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叛徒（1 / 1）
林薇薇手中的窃运之轮，骤然狂转。
那些本为缀饰的精密齿轮，竟自行咬合，发出超越目力捕捉的急促咔哒声。
球心晶石的光华不再变幻，彻底沉淀为一种纯粹的死灰色，那正是林薇薇道之本源的颜色。
一股古老而霸道的气息自球体中冲天而起，其威压竟似凌驾于天地法则之上！
那张由命运锁链织成、足以封锁天地的灰色大网，甫一接触这股气息，便骤然凝固。
构成大网的因果丝线，竟开始自行颤栗、崩解，那是源于根本的臣服！
“怎么可能？”
“她在反向侵蚀我们的‘天机索’！”
“不对！窃运之轮只能扰乱天机，怎会有如此攻伐之力！”
天机阁修士们失声尖叫，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赖以“收割”他人命运的秘法，在此刻的林薇薇面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蠢货！”
远处，那金丹老者双目赤红，厉声喝道。
“那不是窃运之轮本身的力量！”
“是那个女人！是她的道！她用自己的道，扭曲了法宝的根本，把它炼成了一件全新的东西！”
“一件……因果律的武器！”
他终于看懂了。
窃运之轮，本是上古大能为对抗天机阁“收割”而炼制的防御法宝，其功用在于扰乱因果，避开锁定。
可林薇薇的道，却是“容纳一切因果，承认一切可能”。
两者相合，竟生了质变。
不再是被动“扰乱”。
而是主动，去“定义”新的可能！
“你们，不是很喜欢决定别人的结局吗？”
林薇薇抬眼，漠然地望向那些乱了阵脚的天机阁修士。
她手中的球体，光芒微闪。
离她最近的一名修士，身形猛然僵住。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剥离，被一幅幅清晰的画面所取代。
画面里，全是他自己。
他看见自己拜入天机阁，踩着累累白骨与无数人的命运，向上攀爬。
他看见自己收割了数不清的因果，最终被力量吞噬，沦为一个只剩他人记忆碎片的疯子。
他看见自己被囚于天机阁最底层的黑牢，日夜受万千残魂噬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不是幻术。
那是一条被“窃运之轮”强行锚定，并注入他生命轨迹的“可能性”。
“不……这不是我的命！我的命运是追随神主，永生不朽！”
那修士发出绝望的嘶吼，道心瞬间崩塌。
他体内灵力彻底失控，无数灰色因果线破体而出，反将他自己裹成一个死灰色的茧。
他被自己未来的“可能性”，杀死了。
林薇薇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的窃运之轮，对准了下一个人。
“下一个。”
这一刻，她并非死神。
死神只是终结生命。
而她，在定义绝望。
“妖女！你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快退！别看她的眼睛！”
天机阁的修士们彻底崩溃了，第一次尝到命运“被安排”的滋味。
那种发自灵魂的无力与恐惧，足以摧毁任何道心。
另一边，因金丹老者分神，萧辰的压力骤减。
他看着林薇薇那边发生的一切，心头同样剧震。
因果律武器……
这便是林薇薇的战斗方式？
不伤肉身，不灭魂魄，直接从“命运”的根源上抹除一个人的存在。
他忽然想起，在图书馆的镜中，那个端坐于王座上的“自己”。
那个“自己”，是否也拥有类似的力量？用不容置辩的“可能”，去碾压整个世界？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他一直以为，他与林薇薇的道，一求“太一”，一容“万象”，截然相反。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或许并非对立。
当他所求的“一”，不再是外界那个虚无缥缈的“唯一解”，而是回归自身，成为“一心一意”的“一”时……
当他的剑，不再为宗门，不为浩劫，只为眼前之人，只为当下之事时……
他的剑，会变成什么？
嗡！
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鸣。
剑身星光尽敛，只余下纯粹的锋芒。
不再推演，不再计算。
一念，一剑。
斩！
“嗯？”
心神被林薇薇所夺的金丹老者，陡然感到一股极致的杀机。
他骇然回头，一道快到无法反应的剑光已至眼前。
这一剑，没有任何玄奥。
却斩断了他与这片墓场的勾连，斩断了他借来的一切“终末”之力，斩断了他护体的因果之线！
噗嗤！
一串血花自老者肩头飙射而出。
他痛哼一声，身形踉跄暴退，惊骇地瞪着萧辰。
“你的道……你的道也变了！”
如果说林薇薇带给他的是恐惧，那此刻的萧辰，就是纯粹的死亡预感，一种被天敌锁定的战栗。
萧辰没有回答。
他只是再度举剑，心如止水，再无波澜。
天衍道宗的圣子，在这一刻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是剑客，萧辰。
“撤！”
金丹老者当机立断，发出一声夹杂着不甘与恐惧的怒吼。
他知道，今天他们栽了。
一个是不讲道理的因果妖女，一个是斩尽万物的纯粹剑客。
这两个人，已经不是他们一支“收割”小队能应付的。再不走，所有人的命运，都得被“安排”在此地。
残存的天机阁修士闻言，如获大赦，转身便逃。
“想走？”
萧辰正欲追击。
“别追了。”林薇薇的声音传来。
她收起窃运之轮，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催动那等力量对她消耗极大。
“让他们去报信。”她看着老者逃离的方向，轻声说。
萧辰一怔，随即了然。
放长线，钓的是天机阁这条大鱼。既然结下死仇，便要一网打尽。
“纪元之轮……万象神主……”萧辰默念着这些词，目光沉凝。
他预感到，自己和林薇薇，已经卷入了一场远比宗门预言的浩劫，更加庞大、诡谲的漩涡。
战斗落幕，四周重归死寂。
只剩下萧辰、林薇薇，和那个自始至终呆立原地的冷月。
冷月看看地上那捧黑袍人的骨灰，又看看眼前二人，眼神复杂无比。
她嘴唇翕动，终于挤出几个字。
“他……叫墨先生。”
“是天机阁的叛徒。”
“那个窃运之轮，是他从天机阁‘神主’的沉睡之地偷出来的。”
“他说，天机阁在用无数收割来的命运，铸造一件叫‘纪元之轮’的终极法宝，想在‘神主’苏醒时献上，以此彻底掌控此界天命。”
“墨先生……想阻止他们。”
冷月的声音带着颤抖。
“可是，他失败了。”
“而你们……”她望向林薇薇，眼中满是惧意，“你们拿了窃运之轮，杀了他们的人……天机阁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们会派出更强的‘收割者’，甚至‘裁决者’。”
“你们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