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回归(二合一)(1 / 1)
另一边,夕阳西下。
暮色如浓稠的血色墨汁,缓缓浸透整个沈府。
飞檐斗拱在夕阳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沈府正厅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一群人面色凝重,看着前方,窃窃私语间满是各种不安。
“大小姐和陈公子失踪了?怎么会这样!”
“也不知是被人掳走了,还是自行离去……”
沈家家主沈言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被踩得吱呀作响,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内心极度不安。
“这般关键的时刻,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突然,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面前的几个护卫,声音低沉。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陈公子的消息!他是我沈家的贵客,一旦有什么闪失,你们都知道后果!”
他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半,本来想要消除下心中的怒气,但是喝了一半,在热茶的浇灌下,心中的怒气反而越来越多。
于是随手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瓷片四溅,吓得众人纷纷后退,大气也不敢出。
平日里,沈言在府中一向以温和谦逊著称,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深受众人敬重。
今日这般暴躁。
这反常的举动让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众人不禁暗自揣测,这位陈公子究竟有何来历,能让家主如此重视,甚至超过了沈家的掌上明珠沈萍大小姐。
要知道失踪的可是两个人,但是家主言谈之中却只说了那陈公子。
丝毫没有将沈家大小姐放在心上。
一旁的沈夫人看着丈夫焦急的模样,心中满是疑惑,此刻掩住眼底的复杂神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沈萍侄女,从小便是沈言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如今侄女失踪,丈夫不为所动,却对一个外来的陈公子如此紧张,这其中的蹊跷,让她越想越觉得不安。
她轻声开口,试图宽慰沈家主。
“老爷,何必如此着急。年轻人向来好动,说不定那二人只是出去游玩了,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她的这番话在沈言听来,却像是在质疑他的判断。
沈言猛地转头,狠狠瞪了沈夫人一眼,语气不善。
“休要胡言!还不快去准备人手,随时听候差遣!”
沈夫人咬了咬唇,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福了福身,退到一旁。
这时,沈言目光扫过人群,落在沈家大管家沈福身上,沉声道。
“沈福,你速去打探消息,务必找到陈公子!”
沈福心中暗喜,脸上却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连忙应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他心里盘算着,这位陈公子在沈老爷眼中如此重要,将来若是抱紧了这位的大腿,他在府中的地位必能水涨船高。
现如今沈家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
昨日刚传来消息,沈家的阴煞矿又遭人盗采,不少修士离奇暴毙。
现如今那里已经成为了禁区,没有人敢进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妄图对沈家不利。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若能攀上一棵大树,不说享受荣华富贵,最起码在遇到危险之时,不会被人当成弃子随意抛弃。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老爷!陈公子回来了!”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顿时划破了压抑的气氛。
沈言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快!把听雨轩收拾妥当,去请陈公子到听雨轩!好好招待!”
沈言的声音忽然间提高了几个分贝,惊飞了檐下一排栖息的青鸟。
这位沈家家主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嗓音,此刻竟带着几分金铁交鸣之音,震得廊下几个小厮耳膜生疼。
“是!小的这就去办!”
沈福一个激灵,腰弯得几乎要对折,转身时脚下生风,崭新的青布鞋在青石板上踏出一串急促的声响。
这个在沈府做了五年杂役的少年,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这位陈公子回来之后,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这几日苏州城中的情况越发严峻。
甚至出现了不少身有修行资质的年轻人,被当街掳走的消息。
而沈家控制的阴煞矿这段时间血雾笼罩,外人难见内部的丝毫景物,里面早就成为了一处禁地。
联想到之前的消息。
现如今的沈家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
不过在沈言看来。
只要陈公子在,沈家就还有希望,能护得一家老小的平安。
否则,面对暗处的敌人,沈家怕是难以抵挡,甚至连他这个家主,都性命难保。
沈夫人望着被众人簇拥着走向听雨轩的陈皓,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这位陈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就算是老爷的私生子,也不应该被老爷如此看重才是。
“老爷...”
“陈公子这段时日一直未归,今日突然回府......”大夫人站在沈言的身后,斟酌着词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是否该询问一二?毕竟我们沈家......”
只是大夫人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沈言凌厉的目光就如刀子般扫了过来。
“啪!”
一记耳光清脆地落在沈氏脸上。
她踉跄着倒退两步,发髻上的金步摇叮当作响。
左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中翻涌的惊骇,二十年来,这是丈夫第一次对她动手。
沈言收回手,面色阴沉得可怕。
“愚妇!谁准你妄议陈公子?”
他袖中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怕。
“还不快去安排听雨轩的事!”
沈氏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妾身这就去。”
.......
