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2章 返程（1 / 1）
真回到了建筑群的范围，梧惠又在心里发怵。
“我们五个……是不是，太草率了？”
她和羽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欧阳和莫惟明的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迟疑。
“是您说过，自己的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曲罗生提醒她，“虽然追求的结果不同，但我们走向目标的过程是一致的。”
“话是这么说……”
莫惟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宽慰几人。“你们没有感觉到吗？一路走来都相当顺利，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威胁。”他看向欧阳，“我倾向于是砗磲所具备的天然的作用。”
“我不否认。我知道这地方有多凶险。每一次侥幸逃脱，都拿运气解释未免太站不住脚了。”欧阳说，“祈祷它继续保佑我们吧。”
“……我还是先说清楚。我们拿的不是降魔杵，没什么硬碰硬的本事，也不能形成有效的结界；不是琥珀，真的受伤以后也不能给予我们及时的治疗；不是赤真珠，不能洞悉妖魔鬼怪的心思并加以控制。我的意思是，能不惹麻烦，就尽量别。”说着，莫惟明看向了曲罗生，“尤其是您。”
“我可是很识时务的。”曲罗生抬起双手，“和那种怪物为敌的事，我做不出来。我保证我跑得比谁都快。”
这一点梧惠倒是可以做证。
他们在莫惟明的带领下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有几次，他们途经低矮的平房子。每次，欧阳都会上前看一眼。莫惟明有些担心，因为他曾猜想过，父亲有没有可能将维持白昼的装置设在柴发室内。欧阳莫名的关注令他感到不安。
“你在看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些房间……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吗？”
“哦，我之前习惯在这里搜索物资。”欧阳指向门口，“来过的，我会做个记号。如果是没来过的，还能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用上的东西。”
“这样吗。辛苦你了。”
莫惟明没有多问。若他发现了异常，应该会说。但愿他看不懂父亲的那些设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梧惠看到欧阳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交给了羽。羽接过来，将那东西放进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收了口。
梧惠好奇地凑上去。
“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好像是红豆，但不能吃。”
羽拉开袋子给她看了一眼。梧惠看到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红色的小豆子。颜色较浅，也没有胚芽，和真正的红豆不同。
“欧阳哥找到这些东西，就会请我帮忙收集起来，说是有用……”
梧惠微微挑眉。
“什么玩意儿到他这里都有用了。他有没有让你收集笔直的棍子？”
“有欸。”
“啧。”
寻找地下室时，他们讨论起如何来到这里的事。欧阳是从外界探索到溶洞的入口，顺着斜坡一路而来。听起来，梧惠从进入溶洞后看到的景象，倒是与他的描述相似。
而莫惟明跟着殷社，从南园区西侧的废弃档案室，一路向南，直接登上了一处较高的平台，穿过隧道来到这里。这样的描述，很符合梧惠一开始被冻冻带着找到的方向。只是对当时手无寸铁的梧惠来说，这太困难了，才换了路径。
但奇怪的是，欧阳和莫惟明都不知道，梧惠口中“矿道似的迷宫”究竟为何物。也许是某种民防工程？虽然是有，可是那些异像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联想到禁区那个女研究员的事……还有，空间方面的错乱，似乎也不是不能解释。
就结果而言，即使不去找需要找的人和东西，离开的入口似乎只能通过溶洞实现。
终于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先前有两座建筑都找错了。但莫惟明说，他分明记得以前都是连通的。可能是他离开后，这里根据使用需要调整过格局。
“地下一层是正常的水泥结构，从二层开始，有钢结构。”莫惟明解释着，“地下二三层都是。我们之前应该还处于二层。三层尤其危险，存在细菌、病毒泄露的可能，千万别去。整个地下都是连在一起的。往北则是一些玄学研究场地，我很少去，不了解。我们只在这一带活动就好。如果没找到九爷或者背包，别勉强。”
“如果又出现那种空间上的重叠或者错位现象，我们会有危险吗？”
欧阳还是知道害怕的，莫惟明甚感欣慰。
“我倾向于如果会发生，早就发生了。既然暂时没有糟糕的东西溢出来，就当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吧。我们千万要注意，不要分散。如果像之前那样，被追赶得四分五裂，就有可能脱离砗磲的庇护……”
“我同意。”曲罗生说，“梧小姐千万要小心呢。”
什么啊？说得好像当时的情况自己乐意一样。面对这种具有针对性的关心，梧惠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手电的电池撑不了太久。在电池耗尽前，尽可能搜索目标的痕迹。更重要的，是找到回去的通路。”
欧阳强调着，其他人纷纷点头。
莫惟明和曲罗生打头，后者负责拿着手电。梧惠和羽走在中间，欧阳则在队尾。深入地下室后，那种阴冷的感觉又出现了。还好他们只在一层活动，暂时没有先前那种强烈的、难以抑制的冰寒与恐惧感。这也许证明怪物并没有游荡。
不过，令人不安的是，以水泥结构为主体的地下一层，也有着墙体破损的痕迹。很多地方，都分布着形状不同、深浅不一的血迹。就算不是人类的，这也足够让人发怵。轻松没多久的气氛重新凝重起来，梧惠感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僵硬。
