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姐妹方是至亲,郎君何足道哉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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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道:“这丝绦编得不错,借我研究几日,想来寿王不会在意吧?”

寿王尚未及回答,阿榆一拍犟驴的背,迎着那抹绚红的夕阳余辉,“的儿的儿”地远去了。

寿王此时才回过神,指着阿榆背影,眉眼间有了愠意。

“她、她在威胁我!”

柳娥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小孩子的把戏,无非仗着郎君仁厚温善,不与她计较罢了!”

寿王心胸一畅,果然觉得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事,只笑道:“难道惟清那份婚约,订的是那位昏迷至今的藜娘?可我听惟清口吻,他放到心里的那位,怕不是藜娘,而是这位强盗般的小娘子吧?”

这也正是柳娥素日之隐忧。

她蹙眉叹道:“郎君,是不是男子更喜欢这些跳出窠臼、不走寻常路的小娘子?”

寿王笑了起来,“胡说!谁喜欢动不动被人拿着刀子威胁?娶妻娶贤,娶这样的娘子回来,找虐吗?”

说到这里,他却顿了下,迟疑道:“不过……惟清这人,还真有些说不准。他喜好魏晋之风,骨子里洒脱随性,并非如世人所见的那般循规蹈矩。或许,他会欣赏这等率性而为的小女郎?”

柳娥愁道:“这就是了。沈惟清已过冠年,却迟迟未娶,应该并不喜欢京师那些教养得极好的闺阁小娘子。”

寿王忙安慰道:“或许只是没看对眼?何况沈惟清这体质,招惹的小娘子都是奇葩。你瞧瞧,安七娘,江九娘,哪个是省心的?”

柳娥便“噗嗤”一笑,“也对,这些人,哪里比得过阿藜那温婉美貌?”

寿王闻言,不由地暗暗比较了下秦藜和阿榆。

然后他骇然发现,端静自持的沈惟清,绝对会将眼神投向那位鲜活灵秀脾性古怪的坏娘子,而非温婉美貌的贤惠人。

但着柳娥的面,他断然不敢这般说,只道:“那些小娘子的确不招人喜欢。”

他想了下,啧了一声,又道:“尤其是这位榆娘子,以后我瞧见她,还是远远绕着走吧!”

被如此凶残可怕的美人算计,沈惟清也真倒霉!

对于才识武艺处处压人一头的沈惟清,寿王第一次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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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并不担心寿王会向沈惟清揭穿她的身世。

寿王不会顾忌她,但一定会顾忌柳娥。

以柳娥对秦藜的重视,以寿王对柳娥的歉疚,加上寿王本身温软的性情,此事必定不会声张到沈惟清跟前。

为了柳娥,寿王大约也不会在意担个重色轻友的名声。

知晓秦藜将醒,又和柳娥一番交谈,阿榆心情渐复,回到食店便将定下婚约之事告诉安拂风等人。

安拂风闻言甚是欣慰,又欲下厨一展身手以示庆贺。

阿涂正因沈秦结亲之事已成定局而愁肠百结,再一听安七娘要做菜,当真惊得肝胆欲裂。

想起七娘的厨艺,他开始犹豫要不要送七娘礼物了。

万一他送了礼物,七娘一高兴,煮一大锅黑不溜丢或黄不拉唧的玩意儿给他,他倒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如果不吃,七娘会不会觉得他不领情,反手让他吃一剑?

好在阿榆虽尝不出味道,却也受够了安拂风那些菜的气味和色泽,和颜悦色地说道:“既是我的喜事,我便下厨做几道菜吧!”

安拂风立时打消了做菜的念头,笑眯眯道:“那我就不做菜了,沾沾小娘子的喜气再说!”

阿涂顿时放下心来,乖巧地跟在阿榆身边打下手,好容易窥到独处的机会,忙凑上前悄声问道:“小娘子,你这个,算不算骗婚?”

阿榆道:“骗什么骗,沈惟清本来要娶的,不就是秦家小娘子吗?”

阿涂苦着脸道:“沈郎君想娶的,是开这食店的秦家小娘子。”

阿榆道:“对啊,他要娶的是秦家小娘子,我又不是秦家小娘子。”

阿涂:“……”

阿涂深感无力。小娘子装糊涂歪扯起来,真不是他一个跑堂的能反驳的。

阿涂败退后,钱界也来了。

他比阿涂更胆怯,战战兢兢地问:“小娘子,你订亲这事,有没有跟李参政说过?”

阿榆眸光闪了闪,“为何要跟李参政说?”

钱界努力挤出憨笑,道:“小人总觉得,终身大事,还是跟这些大人物请教请教才好。”

阿榆乐了,“跟他请教这个?小钱儿,你是不是傻!他比我大十来岁,至今都没娶上妻,可见他于此事上,七窍大约只通了六窍。”

钱界道:“七窍通六窍,也挺厉害了!”

