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交易意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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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寒风,带着一股子凛冽的劲儿,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刮。

宋祁年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肺部一阵刺痛。

但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伏尔加轿车就停在不远处,在路灯下泛着幽暗的光。

赵辉煌正靠在车门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脚下已经落了一地烟头。

看到宋祁年出来,他猛地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灭,快步迎了上来。

“年哥,你没事吧?我操,这帮孙子,没对你怎么样吧?”

赵辉煌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后怕。

“没事。”

宋祁年摆了摆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点小麻烦,解决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赵辉煌一愣。

他可是托了关系,打听到宋祁年是跟人动了手,被当成伤人犯抓进来的。

这还叫小麻烦?

“开车,回宾馆。”

宋祁年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赵辉煌一肚子疑问,但看他疲惫的样子,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发动了汽车。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宋祁年已经收拾停当,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着一杯热茶。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没有昨夜的狼狈。

赵辉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挠了挠头,还是没忍住。

“年哥,昨天那事儿……”

宋祁年放下茶杯,抬眼看他。

“想清楚了?”

他问的是另一件事。

是那个押上全部身家,豪赌京市未来的疯狂计划。

赵辉煌脸上的八卦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沉默了。

这一晚上,他几乎没合眼。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宋祁年说的话。

全款买地,贷款入市。

押上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所有家底。

赢了一飞冲天,从此海阔天空。

输了万劫不复,连翻身的本钱都没有。

这是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豪赌。

赌注,是他们的全部未来。

他看着宋祁年。

眼前的男人,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可赵辉煌知道,这平静之下,是何等滔天的胆魄和决心。

他赵辉煌烂命一条,从小混到大,怕过什么?

唯一怕的,就是跟错了人。

赵辉煌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他走到宋祁年面前,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双因为熬夜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名为疯狂的火焰。

“年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干了!”

“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赵辉煌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你兄弟!”

宋祁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站起身,拍了拍赵辉煌的肩膀。

“好兄弟。”

没有更多的话。

但这两个字,已经足够。

“既然决定了,那就别耽搁。”

宋祁年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联系你那个在建委的同学,就说我们要见CBD那块地的主人。”

“记住,要快!”

宋祁年加重了语气。

“政府的新规划方案,随时都可能下来。”

“咱们必须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把那块地死死地攥在手里!”

“那块地,就是咱们在京市打响的第一炮!”

“只要拿下来,等规划一公布,转手一卖,咱们的本钱,就能翻着滚地往上涨!”

“到时候,咱们才有真正的资本,在这京城里,跟那些大玩家掰手腕!”

赵辉煌被宋祁年描绘的前景刺激得热血沸腾。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明白!”

他用力一捶自己的胸口。

“年哥,你瞧好吧!我这就去办!”

赵辉煌的办事效率,确实没得说。

再加上八十年代,人情关系比规章制度更好用。

他那个在建委当个小科长的同学,虽然官不大,但门路很广。

下午三点。

前门大街,一家名为老舍茶馆的地方。

宋祁年和赵辉煌见到了那块地的主人。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卡其布工装,脚踩一双黑布鞋的男人。

男人姓钱,街坊都叫他钱老蔫。

人如其名,话不多,表情也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执拗。

他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端着一个大盖碗,一口一口地呷着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赵辉煌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满脸堆笑地开了口。

“钱大爷,您好您好,我是赵辉煌,这是我大哥,宋祁年。”

“我们兄弟俩,是真心实意想买您手里那块地。”

“价格您放心,绝对公道,比市价高三成!”

钱老蔫像是没听见,继续慢悠悠地喝茶。

茶馆里人声鼎沸,伙计的吆喝声,客人的谈笑声,此起彼伏。

唯独他们这一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赵辉煌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宋祁年。

宋祁年神色不变,亲自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钱老蔫面前的盖碗续上了水。

水汽氤氲,模糊了男人的表情。

“钱大爷。”

宋祁年的声音不急不缓。

“我们知道,那块地是您家的祖产,有感情。”

“但时代不一样了。”

“现在是改革开放,到处都在搞建设。”

“那块荒地,您攥在手里,一分钱不值。可要是卖给我们,您拿到的钱,足够您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还能给儿孙留一份厚实的家业。”

“这个账,您比我算得清。”

宋祁年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

钱老蔫喝茶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第一次正眼打量着宋祁年。

半晌,他把盖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不卖。”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得人心口一闷。

“为什么?”赵辉煌急了:“钱大爷,是嫌钱少吗?价格咱们可以再谈!”

“跟钱没关系。”

钱老蔫又恢复了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眼皮耷拉着。

“那地,是祖宗留下的根。”

“给多少钱,都不卖。”

他的语气,油盐不进,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赵辉煌还想说什么,被宋祁年一个眼神制止了。

宋祁年知道,跟这种认死理的老派人物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心里正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换个思路。

就在这时。

茶馆门口,一个小伙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钱大爷,电话,您家里来的,说是有急事!”

钱老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跟着小伙计朝柜台走去。

宋祁年端起茶杯,目光却一直跟随着钱老蔫的背影。

他看到钱老蔫拿起那个黑色的老式电话听筒。

刚开始,他的表情还很平静。

但只听了几秒钟。

宋祁年清楚地看到,钱老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灰败。

像是数九寒天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手下意识地扶住了柜台,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握着听筒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嘴唇哆嗦着,似乎在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哀求着什么。

声音压得很低,但那份恐慌和绝望,却像潮水一样,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几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他脚步虚浮地走回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桌面,半天没有动静。

“钱大爷?您没事吧?”赵辉煌试探着问。

钱老蔫像是被惊醒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驱赶的意味。

“我累了,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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