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夜海孤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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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北纬48°17'',英吉利海峡东端)

咸涩的海风撕开米莉的军装风衣领口,她按住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帽檐。

\"共和之矛\"号驱逐舰的钢铁甲板,在脚下震颤,老旧的蒸汽轮机发出濒死巨兽般的轰鸣。

探照灯刺破雨幕时,她看见左舷救生艇上斑驳的涂鸦:\"1944.6.6诺曼底登陆支援舰\"。

这些比她年龄还大的铆钉战船,此刻正以15节航速楔入暴风雨的咽喉。

\"距离敌编队还有180海里,预计凌晨三点进入射程。\"

作战参谋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对讲机传来。

米莉低头看表,荧光指针在腕间划出幽蓝的弧。

距离新闻发布会已过去十七小时零十二分。

此刻巴黎的孩子们应该刚做完睡前祷告,而她的女儿,肯定也在给她祷告。

海浪突然撞上舰首,咸水下雨一般落下,她尝到铁锈味的苦涩,想起给她送行时,一女孩子仰着脸问:\"总统阿姨会像游戏里的英雄那样开炮吗?\"

三海里外,护航的\"马赛曲\"号巡逻艇突然发出短促的汽笛。

那是她亲自制定的战时暗号:当自由面临威胁,连汽笛都要唱出血色的旋律。

她摸向口袋里的金属盒,里面装着她的遗书:我与共和国的星辰一同下沉!

探照灯突然扫过左前方,灰绿色的浪峰间闪过幽灵般的舰影。

米莉攥紧栏杆,指节因用力泛白。

不是叛军,是一群逆戟鲸,背鳍划开水面的弧线像极了\"戴高乐\"号航母的舰岛。

她突然想起舰长的警示:当看到海豚,说明死亡已在射程之内。

通讯兵跑来报告:\"总统阁下,护卫舰发来消息,叛军编队已展开反潜阵型。\"

她扯掉手套,任由雨水在掌心积成小洼:\"告诉他们,共和国的旗舰没有后退键。\"

主甲板传来弹药箱滑动的声响,年轻水兵们在雨中搬运炮弹,背心上的\"1940\"字样被雨水泡得发皱。

那是紧急征调的博物馆藏品。

米莉走向舰桥,看见年轻的士兵都满脸紧张

她突然想起书里的一句话:每艘军舰都是流动的墓碑,而我们是上面行走的铭文。

午夜钟声响起时,雷达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点。

作战地图上,叛军的航母战斗群像一群吞噬星光的章鱼,正在海平面下张开触须。

通讯兵举着破译电文冲来:\"叛军发来劝降信号......\"

话未说完,米莉直接命令道:\"给我接所有舰艇,用明码广播。\"

扩音器的电流声刺破雨幕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海天之间碎成千万片。

\"高卢的儿女们,看看你们舷窗外的浪!这是1944年盟军登陆时的同一股潮水,是1805年特拉法尔加海战的同一片咸涩!”

“今天,当叛徒企图用我们的航母撕裂国土,我要你们记住——\"

她顿了顿,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泪痕,\"这艘船上的每一颗铆钉,都刻着自由的重量;我们打出的每一发炮弹,都是共和国的心跳!\"

护卫舰突然发来灯光信号,三长两短的莫尔斯码在夜空中明灭。

那是海军最古老的决死信号:\"与舰同沉\"。

米莉解开风衣,任由它像黑色的翅膀张开在舰首,露出里面穿的军装,肩章上的银线在闪电中碎成星芒。

远处,叛军航母的轮廓已如巨鲸般浮出海面。

而她身后,年轻的水兵们正把一枚鱼雷推入发射管,弹头画着不知谁用口红写的\"自由\"二字,在探照灯下泛着血珠般的光。

当第一颗照明弹升上夜空时,米莉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锈迹斑斑的甲板上,像一柄指向苍穹的矛。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盒子。

主人,你会保护我的,是吗?

