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6章 你不是他。你是谁？（1 / 1）
梧惠和青年继续在这条寂静的走廊里前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名的压迫感。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风声与低沉的悲鸣交织在一起，似乎在整个空间中回响，层层叠叠，像是无数个声音交织成一个模糊的整体。它不像是任何正常的哭泣，更多的是一种空间的扭曲感，仿佛悲伤与恐惧同时折磨着某个灵魂，而又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压抑成无法逃脱的牢笼。
声音断断续续，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像是在不断从四面八方压向他们，无法抓住的涌动感让人感到焦虑和窒息。梧惠稍微停顿，感到心跳微微加速。她意识到，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在这空间错乱的氛围中愈加沉重。
“这声音……又来了，”她低声说。
青年停下脚步，眉头紧蹙，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感到警觉。
“不安全，别靠近了。我们最好绕开，远离它的源头。”
梧惠没有立刻回应，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前方的那一片漆黑。
她轻轻咬了咬唇，终于说道：“不，正因为是这个声音，我才觉得我们不能再远离。”
“你是被吓傻了，还是早就疯了？”
“不是的……要是继续远离，我们只会越来越远，我们遇到其他人的概率是很低的。反而，如果朝声音源头走，说不定我们能遇到更多想法相似的人。”
“我觉得应该没有谁会蠢到这个地步。”青年如此说着，但，语气又变得犹豫起来，“同时这么多人跟你一起犯蠢……好像又会让它变成一个聪明的点子。可是，这太赌了。且不论到底有多少人胆大妄为到像你一样——你知道这里存在空间错乱的情况，如果再靠近的路上出事，还不知道会被转移到哪里去。”
梧惠的眼神坚定，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更该靠近了。我敢打赌，如果只是害怕空间的异常，那我们永远都无法前进。即便选择原来，我们也随时有可能被传送到怪物身边。也许不如赌一把，至少能找到一条更清晰的道路。”
青年的目光掠过梧惠，终于点了点头。尽管他依然看上去很不安，但还是决定跟随她的决定。他们的脚步再度轻声响起，而远处的恸哭消失了。没过多久，相似的声音再度清晰起来。两个人都确定，声源的位置没有发生什么变动。至少大方向是一致的。
突然，他们的目光一起锁定了前方。
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亮闪烁，正是一个摇晃的油灯。灯光的晃动在四壁的墙面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犹如幽灵般徘徊。
梧惠心中一动，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油灯的光源虽然微弱，但分明有着熟悉的气息。
莫惟明！她几乎瞬间认出了这个人影。
梧惠不敢打声招呼，但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前冲去。青年虽然跟在她身后，但动作明显迟缓一些，他显得比梧惠更为警惕，眼睛不自觉地紧盯着前方的身影。
然而梧惠并未停下，她一直跑到莫惟明身前。莫惟明转身，手中紧握的油灯依然微弱地照亮着周围。看到她，莫惟明先前凌厉的眼神缓和下来，又恢复了那常有的、浅薄的笑意。
接着，他看向那个青年，那眼神像认识他一样。走上来的青年也很快认出，这就是一开始，九爷下令陪同来到禁区的人。实际上，他对此人没有太多好感，毕竟将所有人置于陷阱的“罪魁祸首”就是莫惟明。
“梧惠？怎么找到这里？嗯……还有你。”
莫惟明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青年立刻看向梧惠。
“啊——原来他们一开始要找的人就是你啊。”青年后知后觉，“我真是脑子转不过来了，还以为你是……算了。既然找到你，也算完成任务了，只是我该向谁交差呢？”
“嗯。谢谢你保她的平安，你肯定能得到殷社的重赏。”莫惟明笑道，“如果你能活着出去的话。”
“您说话真是不中听啊。”青年挑了挑眉。
梧惠上下打量莫惟明，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明显的外伤。最后，她的目光落到莫惟明的手中，也是他携带的唯一的移动光源。
“你油灯是哪儿来的？”
“路上捡的。”他简单地回答，语气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波动。可他那略显平淡的语气让梧惠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梧惠稍微迟疑。
“我也捡到一个类似的油灯。它们果然都是研究所批量准备的东西吗……”
话虽如此，梧惠还是觉得，莫惟明与之前相比有些不同。他又穿回了那件“弄丢的鼠灰色大衣”，难道又是在路上捡到的？非要说，是被传送回弄丢东西的空间，倒也有说服力。
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想法，梧惠的视线又被他脸上的眼镜吸引过去。
这次，他戴上的眼镜与上次似乎有些不同。虽然，之前的某次对话时，他的眼镜是什么样，梧惠现在也不记得了。但是她总感觉不是现在这样。也可能，那次令她奇怪的地方就包括眼镜的问题。可这是法器，有一些微小的变化，似乎也说得通？
现在的眼镜则是无框的玻璃，细腻且光亮，与最初她见到的琉璃心制品如出一辙。她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突然意识到，这眼镜才是正常的，那似乎才是莫惟明应有的样子。原本她还不觉得，在实验室的那次碰面一切正常。可这次再会，反而让她对那次起了疑心。
还没等她问出更多，莫惟明忽然打断了她：“在那个方向，我遇到了一些人。他们都是殷社的人，都很机灵，有自己的想法。那些人……好像正计划着一些事。他们准备靠近之前哀鸣的源头。你们之前也一定听到了吧？”
“对！”梧惠说，“我正是这样想的。我觉得我们至少有更大的概率遇到一些人……正常的、可以成为搭档的人。没想到直接就遇到你了。”
“我就知道，我们有着天大的缘分。”说着，莫惟明将手自然地搭在梧惠的肩上，“咱们可真是太有默契了，呵呵……那些人谋划的活动，我不想参与其中，所以才离开。你们也最好小心。我想，他们一定是在按照社长的秘密计划行事。”
“你不想参与？”青年问，语气有些怀疑。
