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天堑之境(七)(1 / 1)
柳时衣原本以为,想要穿越眼前这帘如银河倾泻、轰鸣震天的瀑布,就算不会很轻易,但也不会难到哪去。总不能这圣女教的瀑布,还厉害得过妄情山庄的四大护法和温善言吧。
她都能从那些老变态手里逃出来,还怕这区区一条瀑布?
柳时衣抬头,阳光透过飞溅的水珠,折射出斑斓的光影,将四周的空气都染上了一抹朦胧的雾气,美得令人窒息,却也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看来这圣女教的副教主,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厉害,或者说——
柳时衣霍然抬头,不无恶意地在心底揣测,这白鹭纯粹是为了考验或是折磨沈溯,才故意让她替自己承受了无数次瀑布的冲刷与洗礼。
反正这所谓的圣女教副教主,要么就没什么真本事,要么也是个心思狠毒的宵小之辈。
柳时衣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白鹭,那人一身素衣,长发随风轻轻飘扬,宛如画卷中走出的仙子,与世无争,却又透着不容侵犯的高贵与清冷。
她站在那块突兀而出的岩石上,周身似乎环绕着一圈无形的光环,将周遭的喧嚣与湿气都隔绝开来。
长得倒是好看,跟心肠毫不匹配。
柳时衣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厌恶,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挑战意味十足的弧度。
“你确定,只要我闯过这瀑布,你就会给我石头的解药?”
“我说的是,你要带我们出天堑之境。”
白鹭站在天地之间,身后,是万丈深渊般的悬崖,层层激流如同狂怒的巨龙,从云端边缘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轰鸣声震耳欲聋,水雾弥漫,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银色水帘,将天地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汹涌澎湃的洪流之前,白鹭的身影显得格外宁静,乍看之下,竟有种难得的慈悲。
她看了眼面前不远处的柳时衣,眼中写满了对她不知死活的轻视,“若连这瀑布都闯不过,何谈出天堑之境。”
“好。”
“不就是一个瀑布,我就去领教领教它的厉害。”
柳时衣猛地抬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绝,仿佛要将面前的一切障碍都尽收眼底。
那瀑布并非寻常所见之平缓细流,而是如一条银色巨龙般从峭壁间奔腾而下,气势磅礴,声震山谷。水珠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水帘,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却又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柳时衣凝神细看,这瀑布不仅幽深,而且似乎无穷无尽,仿佛连接着天际,一眼望去,那尽头竟宛如延伸到了空中的一抹虚幻云梯,既神秘又令人心生向往。
云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辉,宛如通往未知世界的天门,引人遐想连篇。
而在那云梯的中段,竟巧妙地嵌着一个岩洞,洞口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圆润,遥遥望去,黑洞洞的,仿佛一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正无声地吞噬着一切敢于靠近的存在。
洞口的阴影中,似乎还隐约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心头笼上了一层阴霾。
回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沈溯和白鹭两人,正是从那遥远而危险的岩洞中坠落下来。
“我倒要看看,这瀑布你能如何闯过去。”
柳时衣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的白鹭。微风拂过,带动着她一袭轻纱般的衣裳轻轻摇曳,带着不容忽视的凛冽之气。
“你既然是那女人的孩子,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白鹭睫毛轻颤,她微微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在那一刻停顿,仿佛被某种回忆猛然拽住了心弦。
她沉默好半晌,终于开了口。
“差点忘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又清晰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与自嘲,“那个女人,她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装着男人,武功于她而言,不过是用来保护那男人的工具罢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精进武艺?至于你——”
白鹭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冷冷地剜了柳时衣一眼,“大约也只是继承了她的软弱与多情,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吧。”
话音未落,柳时衣那清冷至极的声音便在白鹭的耳畔骤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与冷漠,“你这么恨我小娘,想必,那真正的废物,其实是你吧。”
白鹭身形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如同被激怒的雌豹,死死地盯着柳时衣。
“你!”白鹭咬牙切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随时准备将满腔的怒火化作掌风,倾泻而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时衣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邪肆至极的笑意,那笑容里既有挑衅,又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不等白鹭的掌风凝聚成形,柳时衣便身形一晃,瞬间宛如幽灵般轻盈地跃起,足尖轻点,跃进了前方那片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漫天水帘之中。
水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斑斓的光泽,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柳时衣的身影吞噬,只留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在空中跳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柳时衣从不是行事鲁莽之辈。在她毅然决然地冲进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水帘之前,心中早已盘算周密。
她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将体内气海中蕴藏的浑厚真气缓缓汇聚于头顶百会穴,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映照在她坚毅的脸庞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随着一声清啸,柳时衣身形骤然拔高,如同离弦之箭,借着腾空而起的磅礴气势,一举冲破那看似密不透风、实则暗藏玄机的水帘。
然而,就在她触碰到那水帘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猛然袭来,将她从云端拉回现实。
什么情况?!
柳时衣没在水帘之中,周身都几乎要颤抖起来。
那水帘之内,竟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威压!
每一滴水珠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无情地拍打着她的身躯。
直到这时,柳时衣才深刻体会到,白鹭之前所言非虚。
这瀑布,不简单。
水流如刀,切割着空气,也切割着她的意志。柳时衣只觉得呼吸愈发艰难,仿佛连心肺都要被这强大的力量挤压而出。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内心深处的倔强与不屈。她咬紧牙关,双目圆睁,体内真气汹涌澎湃。
在远处看时,柳时衣只觉得水势并不十分急,但当那水帘打到她身上时,柳时衣竟是感到一股彻底的严寒。
那不同于水珠的寒冷,而是几乎近似于从心底钻出来的阴寒。就像被人埋入了雪中,从脚底升起的寒意让柳时衣几乎动弹不得。
她咬了咬牙,还想再向前冲,却发现眼前已是一片白茫茫,再一眨眼,就变成了袅袅雾气。
柳时衣这才发现,这瀑布根本不是水,而是冰!
无数细碎的小冰棱从高处坠下,刺进柳时衣的皮肤里,带来刺骨的寒。而后在钻入皮肤的一瞬间,再次液化成冰冷的水珠。
这哪是什么瀑布,分明是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