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温水煮青蛙（1 / 1）
洞府内的气氛像掺了蜜糖的空气，稠得化不开，又带着点令人心尖发痒的甜。
凌玉灵只觉得脸上温度就没下去过，江棣那促狭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话语，总让她想起自己当年女扮男装的“欺瞒”，羞窘得脚趾头都在月白宫装下悄悄蜷缩。
江棣倒是气定神闲，慢悠悠地品着凌玉灵亲手沏的灵茶，欣赏着眼前“金光仙子”难得的女儿家窘态。嗯，比起当年那个故作老成的“小兄弟”，眼前这霞飞双颊、眼波流转的佳人，显然更合他心意。
“咳咳，”江棣放下茶杯，打破了这微妙的静默，“茶不错。玉灵，你这洞府灵气也足，比当年那执事洞府强了不少。”
凌玉灵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总算不是那些让她心跳加速的话题了，连忙道：“江大哥喜欢就好。星宫灵脉汇聚之处，修炼环境自然好些。对了，江大哥此次回来，是打算……？”
“哦，办点小事。”江棣说得轻描淡写“修复一座古传送阵，连通个地方。”
“传送阵？”凌玉灵美眸一亮，“江大哥需要什么材料或者人手吗？星宫库藏还算丰富，我……”
“不必麻烦了。”江棣摆摆手，笑道，“东西我都备齐了，就在外海一处岛上。说来也巧，就在你被那俩魔崽子追杀的附近海域。”
凌玉灵想到刚才的凶险，俏脸又是一白，随即看向江棣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感激和后怕：“原来如此……难怪江大哥会及时出现。真是天意。”
“嗯，天意让我英雄救美。”江棣顺口接了一句，嘴角噙着笑，眼神在凌玉灵脸上溜了一圈。
轰！
凌玉灵刚退下去一点的红晕瞬间又占领了高地，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江大哥！”她嗔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你又……又取笑我！”
江棣哈哈大笑，觉得逗弄这位在外叱咤风云的金光仙子，实在是其乐无穷。他站起身，道：“好了，不逗你了。事不宜迟，我先去把那阵法修了。你刚经历一场恶战，好好调息恢复。”
“江大哥这就要走？”凌玉灵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重逢才多久？
连杯茶都没喝完呢。
“嗯，修复那阵法费不了多少功夫。修好了，我再回来找你。”江棣说着，故意顿了顿，眼神带着戏谑，“到时候，凌仙子可别再‘一心向道’，忙得没空理我啊？”
“江大哥！”凌玉灵羞恼地跺了跺脚，那模样看得江棣心情大好。
他不再逗她，转身朝洞府外走去，步履从容，月白长衫在灵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
然而，江棣刚刚踏出凌玉灵洞府那层柔和的禁制光幕，两道清晰无比、带着强大神识烙印的传音，便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传入他的耳中。
一道威严沉稳，是凌啸天：“江道友，若有闲暇，可否移步元磁神山一叙？”
一道温婉柔和，是温青：“江道友，冒昧相邀，还望勿怪。啸天与妾身，有些话想与道友当面谈谈。”
江棣脚步微顿，脸上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玩味笑容。
这二人，还挺心急？
他略一沉吟，便对着元磁神山的方向，同样以神识传音回道：“双圣相邀，江某荣幸之至。稍后便至。”
…………
元磁神山深处，并非江棣想象中的阴森诡异，反而是一片被强大禁制隔绝开来的奇异空间。
灰蒙蒙的元磁之力如同实质的雾气弥漫，形成天然的屏障。
核心处，一座由特殊晶石打造的静室内，凌啸天与温青正相对而坐。
感应到江棣爽快应允的神识回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他……竟答应得如此干脆？”温青秀眉微蹙，传音道，“啸天，此子修为已至后期，与我们同阶。他就不怕……我们二人联手，在这元磁神山对他不利？”
要知道，他们二人修炼的功法，再加上这元磁神山，别说是一名元婴后期了，就算是那六道和万三姑二人一同前来，他们也是能够直接镇压的，更别提江棣这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了！
凌啸天眼神深邃，缓缓摇头：“此子心性，深不可测。他敢来，要么是自信能应对一切，要么……便是问心无愧，笃定我们不会对他如何。我更倾向于后者。别忘了，他对玉灵有赠宝、救命双重恩情，且观其行止，对玉灵也并非无意。”
温青点了点头，眉宇间的忧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期待：“但愿如此。玉灵那孩子……唉，方才你也看到了，在洞府里，她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江棣。这百年，何曾见她如此？”
不多时，静室入口处的禁制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江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白长衫在元磁雾气的映衬下，更显出尘。他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步入静室，对着双圣拱手：“见过凌圣主，温夫人。”
“江道友不必多礼，快请坐。”凌啸天抬手示意，温青也含笑点头。
