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圣女归位（十八）（1 / 1）
龙眠渊深处通往雾溪的出口，被巧妙地隐藏在几块巨大的、形如龙牙的嶙峋怪石之后。当萧时等人冲出怪石的阴影，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骤然一沉。
雾溪，这条被陈奶奶警告过“绝不可饮用”的诡谲溪流，此刻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溪流两岸，密密麻麻站满了澜州城的百姓。他们大多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在一种诡异而低沉的诵经声中，机械地朝着溪流的方向跪拜、叩首。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烛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烂水草的腥甜气息。
溪流中央，一艘巨大而狰狞的“龙船”正被数十名赤膊壮汉缓缓推入水中。这龙船并非寻常节日里喜庆的龙舟，而是用漆黑的、不知名木材打造，船身雕刻着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和盘绕的毒蛇，船头则是一个巨大的、张开巨口的龙头骨架，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色的磷火。船体上，密密麻麻地捆绑着用稻草和符纸扎成的“祭品”人偶，人偶身上同样画满了猩红的符文。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龙船那巨大的龙骨下方，用粗大的铁链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茧状物！那茧状物隐约可见其中包裹着一具蜷缩的、已经干瘪发黑的尸体，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物质从茧的缝隙中渗出，缓缓滴落进雾溪的水中。每一次滴落，周围的水面便泛起一圈诡异的、带着荧光的涟漪。
这就是“母蛊”的旧躯壳！是白鹭和知州多年“合作”的邪恶产物，用无数青壮年男子的生命和精血喂养出来的恐怖源头！
祭坛设在岸边一处高台上，白鹭一身素白，头戴月神冠冕，面容肃穆而悲悯，正手持法器，高声吟唱着古老的祭词。她的声音空灵悠远，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安抚着下方麻木的民众，也掩盖着这仪式背后令人发指的罪恶。她身边站着知州和几名心腹长老，知州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策划的丰收。
“烧龙船！祭月神！佑我澜州！风调雨顺！”白鹭的声音陡然拔高。
随着她的号令，岸边的信徒们发出更加狂热的诵经声。几名手持火把的弟子走向岸边，准备点燃龙船。
然而，白鹭的目光却扫过全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红绫呢？那几个闯入者呢？为何还没找到？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但此刻箭在弦上，仪式必须完成！
就在火把即将触及龙船引线的那一刻——
“慢着！”一声尖锐的厉喝划破了狂热的诵经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在祭坛侧后方，通往地宫方向的栈道上，红绫的身影出现了！她一身猩红，如同滴血的玫瑰，在满场素白中显得格外刺目。她身后，四名弟子正抬着一个同样包裹在猩红“嫁衣”中、被固定在简易担架上的身影，缓缓走向祭坛！
“红绫！你要做什么？！”白鹭脸色骤变，厉声喝问。她一眼就认出那猩红嫁衣中的人影，正是被她关起来的柳时衣！
红绫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她无视了白鹭的质问，径直走到祭坛中央，面向下方惊愕的民众和同样惊疑不定的知州等人，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煽动力：
“月神的子民们！白鹭教主她错了！她以为用那具早已腐朽的旧躯壳就能平息月神的怒火，就能延续澜州的恩泽？大错特错！”
她猛地指向被抬到祭坛边缘、悬在雾溪上方的柳时衣：“看看她！这才是月神真正的选择！她体内流淌着叛教者烟袅的精纯功力，那是月神曾经赐予的荣光！她更被月神最强大的仆从——母蛊选中，成为了最完美的容器！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所承载的一切，才是献给月神最虔诚、最丰厚的祭品！”
她的话语如同魔音，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下方本就麻木的民众眼神更加迷茫，甚至有些人开始跟着红绫的节奏，发出无意识的附和声。
“唯有将这全新的、充满生机的‘母蛊之源’沉入雾溪，取代那腐朽的旧壳，才能彻底净化澜州的污秽！才能让月神的光辉真正普照大地！才能让你们所有人都摆脱那无休止的‘月神之怒’！”红绫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主子，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心记挂着烟袅，甚至不惜献祭自己。但在我心里，只有你才能当我们圣女教的教主！该献祭的人，是这个丫头才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鹭红着双眼，咬牙说道。
红绫的目光冷了下来，“主子，你既是不肯听我的，那就由我来助你一把吧。”
“你想干什么？”
白鹭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红绫扬着声音大声喊道。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违背月神的旨意，让澜州继续沉沦在灾厄之中吗？！”
“你……你疯了！红绫！”白鹭气得浑身发抖，她终于明白了红绫的疯狂计划。“你这是亵渎！是引火烧身！快停下！”她试图命令弟子阻止红绫，但红绫显然早有准备，她带来的那几名弟子眼神空洞，显然已被她用特殊手段控制，对白鹭的命令置若罔闻，反而将柳时衣抬得更靠近溪水边缘。
知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看看状若疯狂的红绫，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白鹭，一时竟不知该帮谁。他只知道，仪式必须完成，否则他这些年投入的心血就白费了！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白鹭的忠实弟子试图上前，却被红绫控制的弟子拦住，双方在高台上推搡起来。下方的民众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启”与“争执”弄得更加迷茫，诵经声变得杂乱无章。负责点火的弟子也停下了动作，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