听雨轩,夜色深沉。
沈府内灯火渐次熄灭,唯有窗棂间透出微弱的光晕。
陈皓确认四周无人之后,凝神静听,双指并拢,灵力在指尖凝聚成淡蓝色的光芒,拿出了几张静音符。
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法诀的施展,光芒化作一道道流光,如游龙般穿梭在听雨轩的各个角落。
流光所过之处,墙壁、门窗、屋顶,皆隐现细密的符文,宛如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听雨轩笼罩其中。
隔音阵法布置完成的刹那,整个听雨轩仿佛与外界彻底割裂,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下一刻,陈皓盘坐在紫檀案前,案上铺着一张泛着淡淡灵光的玉简。
他手中狼毫笔尖蘸着混入朱砂的灵墨,在玉简上飞速游走。
每一笔落下,都有细小的金色符文在纸面流转,随即隐没不见。
“夏前辈亲启,晚辈在隐煞矿中偶遇血莲教布局......”
陈皓手腕突然一抖,笔锋在“阴煞矿”几个字上重重一顿。
墨汁晕染开来,在纸面上形成一朵血色莲花的形状。他眼中寒光一闪,指尖凝聚灵力将那图案抹去。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陈皓抬头望向窗外,月光被一层薄薄的血色雾气笼罩。
他掐指一算,顿觉时间紧张,那夏真人作为真人境界的强者,时常游历四方,又在四海商会任职杂务纷多。
这封秘信还是越快传到夏真人的手中越好。
笔走龙蛇间,他继续将这些日子探查到的情报尽数写下:
“据查,该教已在城中布下颇多分坛,欲以灵童为引,辅以阴煞矿脉千年积聚的煞气,使用血丹之法,助血魔老怪突破紫府之境。这几日的阴煞矿暴毙仅是开端...”
写到此处,陈皓忽然停笔。
砚台中的朱砂不知何时已凝成血痂,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
“咔嚓”一声,上好的笔杆在他指间断成两截。
陈皓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枚极其珍贵的“传讯符“。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传讯上,又觉得有些不太保险,随即以指代笔,在血雾中写下一行金色密文:
“诸事从急,望真人亲启。”
写完最后一笔,陈皓双手结印,打出一道繁复的法诀。
传讯符突然青光大盛,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然后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双翼展开时洒落点点星辉。
“去!”
陈皓低喝一声,青鸾振翅穿透窗棂,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青色流光。
“希望这封信能及时送到夏真人手中......”
陈皓喃喃自语,袖中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
连续七日,陈皓闭门不出。
听雨轩的窗棂上积了薄灰,案几上的茶早已凉透。
陈皓盘坐在蒲团上,指尖轻叩着从四海商会传来的玉简
窗外,苏州城的喧嚣隔着院墙隐隐传来,这几日与往日相比,多了几分嘈杂,少了几分生气。
“第三批了.......”
陈皓睁开眼,手中玉简化作齑粉。
据王宇传来的消息,这已是今日第三支可疑的修士进入苏州城了。
而城西的锦绣布庄这段时间来的修士,更是数量极多,
他起身推开窗缝,看见街角几个披着羊皮袄的“商人”正在卸货,粗布包裹下露出半截泛着血光的刀柄。
城主府的禁令贴满了大街小巷。
一队队修士披甲执锐,在城门处严查往来行人。
但陈皓看得分明,那些守城修士的腰牌上,有几枚隐约泛着血色莲花纹。
“血莲教已经渗透到了苏州城的各地。”
“只怕城主府已经被他们控制了。”
陈皓传信给了沈言,令他这几日小心谨慎,不要外出。
“轰隆!”
一声巨响突然从城外传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陈皓抬头看去,只见西北方向腾起一道血红光柱,隐约夹杂着孩童凄厉的哭喊。
不过半刻钟,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般传遍全城:
苏州城中的大家族王家年仅八岁的幼子,在城外十里坡遇害。
“听说这位小公子天生'玄阴灵体',是修行的好苗子......”
“那群天杀的竟把孩子浑身精血抽干了......”
“不知道到底谁在暗中传信。”
灵童遇袭,街头巷尾议论声声。
......
暮色四合时,陈皓披着夜色出了沈府。
月光下,整座苏州城上空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光幕。
很显然,由于这几日由于内外的严峻情况,苏州城的护城大阵已经开启了。
他没有走城门,而是绕到西城墙的一处废旧老宅。
陈皓指尖在斑驳的宅院上轻叩三下,一道暗门无声滑开。
陈皓推开斑驳的暗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眉头一皱。
昏暗的烛光下,王宇瘫坐在墙角,左肩缠着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
“怎会伤成这样?”
