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澜州城(二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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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屋里的声响,楚弈也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

“就是,我们回了客栈后,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去,便都想着去码头看看,结果一开门就碰到了石头。”

“你们都不知道,听到你一个人跑去码头那时,他那张脸当时有多吓人!”回想起当时萧时阴森的脸色,楚弈忍不住浑身一抖。

“光看他的脸,还以为你死——”

了呢。

话没说完,几人就齐齐捂住楚弈的嘴。

楚弈支吾半晌,挣扎开来,弱弱地回看众人的瞪视。

“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柳时衣懒得理他,看向这群人里唯一靠谱的沈溯,“所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没找到你的下落,我便去问了参加完净身仪式的百姓,”沈溯垂着眉眼,语气平静,“问了才知道,他们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龙船那边落水。所以我们就顺着澜江一路找了下去,在雾溪边上的缺角处,找到了被冲上岸的殷裕。”

说到这,沈溯淡淡看了一眼床上的殷裕。

殷裕心虚又愧疚,缩到被窝里,避开沈溯的视线。

沈溯看着被子里的那个鼓包,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命大。”

“我怎么可能会死,我还没见到你呢——”

殷裕下意识反驳,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楚弈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殷裕讷讷,重新将脑袋缩了回去。

沈溯找回被殷裕打断的思路,看着柳时衣重新开了口,“现在澜州城里四处都是追捕我们的人,根本回不去。所以石头让我们带着殷裕,先去陈家村附近找了间驿站,他和魄风则继续顺着澜江沿岸去寻你了。”

“澜江这么长,没想到他们还真找到你了。”

沈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出了门去。再回来时,将月见刀交到柳时衣手里,“这是他们在岸边找到的,让你务必莫要再丢了。”

柳时衣盯着怀中的月见刀,心下一片怅然,估摸着可能是那乞丐拉自己上岸之后,没注意到落下了月见刀,让萧时和魄风见着了,顺着乞丐拖动柳时衣留下的水渍,一路找到了她。

想到那乞丐,柳时衣一阵恶寒。若是平时,她不至于怕成那样,但那时候她刚从昏迷中醒来,浑身无力,神智又不甚清楚,才被他逮了个正着。若是那时候月见刀还在手,怎么也不会被欺辱成那样。

柳时衣握紧了月见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果然,还是要勤练功。想要继续走下去,一定会遇到更多危险,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哪怕没有月见刀,也有能力击退对方。

只是——柳时衣抬头看向沈溯,和钻出被窝的殷裕异口同声问出了那个问题,“石头和魄风,去哪了?”

一夜大雨过去,那丛林中早没了昨夜的痕迹。只剩些残余的雨水,顺着屋檐落在青石板上,砸得人心惶惶。

萧时正冷冷站在一间废弃的旧屋中,这是他让阿梁在陈家村找的一间无人居住、远离人群的旧屋。他的面前,那个乞丐双手被吊起,脸上肿得几乎看不出人样。

乞丐气若游丝,若不是因为疼痛会时不时发出喘气声,根本看不出还活着。

萧时上前,一把揪起乞丐的头发,抬起他的脸:“所以,你碰她哪了?”

乞丐被拷打了一夜,虽是神志不清,却依然在恐惧和疼痛的驱使下,将对柳时衣做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此刻,乞丐面对萧时,痴痴笑了一声:“她好香,她看起来就很好吃,我下次、下次一定要……把她捆起来……让你们都找不到。”

“你大可以试试,那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死是什么滋味。”

萧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紧紧掐住乞丐的脖颈。直到那人面色憋成了猪肝般的紫红,他才松开了手。

“我改主意了。”萧时突然顿了片刻,解开了捆着乞丐双手的麻绳,拖拽着他,像是拽着什么死物一般,走到了屋外。

守在外面的魄风见状,刚站起身,就见到萧时一把将乞丐拖到了院子角落的井边,他按着男人的头,手上一施力,将男人的下巴掰得脱了臼。

男人一声痛呼,萧时却捂着他的嘴,轻轻嘘了一声:“很疼吗?”

