该动手？只顾自己这条命，不顾老百姓几百条命，这就是你们南方军的行动宗旨？”
“别说了，师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我们也得审时度势，不能盲目进攻。如果像你们，鸡蛋碰石头，最后跟日本鬼子打得不可开交，连计划都完成不了，简直不是职业军人所为——”
孙青霞突然暴怒起来：“师姐，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职业军人。我们中国人受到日本鬼子的欺压凌辱，国人全都奋起，应该做到全民皆兵，而不是你我抗日，老百姓莫不相干。那样的话，我们永远打败不了日本鬼子。你看看街上这些日本侨民和浪人。他们觉得自己的军队所向披靡，底气很足，也敢欺负中国老百姓。老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勉强活下来，混个温饱，还得忍气吞声，师姐，你看到这一切，好好想一想，咱们在师门学艺，到底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国家威武强大，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吴小宝站在那里，听着孙青霞侃侃而谈，觉得内心受到极大冲击。
过去他以为，自己是为了父母报仇血恨而活着。
如今看来，每一个中国人的目标肯定是消灭日本鬼子，重建强大中国，绝对不会再像晚清政府一样，受到其他国家的侵略者践踏而毫无所为。
外面有人进来，在那女人耳边说了几句。
那个女人猛地站起来：“日本鬼子有一个特战小队正在向这边移动，怀疑是瞄准了我们，大家准备，排成四象阵，吞掉这支日本小队。”
立刻，她身边的人亮出手枪，快步走出去。
“师妹，刚才你说的话，我也同意，但我们站在不同阵营，无可融合，我只能听从四川来的命令，对不住了。现在，你和这小子暂时委屈一下，到后面的小黑屋里去躲一躲。”
孙青霞刚想摇头，就有两个人举着手枪，对准她的面门。
看起来，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孙青霞起身，带着吴小宝走向后面的长廊尽头。
那里有间小屋子，两个人走进去，后面的人立刻关门上锁。
吴小宝向四周摸索，找到椅子，让孙青霞坐下。
“小宝，这一次，恐怕是我连累了你。我师姐这个人认死理，一旦决定一件事，就不会改变。她对于南方军的忠诚毋庸置疑，只可惜走错了路，站错了队，根本无法为抗日出力。”
吴小宝无言以对，他知道南方军当中这样的人还不少，他们只是盲目迷信领袖的教诲，不管做什么事，都必称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像这种人，头撞南墙不回头，根本难以抵御，也说服不了他们。
“小宝，我们暂且在这里等一等，一旦外面战斗开始，我们就得快速参战，你没有武功，也不懂枪法，跟在我后面，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吴小宝点头，他愿意跟随孙青霞，对方聪明干练，无可比拟，看起来八方面军高手众多，随随便便拿一个人，来到济南，就能领袖一方。
外面突然静下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渐渐的，街道上传来脚步声。
吴小宝能够分清，普通老百姓的布鞋和日本鬼子的皮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这一次来的大概有八个人，全都穿着皮靴，动作利索，跟普通日本鬼子完全不同。
他不敢开口，生怕惊动了敌人。
孙青霞叹了口气：“南方军的人十分自负，他们在四川进行过严格的军事搏击训练，可是见到日本鬼子，他们总以为胜算很大，喜欢贴身搏斗，但这些人忘记了，这些日本鬼子特战小队，在日本的冲绳岛也受过特殊训练，邀请了德国和美国的职业搏击手作为教练，南方军的人根本不是对手，贴身格斗差得太远了。”
吴小宝似懂非懂，他以为像七叔那样的人，懂得精妙的刀法，刺杀日本鬼子根本不是问题，可是中国能人大多归隐，那些还有一腔热血，愿意为国出力的人，全都是年轻人，学艺不精，战斗力不强，直接面对日本鬼子，一定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