阿榆如看白痴,“是一窍不通啊!小钱儿,你武艺稀松平常,那好歹学学阿涂的脑子呀。蠢成这样,当初找你办事的人是不是瞎?”

“……”

钱界败退。

且因为他的蠢带累了背后的主子被诟病,他后来甚至没敢将此事告知李长龄。

所幸阿榆已与李长龄相认,倒未因这事疑心小钱儿的来历。

便是疑心,这么一个不要工钱的伙计,还是个随时能推出去挡刀的人肉盾牌兼免费打手,她也是舍不得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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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阿榆做了荷叶蒸排骨、糖醋鲤鱼、肉酱炒茄子、干煸豆角,炖了莲子百合鸡汤,还用肉末、蒜末炒了饭。

一顿吃完,阿涂对阿榆恢复了膜拜,早忘了这是个骗婚的劫匪小祖宗;

钱界对逐他前来的主人李长龄感激涕零,若非如此,只怕他这一辈子也吃不上秦小娘子做的菜。

独安拂风上进好学,大快朵颐后还在认真地思索着做菜的技巧,不时虚心求教。

阿榆耐心地回答着,坚定地认为她家七娘的厨艺,应该有极大的进步空间,——至少有希望做出能让正常人下咽的饭菜。

阿涂在旁胆战心惊,确定安七娘准备将学习厨艺当作人生大事进行到底时,悄然将袖中藏的礼物向内掖了掖。

人生苦短,活着不易,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吧!

酒足饭饱气氛和谐之际,江九娘的贴身侍婢钟儿带着两名随从赶来,恭恭敬敬送上一份请帖。

“九娘子忆及前日之事,时常愧悔,一心想与秦小娘子修好,故此遣小婢前来送上请帖,盼秦小娘子参与此次荼蘼宴。”

阿榆困惑,“荼蘼宴?”

安拂风忙解释道:“荼蘼花开,春将归,夏将至。有些贵家娘子不舍一朝花逝,常会举办送春宴或荼蘼宴,引各府小娘子相聚,各自施展才艺,或咏诗或弹琴或画画,甚至舞剑、投壶亦可。一些有名望极高的贵人也会受邀列席,欣赏点评。若有出挑的小娘子受贵人看重,宴后传出才名,父母家人固然面上有光,未来夫婿也会高看几分。故而这等盛宴甚少有人拒绝,京中女郎多以收到这请帖为荣。”

阿榆接了请帖看时,只见那请贴纸质紧密厚实,浓郁的檀香气息绵密地从请帖之上传出,不知那香料是藏在纸张之中,还是蕴于墨汁之内。

请帖内果然写邀请秦家娘子三日后赴宴之事,设宴人竟是昌平侯夫人,地点也是在昌平侯府内。

“昌平侯府……”阿榆面露疑惑,“我近日是不是听谁说起过昌平侯这个人?”

钟儿抬了抬下巴,“昌平侯乃是许王妃和我们主母的大兄。想来因着前日之事,有人跟小娘子说起来昌平侯?”

“应该不是……”阿榆细细想着,然后笑弯了眼,“记起来了,我先前办案时偶遇一名医官,曾替昌平侯夫人办过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就是昌平侯养的外室怀上了,昌平侯夫人得知,叫医官开了堕胎药给那外室灌了下去。”

阿榆说着,杏眸微抬,亮晶晶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天真,问道:“听闻那外室当晚就死了,一尸两命呢。昌平侯是许王妃的兄长吧,居然不在意原配娘子弄死自己的情人和孩子?真是难得!”

安拂风张口便道:“昌平侯为三司左计使,掌天下半数钱谷事,诚然算得当朝显贵。可惜他亦薄情好色,搞得家宅不宁,连许王都看不上眼,当着众人几次将这大舅兄说得下不了台。若不是因为许王妃,指不定许王都能断了这门亲戚!如今许王那边,倒对侯夫人更看重些,你说昌平侯敢不敢找许王夫妇来评理?”

钟儿惊呆,吃吃地道:“这可、可荒唐了!这岂能是未婚小娘子们能议论的?”

阿榆点头,“我明白了。这些事,昌平侯府的主人主母做得,昌平侯府的客人说不得?”

钟儿忙道:“我没这般说!”

阿榆敲了敲请帖,从容道:“那你想如何说?昌平侯夫人一边行凶恶之事,一边赏风月无边,而我还得跟着去捧场?”

眉眼安然,却句句讥刺。

哪怕钟儿来前得过嘱咐,此时也被气得不轻。这女子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厨娘而已,若非狐媚子勾得某些大人物的看重,其身份甚至远远不如她一个小侍婢,怎敢这般言行无忌,目中无人?

她咬了咬唇,忽道:“你若不去也成。但沈郎君那日是必去的,你到时别后悔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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