海浪再次袭来,这次她没有躲避,任由咸水灌进领口,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女儿临行前的吻。

“妈妈,一定要带主人回来。”

娜塔莉,你应该求主人带妈妈回去。

通讯兵等待指令的目光灼灼,她深吸一口气,尝到海风中隐约的薰衣草香——那是巴黎今夜的味道。

\"开炮。\"

声音轻得像对情人的呢喃,却在暴风雨中化作惊雷。

\"共和之矛\"号的127mm舰炮在暴雨中发出垂死的哀鸣,炮口焰将甲板照成血红色。

米莉抓住摇晃的扶手,看着第三轮齐射的炮弹,在距\"戴高乐\"号航母三海里处溅起水柱,像一群被拍碎的萤火虫。

年轻的炮长转身时,护目镜上的裂纹正渗出雨水,镜片后是比夜色更绝望的眼睛:\"总统阁下,我们的射程......只有叛军舰载机的三分之一。\"

旗舰指挥频道里突然爆发出杂音,\"马赛曲\"号巡逻艇的声呐员尖叫着:\"鱼雷!左舷发现鱼雷尾流!\"

米莉扑向战术屏,只见代表叛军潜艇的绿点正在海图上疯狂跳动,如同死神的指尖。

老水兵们突然开始哼唱起《出征曲》,沙哑的歌声混着液压系统的爆裂声。

一名炮手往炮膛里塞了张皱巴巴的全家福——那是他五个孩子在码头送行时举的牌子,上面用蜡笔写着\"爸爸打怪兽\"。

探照灯扫过海面时,米莉看见惊人的一幕:三艘护航的老旧扫雷艇突然脱离编队,以自杀式航速冲向叛军核潜艇的航道。

\"他们在干什么?!\"

她抓住通讯兵的肩膀,却在听到艇长最后的通讯时骤然凝固。

那是位即将退休的老士官,声音里带着醉汉般的释然:\"总统阁下,我们的扫雷具里装满了水泥块......就当是给您的舰队搭座桥吧。\"

爆炸的火光映红海天,米莉看见其中一艘艇的舰首上,一个战士站的笔直,举手敬礼。

叛军的第一轮空袭在凌晨四时整抵达。当F-18舰载机的轰鸣声撕裂云层时,米莉数着舰上仅存的防空导弹——总共七枚,还是1980年代的\"海响尾蛇\"。

她想起已经殉职的舰长的话:\"现代海战中,落后一代的武器不是武器,是墓碑。\"

但当导弹拖着尾焰升空时,她看见发射手在胸前画十字的手势——那是在为每一枚注定无法命中的钢铁祈祷。

\"戴高乐\"号的电磁炮开始还击了。

第一道蓝光划过夜空时,米莉感觉甲板在脚下震动,仿佛整个地球都在抽搐。

弹着点激起的水柱足有三十层楼高,将\"共和之矛\"号映成巨人脚边的蝼蚁。

通讯兵突然指着雷达屏尖叫:\"他们......他们在调整炮口仰角!\"

米莉瞬间明白——叛军指挥官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用超视距炮击进行心理屠杀。

旗舰突然传来破音的呼喊:\"潜艇!我们下方有潜艇!\"

米莉扑到舷边,看见声呐浮标在海面画出绝望的圆圈。

这时她才注意到,老驱逐舰的吃水线正在快速上升——海水正从二十处以上的破口涌入船舱。

轮机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锅炉房的轰鸣:\"总统阁下,第三隔舱已进水,主轴转速下降至......\"

话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金属扭曲的惨叫。

一名水兵突然抱着弹药箱冲进指挥室:\"这是最后一箱穿甲弹!我们请求......\"

话未说完,一发近失弹掀起的巨浪拍碎了舷窗,咸水卷着玻璃碴子劈头盖脸浇下来。

米莉抹去脸上的血,看见那水兵后背的皮肤被划开,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淡青色绒毛——他分明还不到法定入伍年龄。

\"去把国旗升到桅杆顶。\"

她对通讯兵说,声音意外地平静,\"然后给我接巴黎的儿童医院,我答应过一个小女孩要给她讲睡前故事。\"

当叛军航母的轮廓在晨曦中清晰如噩梦时,米莉站到了最高的甲板上。

她解开挂满勋章的军装,任其飘落在积水的甲板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那是主人的衬衫,说可以保她一命。

主人,你快点出现在我身后吧,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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