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彩虹的微笑（1 / 1）
距离金曲奖颁奖典礼只剩一周，小巨蛋附近的排练室内，空气里弥漫着专注甚至有些焦灼的气息。
古筝、二胡、电吉他、贝斯、键盘、鼓槌……各式各样乐器与录音室里设备线缆互相缠在一起，谱架上摊开的《山水之间》总谱被各种颜色的马克笔标记得密密麻麻。
他们几个在附近已经住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不同的想法，有时候虽然会因为意见不同争论起来，但冷静一小会儿又会和好如初。
一段复杂的间奏过后，庄晓桐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流淌出一段轻快、甜美甚至有些幼稚的旋律，与她平日里清冷的声线和北斗星乐队偏重摇滚、中国风的风格截然不同。她随口轻轻哼唱起来：“糖果和城堡，做梦也会笑~~~”
正低头调试古筝琴弦的林谦忽然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疑惑，他推了推眼镜，随后还是发问：“晓桐，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歌？”
庄晓桐的哼唱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看向林谦，震惊过后是有些戏谑地笑了笑，她用肩膀撞了下林谦的肩膀：“不是吧，咱们的小林老师，也有没听过的歌啊？
《糖果屋》哎！徐玉萍老师的《糖果屋》！这首歌在宝岛很红啊，几乎是家喻户晓的程度！
小朋友都会唱，你居然没听过吗？”
排练室的其他人——阿德、阿力、阿杰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地望过来。
林谦窘迫地推了推眼镜，耳根微微发红：“确实……没听过，我对宝岛的流行歌，尤其是这类风格的，了解不多。”
他这难得一见的知识盲区模样，让庄晓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林谦脸上露出窘迫的表情。
就连一向喜欢装酷的阿杰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林谦看着庄晓桐，非常直白地继续说道：“而且，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声音偏清冷的感觉，不然我也不会找到你跟我唱《珊瑚海》了。
或者是像《山水之间》里这样充满叙事感和力量感的有一种倔强的感觉。
突然听到你哼这么甜美的，可以说是儿歌吗？有一些些奇妙的感觉？”他思考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把“反差萌”三个字掐灭在摇篮里。
庄晓桐被他的真诚逗乐了，哈哈笑道：“拜托，林谦同学，人是多面的好吗？
我哼这首歌是因为突然想到儿童节快到了啊！
《糖果屋》简直就是我们宝岛的儿童节节歌，每年这个时候，大街小巷、小学幼儿园表演，到处都是这首歌，空气里感觉都盖着一座又一座的糖果屋！再说了，你没听说过古人言吗，女人心，海底针！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林谦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无语地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以用来形容自己的……”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庄晓桐笑了笑。
“话说，马上都要儿童节了吗？”林谦若有所思。
“对啊，儿童节怎么了吗？”庄晓桐皱眉，不知林谦在想些什么。
“去年儿童节，我第一次在华夏电视台参加儿童节晚会，那是我第一次参加主流晚会，也是第一次上电视，对我来说，它还算是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吧，起码是事业生涯的里程碑。”林谦倒是一点不隐瞒，行走江湖，主打一个真诚。
“哦……”庄晓桐跟着点头，看似明白了林谦的意思，实则还是没明白。
林谦右手撑住下巴，似乎实在思考问题，看着庄晓桐忽然眼睛一亮。
庄晓桐眼神和林谦对视，看着林谦突然两眼放光的眼睛，有些慌张：“干……干什么？你……”
林谦的目的真的很单纯，他直接忽略掉刚才庄晓桐那有些慌张导致的胡言乱语：“对啊，儿童节！晓桐，你要不要试试真正唱一首甜美风格的歌？”
“啊？”庄晓桐愣住了，没想到话题会跳到这儿。
林谦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语速加快了不少：“你看，北斗星乐队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偏摇滚、偏文艺、偏深度的，如果你突然发行一首轻松、可爱、充满元气的甜歌，岂不是会给你们的粉丝群体或者听众们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肯定会让粉丝和听众大吃一惊吧，觉得原来北斗星还有这样的一面吗？刚好还契合儿童节的氛围，就是一个很好的推广点啊！”