陈皓快步上前,指尖凝聚一缕青光探查伤势,发现伤口中竟缠绕着丝丝血煞之气。
王宇苦笑一声,声音嘶哑。
“禀告前辈,咱们平原坊市的商队不久前在黑风岭遇袭......”
他每说几个字就喘一口气。
“我循着那些货物的痕迹再度摸上贼窝,却看到......”
说到这里,王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
陈皓连忙取出一枚碧绿丹药塞入他口中,同时掌心贴在他后背,运转灵力助他化开药力。
“那贼窝里面都是灵童.......都是不到十岁的灵童......”
王宇缓过气来,眼中仍残留着惊惧。
“那些山贼在剥取他们的心头精血...就像宰牲口一样.......”
“我以秘信告知了城主府,结果却不曾想被城主府的两位修士发现了踪迹,被他们所伤。”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
陈皓瞳孔骤缩,手中茶盏“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细纹。
茶水顺着桌缝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暗色。
“是血莲教的血祭之法。”
陈皓声音冷得像冰。
“货物不必管了,你且在此养伤。”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贴在门楣上。
“此符能遮掩气息,三日内不要出门。”
就在这个时候。
屋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陈皓袖中飞出一道银光,穿透窗纸没入夜色。
“吱!”
一声惨叫后,重物坠地。
王宇强撑着起身查看,只见院墙上躺着一只七窍流血的灰鼠,鼠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血莲教的探子。”
陈皓一脚碾碎鼠尸。
“这地方不能待了。”
下一刻,陈皓双掌泛起温润的蓝光,缓缓按在王宇的后心。
天河水府秘录中的疗伤之法运转起来,丝丝缕缕的灵力如涓涓细流,注入王宇体内。
王宇只感觉一股清凉之意从后心蔓延开来,原本剧痛的伤口处,灼烧感渐渐消退。
那些因为与血莲教探子交手而紊乱的经脉,在这股灵力的滋养下,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流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回归。
“这些丹药能助你彻底拔除毒煞。”
陈皓从腰间取下一瓶丹药,递给王宇。
“紧接着你去锦绣布庄之外,与苏州五友汇合。”
王宇接过丹药,感应到里面惊人的灵力,压低声音说道。
“前辈,那我们商队押送的货物......”
“来不及了。”
陈皓望向窗外,苏州城护城大阵的血色又浓了几分。
“血莲教现如今已经控制了整个苏州城,说明大祭即将开始,那些货物虽然珍贵,但是不及人命。”
话题转到苏州五友时,王宇眼中有了光彩。
“那几人倒是实在人。”
“大乱之后,苏州城势力必将重新洗牌。”
陈皓手指轻叩桌面。
“这苏州城之中物产丰富,资源充足,修士的数量极多,我们需要新的盟友。”
“待你伤愈,多与苏州五友走动。”
陈皓推开门,夜风卷着雨丝扑面而来,“记住,只谈合作,莫问修行。”
最后一字落下时,陈皓的身影已融入夜色当中。
王宇望着桌上那盏裂而不碎的茶盏,突然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将那些碎片尽数收在了储物袋之中。
......
接下来几日。
陈皓深居沈家密室,闭关苦修功法,静待时机。
“吱呀!”
一声突兀的异响撕破寂静,紧接着,凄厉惨叫从听雨轩方向炸裂开来,那声音像是被抽走灵魂的哀鸣,令整个沈府都为之震颤。
正在运转功法的陈皓猛地睁开眼,掌心凝聚的灵气轰然溃散,他来不及多想,身形化作残影,朝着声源处疾射而去。
不一会儿,陈皓就到了沈家的琴室之中。
此刻偌大的琴室之内。
一排排紫檀木琴架倾倒在地,断弦如泣血的红线散落。
沈家一位少爷瘫倒在血泊之中,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扭曲成痛苦的模样,嘴角溢出的黑血蜿蜒如蛇。
这一位少爷陈皓有点印象,名为沈飞,有些天资,在沈家之中颇受宠爱,谁也不曾想竟然在沈家之中遇害了。
低下头,陈皓瞳孔猛地收缩。
他这才发现这位沈飞公子的胸口乃是一个空洞,很显然乃是被人用霸道至极的手段直接摘走了心脏。
几乎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穿透厚重的石门。
“贼人还没有走的位置!”
陈皓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密室石门在他掠过的瞬间炸成齑粉。
很快就到了沈府东院。
只是沈府东院的景象让陈皓瞳孔收缩。
有一位少年的瘫倒在血泊中,月白中衣被鲜血浸透。
更骇人的是他心脏处的一个血窟窿,原本应该是心脏所在地,此刻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伤口,边缘处还残留着诡异的莲花印记。
“血莲抽灵手。”
“陈......陈哥哥......”
小少年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手。
“贼人往祠堂去,前去寻找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