三人落座，温青随手一挥取出灵茶，悄然落在江棣面前。
凌啸天作为主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感慨：“江道友，百余年弹指一挥，道友竟已与我夫妇比肩，此等进境，旷古烁今，实在令人叹服。难不成道友是那大晋人事不成？”
他这话发自肺腑，元婴后期，那是真正站在人界顶点的存在。
温青也柔声道：“是啊，江道友。当年你赠予玉灵顶级法宝八门金光镜，已是天大的恩情。如今又再一次救她性命……此恩此德，我星宫上下，铭记于心。”她目光真诚地看着江棣，话语间已将江棣视为与星宫关系匪浅之人。
江棣微微一笑，姿态谦和却不卑不亢：“双圣过誉了。江某并非是大晋人士，而是天南之人，能有如此近境，也不过是运气好些。至于玉灵，既是故交，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听到江棣自然地称呼“玉灵”，温青眼中笑意更深，与凌啸天交换了一个眼神。
凌啸天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看似随意地问道：“江道友此番归来，不知有何打算？可是要在乱星海长住？”
试探来了。
江棣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声色：“倒也无甚具体打算。只是来此修复了那座传送阵，往来方便些。乱星海人杰地灵，天南亦有牵挂，或许两边都会走动。”
“牵挂？”温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美眸流转，带着几分长辈的关切，“江道友在天南……已有家室？”
江棣坦然迎上温青探究的目光，笑容坦荡：“不瞒夫人，江某在天南确有几房道侣。”
他没有丝毫隐瞒，到了他这个境界，行事自有章法，无需遮遮掩掩。
温青和凌啸天闻言，眼中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并未表现出太多意外。
修仙界强者为尊，高阶修士拥有多位道侣实属平常。他们更关心的是江棣对凌玉灵的态度。
“原来如此。”凌啸天点点头，语气依旧沉稳，“那不知江道友……对我家玉灵，观感如何？”这才是核心问题，他问得直接，目光如炬，直视江棣双眼。
江棣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清彻而坦率，带着一丝真诚的笑意：“玉灵天资卓绝，心性坚韧，更难得是身处高位却仍保有赤子之心。百年间，从昔日少年郎蜕变为今日威震四海的‘金光仙子’，其风采，令人心折。”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促狭和欣赏，“尤其今日见她临危不乱，驾驭金光镜力抗强敌的模样，英姿飒爽，更胜当年。”
这话说得漂亮，既肯定了凌玉灵的成就和品性，又点破了当年“少年郎”的秘密，带着亲昵的调侃，更隐隐透露出欣赏之意。
双圣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其中蕴含的好感？
温青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凌啸天严肃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好！好！”凌啸天抚掌笑道，眼中满是欣慰，“江道友快人快语！玉灵能得道友如此评价，是她之幸！”
温青更是趁热打铁，语气带着热切和不容置疑的家长式拍板：“江道友既然对玉灵也有好感，玉灵那丫头的心思更是藏都藏不住！依我看，不如择个良辰吉日，就在我星宫，为你们二人举办一场盛大的双修大典！我夫妇定当广邀同道，风风光光地将玉灵托付于你！”
那架势，恨不得明天就让他们拜堂成亲。
江棣：“……”
他没想到双圣这么雷厉风行。看着眼前这对满脸写着“终于找到乘龙快婿”的兴奋父母，江棣差点被茶水呛到。
“咳咳，”江棣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又好笑的神情，“双圣美意，江某心领。只是……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嗯？”双圣脸上的笑容同时一滞，疑惑地看着他。难道刚才的好感是假的？
江棣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方才在玉灵洞府，江某也曾……嗯，试探过一二。”
他将自己调侃凌玉灵“一心向道”、“追求者排到外海”以及最后问“要什么样的道侣”时，凌玉灵那羞窘慌乱、矢口否认、就差没指天发誓“心中只有大道”的反应，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双圣，”江棣摊了摊手，表情无辜又带着点戏谑，“您二位也看到了。令爱在修炼斗法上堪称奇才，可在这儿女情长之事上……啧，怕是还没开窍呢！或者说，开是开了，但自己还没完全意识到？我若此刻就答应举办大典，怕不是要吓跑她？”
静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凌啸天和温青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光顾着高兴江棣对女儿有意，却忘了自家女儿在感情方面那堪比元磁神山般坚固的迟钝！
回想刚才女儿在洞府里那副羞得快要冒烟却又嘴硬“一心向道”的模样……可不就跟江棣说的一模一样吗？
“唉……”温青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在别处都精明得很，怎么偏偏在这事上……”她看向江棣，眼神带着歉意和恳求，“倒是让江道友见笑了。玉灵她……确实在这上面有些懵懂。那依江道友之见？”