庄晓桐松了口气，但是又有些郁闷：难道自己这么大一个美女站在他面前，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吗？
她突然想到那时在聚会上见到的连舒培——那更是一个明艳的大美女，然而林谦竟然能在公众场合和她勾肩搭背，甚至丝毫不带避讳，她又有些释然，说不准，人家就是不喜欢女生呢？
林谦要是知道庄晓桐心里面正在想这种事情，估计CPU都要干烧了。
他出道的时候就说过，一切以事业为重，暂时不会考虑任何情感问题，那么到底有多少人会和庄晓桐一样，把它当成一种欲盖弥彰的掩饰？
——
阿德抱着吉他，插话道：“这个想法有点意思哦！打破北斗星给外界留下的刻板印象。”
阿力也敲了敲鼓边表示赞同：“感觉会很好玩的样子哎！”
庄晓桐总算回过神，看着林谦眼中闪烁的、熟悉的那种“有了好点子”的光芒，不禁挑眉问道：“小林老师，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该不会是已经有写歌的灵感了吧？”
林谦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嘴角弯起一个神秘的弧度，灵活地几步就窜出了排练室的门，丢下一句：“我们几个老是绷着搞《山水之间》的编曲，编的脑子都僵了，我们先换换脑子，放松一下状态！”
没过一会儿，他就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蓝色的U盘回来了。
在北斗星四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利落地接通设备，打开软件，插上U盘，点开了一个命名为“RainbowSmileDemo”的音频文件。
轻快跳跃的前奏立刻从高质量的监听音箱里流淌出来——是那种一听就让人心情明朗的泡泡糖流行朋克风，鼓点清脆，吉他旋律活力十足。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天空是绵绵的糖，就算塌下来又怎样~”
这个声音，努力夹得甜甜的，带着刻意模仿的俏皮，但分明是林谦本谦的嗓音！
只是调门高了八度，努力营造出一种活泼可爱的感觉。
“…………”
排练室里出现了长达五秒钟的绝对寂静。
阿杰最先憋不住，“噗——”的一声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
阿力直接把脸埋进了吊镲后面，身体一抽一抽。
连最稳重的阿德也猛地扭头看向窗外，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好几声。
庄晓桐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音频波形，再缓缓转头看向身边那个一米八几、平时唱着《黄种人》和《活着Viva》的这个热血猛男，此刻正满脸写着“社死”的林谦，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极力压抑的爆笑，最终化为一种极其玩味和“我懂了”的眼神。
“林、谦？”
庄晓桐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戏谑，“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呢？原来林大师内心住着一个小、甜、心啊？”她终于忍不住，“小甜心”三个字被用极为夸张的语气咬得极重，她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这Demo……是自己录的？哎哟喂，这反差比我唱甜歌可大多了！”
“林谦，要不你自己发行吧，我觉得比给我们唱好使多了。”
林谦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耳朵、脖子全都红透了，尴尬得脚趾在鞋子里抠出了一座芭比梦幻城堡。
他当时写歌时就是随便录下来的，早就不记得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关掉音频，却被庄晓桐笑着拦住了。
“别关别关！多珍贵啊！林谦独家甜美声线限定版Demo！我得存一份！”
庄晓桐笑出了眼泪，“不过说真的，旋律很棒哎！非常抓耳，是那种听一遍就能跟着哼的调子。”
音乐还在继续，播放到了副歌部分：“爱很easy，很easy，ye~~~~心情很easy，很easy，喔~~~”
轻松快乐的旋律极具感染力，让刚才还在爆笑的几人都不自觉地跟着点起头来。
阿力甚至已经能用鼓棒跟着敲出基本的节奏型了。
Demo播放完毕，排练室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先前排练《山水之间》的紧张感被这突如其来的欢乐和尴尬冲散了不少。
林谦顶着张大红脸，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咳咳咳……怎么样？这首歌，名字叫《彩虹的微笑》。”
林谦继续说道：“晓桐，你要不要试着挑战一下呗？”
“你唱的话，音高可能需要再调整，但你本身的音色比我……比我这Demo合适一万倍，高八度唱就是原Key，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他努力忽略掉北斗星的几位乐手时不时投来的憋笑目光。