男人含糊得嗯了一声,萧时却是冲他微微一笑:“疼就好,没关系,接下来还会再疼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萧时松开手,从腰间掏出小刀,掰开男人的嘴,竟是生生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

男人痛苦地哀嚎着,萧时却没再多看他一眼,将他一把推下了井。

只见男人在井水中挣扎着,却因为嘴巴合不上,只能任由井水顺着血液倒灌进口中,很快剥夺了他的呼吸。萧时冷酷地看着他挣扎了几下之后,不再动弹,飘在井水中。

“死,哪里比得过生不如死。”

魄风站在萧时身边,看着井中男人的尸首,他跟萧时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因此此刻也只是微微皱眉:“不能就让他这么飘着。”

魄风四下看了看,从身边搬起一块之前许是用来劈柴的石头,掂了掂重量,直接朝井中砸了下去。那石块压在男人胸口,很快将男人的尸体沉入了井底。

做完这一切后,魄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看着萧时,他正扯了块粗布,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迹。

待擦干净血迹,萧时没有回头再多看一眼那口井,只是淡淡冲着魄风说:“走吧,柳时衣想吃那个小银鱼,我们正好去一趟陈老太家。”

萧时跟魄风带着小银鱼回到驿站的时候,正碰见沈溯去给殷裕熬药,楚弈端着下巴,愁眉苦脸地坐在驿站门外房檐下,见到萧时回来也只是闷闷不乐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全当打过招呼。

萧时见状,心中一紧:“柳时衣呢?”

楚弈往身后指了指,也没说话。

萧时来不及多问,直接奔了进去。驿站并不算大,萧时几步就到了柳时衣房间门口,他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少女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萧时一愣,上前轻轻喊了一声:“……柳时衣?”

回答的却只有一片寂静。萧时定睛看去,发现柳时衣似是没了呼吸,胸前连微弱的起伏都没有。

萧时眉心一跳,他缓缓伸手,探了下柳时衣的鼻息。

——她没有呼吸。

萧时顿时如坠冰窟,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柳时衣已经活蹦乱跳地嚷着想吃这个那个的,现在怎么会……

萧时第一时间只觉得愤怒,他想摔门出去,质问楚弈和沈溯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时刻守着柳时衣,殷裕又没有死,到底有什么好一直看着的?!但他的身体却无法挪动丝毫,只能死死盯着柳时衣的脸,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当时他逃过了在药王谷的一片狼藉中见到十一的尸体,并以此为绝境中唯一的光,按照这一丝微光的指引熬过这么些年,结果换来的,还是无法守护在意之人?

萧时的怒火又转向了自己,为什么要跟柳时衣闹脾气?自己到底在别扭些什么?如果他能一直跟着柳时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事到如今,柳时衣到底是不是十一还重要吗?就算她不是十一,自己难道就能接受她的死亡了吗?

——不能。

萧时绝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便柳时衣只是那个流水村长大、坑蒙拐骗没个正型的赤脚大夫,他依然无法把她当作外人看待。不,不止如此,柳时衣的一举一动甚至更加牵动着他的心,他没法用对待魄风和老邢他们的态度来对待柳时衣,他想保护她,也想让她的眼中只有他,只能依靠他,无论喜怒哀乐,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他。

就像小时候在药王谷,他可以笑着看十一跟各种师兄弟们嬉戏打闹,但最后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屋的一定是自己。十一会蹦蹦跳跳地跟他分享今天发生的一切,月光之下,似乎全天下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弄丢了十一,现在又要失去柳时衣,仿佛是命运给他的诅咒,无论何时,无论他已经如何强大,他必将失去所爱之人。

萧时双腿无力地跪在床头地上,他合上眼,将额头抵在床沿上,以一种虔诚又痛苦的心情发愿,祈求老天不要带走柳时衣,如果是他对柳时衣的心意带来了厄运,那他就收回一切非分之想,他只想眼前之人平安,至于他的感受,并不重要。

“……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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