大概莫惟明也有同感，他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安静过分的氛围。
“我说……你们还要找那个东西吗。”
“什么？噢，是说‘光源’吗。”曲罗生答，“任何情况下，我的首要任务都是确保殷老板的安全。社长不在的话，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这样吗……”
“什么光源？”
欧阳这么问的时候，他就隐约意识到他们在讨论什么了。因为禁区的异常其实十分明显。维持这虚假的白昼，其能量绝不可能是无中生有。
“这里总是白天。”
梧惠若有所思。
“果然是需要能量的……难道，这么大的天空其实是某种巨型的设备吗？”
“不。那样的话，成本也太高了。不需要是具象的东西。是他利用某种手段，造成了这样一种现象。”
莫惟明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说下去。关于生物发电的事，梧惠和欧阳还都不知道。既然欧阳没有提过，恐怕他也还没有见识过那些设备。说实话，他对这个人做不到百分百的信任，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记者……
“所以建筑群的顶层有很多太阳能板吗。”欧阳若有所思，“是通过无尽的光来进行发电？真是大胆的设计。不过就算是玄学，能量也要维持相对的平衡吧？如果真有无尽能源的法术，世界就不会这么混乱了……”
曲罗生却说：“会更混乱哦。”
“随便吧。”莫惟明接着说，“总之，禁区与外界阻绝，铺设电缆非常困难。自发电的话，不论水库、风车、燃料还是太阳能板，所有的手段加起来，都不足以支撑禁区研究所需电力。既然无从节流，只能开源。”
“所以殷社想要得到这种无尽光源的设备吗？”
欧阳直接向曲罗生问了，后者大方地承认，他也不再多话。但莫惟明知道，若是在这方面有了解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意识到，仅是禁区所布置的太阳能板，是绝对不够维持设施运转的。直到现在，光能发电仍是成本最高、转换率最低的手段。
研究所曾对内声称，禁区的南方铺设了大量的太阳能板。但这也只是搪塞研究员们的借口。欧阳游荡了那么久，应该知道那边其实什么也没有。只不过，算上其他各种早期使用的发电方式，应该也能像敷衍研究员们一样，将他糊弄过去。
“可这些光是没有温度的。”梧惠突然说，“没有热量，也能提供能量吗？”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但是，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莫惟明忍不住说，“我又不是天才，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问这种前沿的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医生。”
梧惠扭头和欧阳对视一眼。羽冷不丁冒出一句：“他还在谦虚。”
关于这些，曲罗生倒是有些发言权。大概是殷红同他讲过。
“光本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能源。它不算物质，也没有能量，只是一种现象，或者……形式？但光照射在一些材料上，经过一些材料的相互作用，的确能实现发电。”
莫惟明叹了口气，补充道：“植物也是一样。有光就可以了，不需要热量。叶绿素会处理好一切的。当然，不能太冷，否则酶会失活……”
羽又对两人说：“他还说他不是天才。”
莫惟明自己说罢，忽然有种微妙的、大脑过电的感觉。在他的脑海中，似乎凭空形成了某种思路。但这就像一段浮空的桥梁，不与任何地方相接。他产生了想法，却不知能运用到什么地方。也许到需要的时候，这段思路自己会接入……他现在尚不能解读。
他不知道的是，类似的感觉，梧惠也曾有过。
算了，不想了。
这么吵闹了一会儿，气氛好了很多。他们找到了一处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遗憾的是，走到尽头后，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遮挡了去路。这种门很结实，和莫惟明刚来此地，附近有研究员死去的门一样，带着舵似的锁。
曲罗生上前拧动这圆形的把手，门纹丝不动。
“别太勉强了。即使是你，这种程度的门也……”
“怎么说呢。”曲罗生停下手里的动作，“有种很奇怪的手感。不像是普通的金属。如果只是普通的锈蚀，应该可以搞定。”
“唔……你的意思是，如果它生锈了，你能搞定？”莫惟明打量着门。
“不。它确实生锈了，但强行拧断，只会拆下把手，没办法开门。可我总感觉这里面的机械结构，有一种很强的韧性。”
“韧性？”
“它们以一种很灵活的方式相连。稍等，这需要一点技巧——但可以试试。”
于是其他人在一旁等他。曲罗生手上微微颤动，试探着发力。有时，他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像是在听里面的动静。他小心地调试着把手的角度，折腾了好一阵。期待中的脆响终于出现。门锁弹开了，他推开了厚重的门。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在空荡荡的金属走廊回响。
“……真的能打开。”
莫惟明走到门的另一侧，拿着手电，试着从门的侧面看出些许端倪。他瞳孔放大了一瞬——锁的缝隙里，有一种细小的纤维。既不是金属，也不是植物，它们像毛刺一样分布在里面。他能猜到，整扇门的内部构造都塞满了这种东西。
“在看什么？”梧惠示意前方，“我们需要光。”
莫惟明将手电还给曲罗生，他们在熟悉的走廊上前进。莫惟明说：
“门的结构被什么东西侵入了……也可能是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你控制门的时候，是不是能感觉到一些特殊的牵引力？”
“没错。”曲罗生说，“那感觉不像是金属，更像是……毛线？”
“虽然并不是毛线，但它的确会产生摩擦力。打开这样的门需要技巧，不得不说，你还真行啊。”
“我只是对很多东西都上手很快罢了。”
“那、那个！”羽突然叫起来，“前面——那个是什么？”
她害怕地躲在队伍最后。顺着她指的方向，他们看到走廊边上躺着什么。光扫到的地方能看出，那是一双人的腿。
它附近的地面扩散出一片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