庄晓桐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谱面上林谦同步展示出来的歌词，跟着唱了起来：“雨下再大又怎样，干脆开心的淋一场，彩虹是微笑的脸，悲伤byebye，快乐不需要理由”。
歌词简单直接，充满了治愈感和元气。
她眼里渐渐冒出跃跃欲试的光芒：“好啊！听起来很有意思！试试就试试！反正最近排《山水之间》也需要换换脑子。不过——”她话锋一转，又调侃地看向林谦，“录制的时候，林制作人，你可不能用你Demo里那种‘甜美’的标准来要求我哦？”
林谦咬牙切齿地说道：“行、你、别、再、说、了、赶、紧、录、一、版、下、来、当、DE、MO、用、吧……”
“行了，别咬牙了，等会牙都给你咬碎了……”阿力笑着调侃道。
说干就干。
反正排练室现成的设备都有。
林谦将电脑里存着的曲谱和分轨文件发给每个人。
北斗星的成员们音乐素养极高，这种流行朋克风格的编曲对他们来说上手极快。
阿德接过主音吉他部分，很快就弹出了活力十足的Riff；阿杰的贝斯线稳住了节奏根基；阿力迅速编排了一套简单但动感十足的鼓点；庄晓桐则负责键盘部分，填充了丰富的和声色彩。
至于林谦则暂时充当制作人，负责协调和监听。
庄晓桐戴上耳机，看着歌词，试着找感觉。
第一遍主歌进来时，她还带着点之前早已经唱惯了的下意识的叙事感，被林谦喊停：“不对不对，晓桐，你放松点，想象一下你就是无忧无虑的小朋友，或者刚谈恋爱的少女，心情超好，下雨天都想出去蹦跶那种！”
“语气轻快一点，就像天上的云那种，看得见摸不着，但是就给人一种很柔软的感觉。”
庄晓桐深吸一口气，试着调整状态。
第二遍好多了，但到了副歌“爱很easy”那里，她习惯性地用了些力量，听起来有点“摇滚女王在唱儿歌”的感觉。
“停！”林谦继续叫停，“副歌要的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快乐，不是爆发力啊，声音飘一点，甜一点，笑肌提起来！想象一下彩虹就在眼前！”
“没心没肺的快乐吗……”庄晓桐喃喃道，试着做了几个夸张的笑脸，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就这样？”
“对对对！保持这个状态！”
第三遍，庄晓桐终于抓住了那种感觉。
她的唱腔变得清亮而甜美，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俏皮和元气，将“天空是绵绵的糖”那种梦幻感和“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洒脱乐观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哇哦！”阿力在鼓后面惊叹，“晓桐，你这声音……焕然一新啊！”
阿杰也点头：“好听！感觉空气都变甜了。”
录制过程变得异常欢乐。
到了间奏部分，大家甚至开始即兴玩了起来。
阿德来了段俏皮的吉他华彩，阿力加入了一些有趣的打击乐小过门，林谦也一时兴起，拿起手边的铃鼓跟着节奏摇了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的尴尬。
录制合唱的“EasyEasy”部分时，北斗星的几个大男孩也被要求加入背景和声。
阿杰和阿力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声音憋着，被庄晓桐笑话：“你们俩怎么回事？还没林谦Demo里放得开呢！”
林谦憋得急赤白脸地说出了一口燕京腔：“姐，晓桐姐，您是我亲姐，咱能不提Demo这茬儿了么？”
最后，在大家的笑声中，几个老爷们儿终于豁出去了，用不算那么“甜美”但足够热情的声音吼出了“EasyEasy”，反而制造出一种特别真实、特别有感染力的热闹效果。
整个录制过程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真的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
最后一句“悲伤byebye，快乐不需要理由”唱完，庄晓桐还对着话筒做了一个可爱的“Byebye”手势，引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录制结束，大家回听成品。
当那首充满阳光、彩虹泡泡和无忧无虑快乐的《彩虹的微笑》完整地播放出来时，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节奏摇摆起来。
庄晓桐看着录音室里摇头晃脑的队友们，看着虽然脸上还带着点羞涩但眼神亮晶晶的林谦，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符合歌名的微笑。
“怎么样啊，晓桐，感觉如何？”林谦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得意。
“太棒了！”庄晓桐用力点头，“绝对的反差萌！林谦，谢谢你啊，这首歌让我发现了唱歌的另一种快乐。”
她顿了顿，俏皮地补充道，“当然，你的Demo功不可没！”
“庄！晓！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