莫惟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不想卷入这些麻烦。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听命于你们，你是不是忘记了？”他用力将油灯举高，身影在黑暗中依旧显得冷漠。
“不……等一下。”梧惠还想说些什么，“如果可以，请带我去那附近吧。我想找到更多的人，打听更多信息……而且说不定，欧阳和羽也像我们一样有类似的想法。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我想赌一把。”
莫惟明低头沉思，几秒钟后，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梧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我是了解你的……你正是这样不会轻易背弃同伴的人，更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来改变现状。我意识到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当你说出口的时候，我就明白，不论我是否帮你……你都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那你确实很了解我。”梧惠干笑起来。
“去声源附近……”莫惟明的声音低沉而稳重。“我明白你的想法。”他顿了顿，似乎在衡量什么，“这的确是个冒险的举动，任何一步错了，都可能是致命的。”
“我当然知道。但我更愿意赌一把。”
莫惟明将一只手扣在脸上，掩藏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顺势调整了眼镜。“我知道的——你正是这样的赌徒。”他紧接着转向青年，“这不是单纯的冒险。如果我们去那个方向，必定会遭遇更大的不确定性，你可以担任护卫的角色吗？”
青年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情愿。
“我不喜欢这种冒险。我一开始的命令就是来找这个女人。带着她回到地面，对失散的社长汇报才是我的首要目标。只是我也并不确定社长现在身在何处就是了……”
“至少我们可以先尽可能在地下搜索。遇到一点状况，我们就立刻离开，再去地面上寻找其他人的踪迹。这样可以吗？”
梧惠期盼地看着青年，他露出一丝无奈，没有再反驳。
他们继续前进。没过多久，那种低沉而哀鸣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声音的方向发生了剧烈的转变，瞬间从前方切换到他们身后，仿佛那东西悄无声息地与他们交换了位置。
这变化让三人瞬间感到不安，青年立即判断出，以他们目前的速度，是绝对追不上那个东西的，他提议放弃，返回原来的方向。空气中的紧张氛围愈加浓烈。
然而，莫惟明只是沉默不语，拎着那盏已经熄灭的油灯。此时，青年的手电也在此时暗了下来，闪烁一下的光芒更显得虚弱。空气中的压抑让他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无法忽视的焦虑感。
“也许你是对的……这根本撑不了多久。”梧惠不禁开始考虑青年的提议。“我的手电也已经没有多少电量了。”她迟疑了一下，看向莫惟明，“你手里还有多少灯油？”
莫惟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油灯递给了她，神情依旧平静，然而这个动作却让梧惠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将油灯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又轻轻晃动。
果然，灯里的油量已经所剩无几。
“也没有补充的灯油呢。那种东西，并不方便随身携带。”他这样说。
梧惠的眼神黯然几许。然而，接下来的感觉让她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这盏油灯的手感非常熟悉。尤其是灯把上的那道划痕，和她之前的记忆几乎一模一样。她总觉得，这划痕不该是金属框架上的装饰，它可并不美观。
梧惠突然转身拧一旁的门把手。自然，和之前的尝试一样，无法开启。她深吸一口气，转向青年，“你能不能跟着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打开的房间？”
青年不知她何意，但只是默默配合，向前搜寻。几扇房门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扇开得了的门，梧惠拉开门，灯光照进室内。
房间的景象让他们都微微一愣。青年先是皱了皱眉，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一阵抗拒。他无法控制自己露出厌恶的神情，脚下本能地后退一步。但像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他还是走了回来，警觉地在房间内四处走动。他似乎有意避开某些东西，却又没有明确目标。
梧惠没有注意到青年的反应，而是继续低头打量着手中的油灯。她在脑中反复琢磨着，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莫惟明看了看还在沉思的梧惠，他似乎已察觉到什么。
“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亲切得令她感到不自然。这家伙，以前说话是这样温和的吗。
梧惠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解。
“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盏油灯？”
语气虽不激烈，但那种深藏的不信任却无法掩饰。
莫惟明依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梧惠的脸上，似乎在考虑如何回应。沉默在这一刻拉得愈加长。
“捡的。”最终，他这么说，“路边捡的，这是真的。”
梧惠的眼神在他脸上上下搜寻，但没有找到什么异常。他似乎没有说谎，即便说了，梧惠也无从考证。她也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接着，她的眼神开始不自觉地向旁边搜索。她的安全感已经淡去许多，至少那个年轻人，也许能提供帮助。
但让她感到有些绝望的是，不知何时，那个青年的踪迹消失了。陈旧的实验室内，只有他们两人在灯光下看着彼此。
梧惠几乎要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是谁？”
莫惟明咧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