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问罪(1 / 1)
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着河灯的橘黄幽光。
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好似也染上了零星的暖意,但说出的话依旧不近人情。
“本王没有愿望。”
他说的笃定,季锦眠却不信,怎么会有人一点愿望都没有?
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些牵挂吧?
好似看懂她的疑惑般,夜景渊又重申了一遍。
“本王不需要许愿。”
季锦眠一阵沉默,看出他的坚决后也不再坚持。
她将花灯收了回来,捧在手心表示:“王爷既没有愿望,臣女就斗胆替王爷许一个。”
夜景渊抬眼直勾勾看着她,只见季锦眠嗓音清亮,一字一句道:“愿王爷顺遂安康,岁岁无虞。”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祝词,夜景渊却感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下。
他看着季锦眠俯下身,缓缓将花灯推入河水中,灯晃晃悠悠的顺流而下,最终与其他的花灯融为一体,装点着斑斓的夜。
“你许的什么愿?”
在季锦眠起身后,夜景渊问出了这个问题。
季锦眠身形一僵,眸子半掩着,“没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夜景渊皱了下眉,莫名不喜欢她对自己有所保留的样子。
而且……
“刚才你说出来了。”
“咳。”季锦眠不自然的咳嗽了声,很快镇定如初,“王爷是有福之人,上天自然会保佑。”
“臣女对王爷痴心一片,真的不能再真,定然会感动上苍。”
夜景渊抿了抿唇,话全让她说尽了,总有各种让人挑不出错的理由。
不过,夜景渊并不在意那些,最后浅浅看了眼花灯,准备叫上她回去时,二人身后传来一个急轰轰的声音。
“小姐,眠小姐。”
季府上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狼狈喘着气:“奴才可算找到您了,老爷和夫人请你赶紧回去。”
夜景渊周身气息冷了些。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给他请安。夜景渊未置一言,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他只看向季锦眠。
季锦眠大概知道季婳这会儿回到了府里,季连山和尚书夫人多半已知道了今晚的事。
要么是找她商量对策,要么是受到季婳挑拨找她算账。
不管哪种,季锦眠都见怪不怪。
回府后必然有场硬仗要打,眼下时间也越来越晚,季锦眠给了夜景渊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福了福身。
“王爷,家中有事,臣女先行告退了。”
她知道,夜景渊自然更清楚。
看着季锦眠,不知怎的想起她来时模样,夜景渊勾了勾手指。
季锦眠虽心中困惑,却还是顺从的俯下身去。
夜景渊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你可怪我?”
季锦眠顿时一怔,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位阴晴不定,深不可测的渊王,居然也会在意她的想法吗?
季锦眠眼中多了一抹复杂情绪,并没有正面回答夜景渊的问题。
“王爷以为呢?”
夜景渊手抓住了轮椅把手,想分辨出季锦眠究竟是什么意思时,她已经站直,跟着小厮离开。
夜景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没有变化,直到阿贵找过来提醒:
“爷,夜凉了,该回府了。”
夜景渊扭头看向他,很快又低下头去,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那枚香包。
“本王对付的是季婳,你说,她跟我置什么气?”
阿贵认真想了想,脑海中冒出刚才听到的一部分闲言碎语,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告诉夜景渊。
“可能因为眠小姐跟季婳名义上还是俩姐妹吧。”
“奴才刚才听到有人说,季婳跟三皇子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眠小姐也是季府出身,保不齐眠小姐也与……”
骤然射过来的眼刀,截断了阿贵接下来的话,让他赶紧改口,“都是外头不懂的人乱说。”
夜景渊一愣,“使些法子,叫那些人管好舌头。”
阿贵先是惊讶而后欢喜,满点头道:“是,小的这就派人去处理。”
夜景渊神色有些许缓和,不忘提醒他:“本王的好侄儿那边,别忘了多‘关照’下。”
“奴才知道。”
……
另一头,季锦眠也回到了季府。
刚进府邸,她便听到了凄厉的哭声与求饶,混杂着恨铁不成钢的责骂。
季锦眠顺着声音找过去,最后来到了供奉祖宗祠堂。
她最先看到的并不是哭声凄厉,挨了鞭子,躺在地上抽泣的季婳,也不是气得脸色涨红,怒不可遏的季连山。
更不是哭着求情的尚书夫人他们。
而桌面上密密麻麻供奉着的灵牌。
其中便有她的。
这种情况下,与自己千年前的灵牌打了个照面,季锦眠心里生出一种诡异而荒诞的感觉。
当她看到兄长的灵位后,季锦眠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心里空空的。
兄长的音容相貌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明明前不久他才在自己耳畔叮嘱,进宫后万事小心。
再见时,却成了眼前的一块灵牌,记录着他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无尽的悲伤吞没了季锦眠,心里沉甸甸的,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尊牌位前,下意识想要伸手抚摸。
但还没有碰到,就被尚书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这些?”
因为兄妹俩的灵牌挨得近,尚书夫人下意识以为她是震惊于牌位上千年前同名的老祖宗,心中很是表示不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端端的出去了?婳儿她竟跟三皇子……”那些话,尚书夫人实在说不出口,“你不是也跟着出去了?你个当姐姐的,就这么任由着他们胡来,你安的是什么心?”
季连山本来在教育季婳,听到这话,季连山也朝季锦眠看了过来,眼里喷着滔天怒火。
“孽女,你还有脸回来!给我跪下!”
他声音如钟,磅礴的怒气穿透力十足,换做一般人早被震慑住,对他言听计从。
好比地上的季婳,听到这动静身体狠狠瑟缩了下。
季锦眠却站的笔直,直勾勾看着季连山:“女儿不懂,敢问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