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天堑之境(十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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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的身躯仿佛被冬日寒冰紧紧包裹,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她的指尖深深嵌入柳时衣的腕间,几乎要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沈溯!”柳时衣焦急地呼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沈溯闻声,未有丝毫迟疑,大步流星地跨至白鹭身旁,手中银针闪烁,精准无误地刺入她体内的十二处大穴,企图以此遏制那肆虐的蛊王之毒。然而,即便如此,那反噬而来的黑血仍如脱缰野马,沿着她的经络肆意奔腾,最终在锁骨之处汇聚,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蛛网状毒纹。

\"落日崖的萤火…今年特别亮。\"白鹭涣散的瞳孔映着岩壁磷火,忽然溢出两行血泪,\"她走的那天…明明说好要给我讲完英雄榜…\"

白鹭的呢喃渐渐微弱,最终消融于无形,仿佛天际最后一抹轻叹,随风而逝。

柳时衣眼疾手快,轻轻撕开了白鹭衣襟上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布料,露出了她心口处触目惊心的景象——那里,不仅有蛊虫肆虐留下的齿痕,更有一朵半绽的优昙花烙印,幽然醒目——柳时衣心口衣凛,这分明是烟袅独创的\"昙花封脉\"!当年在流水村,烟袅曾用此法封住她误食的断肠草剧毒。只不过那时候她根本没觉得烟袅有什么功夫,只跟着胡乱学了些。

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

柳时衣想起烟袅曾经说的话:\"若见优昙花开…用鲜血兑晨露…\"

鲜血倒是好弄,可这晨露又去哪能得来?

柳时衣四处看去,却见这岩洞之中,天花板的岩石正渗出水珠。

柳时衣眼神一亮,下一刻,她旋身甩出月见刀,刀尖如灵蛇探入岩缝。岩石松动、落下水露的刹那,白鹭心口的优昙花突然绽放金光。

与此同时,那头顶的岩石轰然倒塌,露出身后的岩壁。那上面竟是刻着几个字,那刻字随着石壁的坠落簌簌剥落,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穴位图,其中\"百会\"\"神庭\"两处朱砂标红。

柳时衣看了一眼,惊觉这岩壁上刻的,竟是烟袅当初教她的点穴图。先前半吊子的记忆卷土重来,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墨沿着那图上的走势疾书——

\"你怎会…\"白鹭猛然咳出大口黑血,体内乱窜的蛊毒竟随金光流转渐渐平息。

“这应该才是你所说的《素问残卷》”,柳时衣看了眼岩壁,“先前我那个,是骗你的。”

“你!”白鹭争相怒目而视,心口却是一阵闷痛。

\"小娘把《素问残卷》刻在这里,是算准你会来。\"柳时衣搀起白鹭,指尖按上她后颈夭柱穴,缓解她心口疼痛。\"你说那四大护法走火入魔,其实是因为没看全经脉图吧?\"

白鹭一愣,原本冷硬的眉眼忽然柔和下来,半晌,她死灰般的面色好似错觉般红润,“她,知道我会来吗?”

“当然。”

柳时衣的话音将将落下,萤火虫便从岩缝深处涌出,在三人周身织成光带。

“这怎么会有萤火虫?”

三人对视一眼,柳时衣起身,背着白鹭沿光带前行,白鹭突然拽住她衣袖:\"前面是断龙石。\"

青铜巨门嵌在火山岩中,门上星图与柳时衣腰间玉佩纹路重合。白鹭在颠簸中抬起头来,染血的指尖触到石门凹槽:\"双生佩…合则生…\"

“这怕不是,就是天堑之境的出口了。”

柳时衣见状,心领神会,解下自己那半枚玉佩按入凹槽。不出片刻,门内便传来机括的转动声。柳时衣将白鹭交到沈溯手中,沈溯正要上前,却被白鹭嘶声喝止:\"让她去!这才是烟袅留给教主的试炼!\"

“可这教主试炼——”

不应该你来吗?

沈溯看了眼白鹭,那人满心满眼盯着的,都是向前走去的柳时衣。

她想了想,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硫磺味混着湿冷雾气扑面而来。柳时衣瞳孔骤缩——这竟是缩小版的落日崖!人工开凿的穹顶嵌满萤石,崖下溪涧倒流形成水幕,正是八方映心阵里见过的场景。

\"她到死都惦记着这里…\"白鹭挣脱搀扶跌坐在地,从怀中掏出个萤火虫玉坠。坠子碰到岩壁磷粉的瞬间,水幕上突然浮现烟袅的虚影。

十五岁的烟袅正在舞鞭,鞭风卷起万千萤火:\"这招叫流萤逐月,看好了——\"画面忽转,变成她跪在长老面前:\"是我自己跑的,不怪妹妹没拦住我。我愿受万蛊噬心之刑,只求妹妹不受责罚…\"

\"原来你早就知道…\"白鹭攥碎玉坠,任碎片割破掌心,\"说什么去找莫…根本是为了护着…\"

话音未落,整座洞窟突然震颤。沈溯扑倒柳时衣的瞬间,她们先前站立的岩台已坠入岩浆。

\"去祭坛!\"白鹭突然指向那落日崖的崖顶,\"教主试炼最后一步…需在落日崖顶焚香…\"

三人贴着岩壁挪动,脚下是沸腾的岩浆池。沈溯的银针不断射向扑来的火蝠,忽然闷哼一声——她的左肩被毒蛛螯爪划出三道血痕。

\"用这个!\"柳时衣抛来染血的画册。沈溯翻开泛黄纸页,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烟袅教柳时衣认毒虫的涂鸦。当血珠浸透\"鬼面蛛\"那页时,岩缝中突然爬出成千上万彩蛛,竟在岩浆上架起蛛丝桥!

白鹭嗤笑:\"倒是学了她故弄玄虚的本事…\"话音未落,柳时衣已背着她踏上蛛网。沈溯紧随其后,眼看着蛛丝在高温中逐渐融化。

最后一跃时,白鹭突然挣开柳时衣的手。她像片枯叶坠向岩浆,却被月见刀鞘勾住腰带——二十年前烟袅也是这样拽住跌下悬崖的她。

\"要死也别脏了圣女教的祭坛。\"柳时衣咬牙将人拖上来,腕间被刀鞘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祭坛矗立在仿造的落日崖顶,七星灯环绕着青铜鼎。沈溯嗅了嗅鼎中香灰,突然变色:\"是腐心散!\"

白鹭却抓把香灰吞下,冷笑道:\"真正的试炼…是敢用教主之血养蛊…\"她割开手腕将血滴入鼎中凹槽,蛊虫却纷纷避退。直到柳时衣的血混入其中,鼎内突然腾起青烟。

血珠相融的刹那,祭坛下升起方玉匣。白鹭打开匣子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里面躺着枚崭新的萤火虫玉坠,与她颈间残破的那只正好配对。

岩浆退去,逐渐被清澈的河流所取代。

岩顶开始崩塌,柳时衣拽着二人跃入暗河。湍流中,她瞥见玉匣底部的刻字:\"萤火不灭,圣女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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