江棣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算计：“急不得，急不得。好汤需慢火，好玉需细琢。玉灵这块璞玉……咳咳，我是说，玉灵仙子这般人物，自然值得用心对待。双圣放心，江某自有分寸。温水煮青蛙……呃，我是说，循序渐进，方是上策。”
凌啸天看着江棣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再想想女儿那不开窍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同情江棣了。
他干咳一声，拍板道：“江道友所言有理！此事便由道友自行把握。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老夫与夫人也不能无限期等下去！十年！最多十年！十年之内，无论玉灵开不开窍，你们二人必须在我星宫，把这双修大典给办了！江道友，这要求不过分吧？”
十年？对元婴修士来说，弹指一瞬而已。江棣看着凌啸天那“就这么定了”的眼神，又看看温青一脸“你敢不答应试试”的温柔威胁，哑然失笑。
“好！一言为定！”江棣爽快应下，举起茶杯，“十年为期，双圣静候佳音便是。”
“哈哈，痛快！”凌啸天大笑举杯。温青也满意地笑了！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星宫局势和修炼心得，气氛融洽。
江棣见目的达成，便起身告辞：“双圣若无其他吩咐，江某便先去修复那传送阵了。”
“江道友自便。若有需要，随时传讯。”双圣亲自将他送至静室门口。
离开元磁神山那奇异的元磁空间，江棣辨明方向，风雷翅一展，化作一道金白电光，瞬间撕裂长空，朝着外海那处藏有古传送阵的荒岛疾驰而去。
…………
荒岛依旧荒凉，黄沙遍地，怪石嶙峋。那座残破的上古传送阵，如同巨兽的骨骸，半掩在沙砾之中。
江棣降落在阵盘中央，神识扫过，确认无人窥探。他不再耽搁，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珍稀材料：用于稳固空间节点的“定空石”、修补阵纹的“星辰砂”，开始了修复！
整个修复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毕竟有过一次修复经验，再加上这些年在辛如音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是如同拼图般顺畅。
不过半日光景，随着最后一道法诀打入阵盘核心！
嗡——！
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传送阵，猛地一震！黯淡的阵纹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银白色光芒！一股清晰的空间波动以阵盘为中心扩散开来，随即又内敛其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成了！
江棣看着脚下流淌着银色光辉、散发着稳固空间波动的完整阵法，满意地点点头。这效率，比预想的还快不少。
“接下来就是善后了！”
江棣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修好的传送阵，被哪个路过的修士或者妖兽当成遗迹给占了，或者更糟，被逆星盟的人发现。
他绕着荒岛飞了一圈，选定了几处关键节点。大手一挥，数杆阵旗和阵盘激射而出，深深嵌入岛屿边缘的地脉之中。
“起！”
一声低喝，磅礴的法力汹涌注入！
第一座大阵启动——拘灵阵！
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全岛，将岛屿上本就稀薄的天地灵气彻底抽离、隔绝！
从今往后，任何修士用神识扫过这里，只会觉得这是一块毫无灵气的废岛，连低阶妖兽都懒得光顾。
第二座大阵启动——迷踪阵！
淡淡的雾气从岛屿四周升起，并非普通水汽，而是能扭曲光线、干扰神识感知的幻雾。
配合着拘灵阵的“废岛”伪装，足以让任何试图靠近或探查的修士在不知不觉中绕道而行，仿佛这岛屿自带“此处绕行”的导航。
最后一座大阵启动——玄龟磐石阵！这是这一次前来乱星海，辛如音给江棣的压箱底防御阵法之一。
阵法激活，一层厚实凝练、闪烁着土黄色光晕的巨大龟甲虚影，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座岛屿连同传送阵牢牢护在其中。
龟甲虚影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坚不可摧、足以硬抗元婴后期大修士全力轰击的厚重气息！
“嗯，这下应该万无一失了。”江棣拍了拍手，看着被三重阵法笼罩、彻底“消失”在茫茫外海中的荒岛，满意地点点头。
他拿出大挪移令，站在焕然一新的传送阵中心。
目光投向乱星海深处星宫的方向，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凌玉灵那羞红的脸颊和嗔怪的眼神。
“十年……”江棣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旋即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走了！”
法力注入大挪移令，璀璨的金光爆发，将他身形彻底吞没。
下一刻，光芒消散，江棣的身影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