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孤胆杨修（1 / 1）
三日后，陇县城外，数千兵马整装待发，其中一千精骑已经是跃跃欲试。
精骑之前，马超一身银甲，胯下白马，手持虎头湛金枪，英姿勃发。
他身旁是都尉庞德，这位久经沙场的大将神色沉稳，正仔细检查着队伍的准备情况。
“孟起，”庞德低声道，“此去长安，需先派斥候查探，切莫中了埋伏。”
马超点头，眼中却闪烁着无穷的战意：“令明放心，我自有分寸。”
城墙上，马云禄踮着脚尖张望，马休和马铁站在她两侧，脸上满是羡慕。
“大兄真威风！”马云禄眼中闪着无数个星星，“将来大兄一定为成为像先祖马援公那样的大英雄！”
而马腾在城门前与刘艾、裴潜寒暄后，随后翻身上马，高举手中的长枪：“出发！”
号角声中，尘土飞扬间，马超一马当先，领着一千精骑率先向东疾驰，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长安。
裴潜骑在马上望着远去的队伍，轻声对刘艾道：“宗正，您觉得马腾真会忠心朝廷吗？”
刘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要我们能再度击败李傕和郭汜等部西凉军，他忠不忠心，即使又拿下了长安，又有什么关系呢？”
………
金城郡，允吾城。
三月的风裹挟着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秘书郎杨修独自行走在允吾城的街道上，青色官袍上落满尘土。
与刘艾、裴潜前往陇县的盛况不同，他此行只带了两个随从，轻车简从来到这西凉腹地。
“安西将军府到了。”引路的小吏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杨修抬头望去，只见府门前两排甲士肃立，刀戟如林，寒光逼人。他喉头微动，强自镇定地整了整衣冠，独自迈步上前。
“朝廷秘书郎杨修，奉天子诏令，求见安西将军！”
甲士们纹丝不动，如同一尊尊铁铸的雕像。半晌，府门内才传来一声冷哼：“进来吧。”
踏入正堂，杨修顿觉寒意刺骨。
堂上两侧站满持刀甲士，目光如刀般剜在他身上。
正中央的案几后，坐着一位大约年过五旬的老者——安西将军韩遂。
他一身文士打扮，眼神阴鸷，仍掩不住眉宇间的杀伐之气。
“秘书郎杨修，拜见安西将军。”杨修行礼道，声音在大堂中显得格外单薄。
韩遂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秀，虽有几分书卷气，却无半点朝廷重臣的威仪。
“你就是天子派来的使者？”韩遂声音冰冷，“可有什么凭证？”
杨修取出诏书，双手奉上。韩遂却不接，只是冷笑：“天子派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是看不起老夫吗？”
堂中甲士闻言，齐齐踏前一步，杀气顷刻间弥漫开来。
杨修背脊发凉，心头突突直跳，仍强撑着挺直腰杆：“安西将军，在下虽然非朝廷重臣，但却是代表着天子和朝廷！”
他手指着两侧甲士，昂起头：“这就是你对朝廷天使的态度？”
韩遂眼中精光一闪。他原以为眼前的年轻人会被吓破胆，没想到竟有几分骨气。
他挥了挥手，甲士们这才退下。
“坐吧。”韩遂语气稍缓，“老夫只是试探一二。你能面不改色，倒也算配得上天使之名。”
杨修暗自松了口气，后背和额头上已经是汗水一片。随后他若无其事的入座。
“说吧，天子派你来所为何事？”韩遂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直入主题。
杨修收敛心神，正色道：“天子命在下前来，请安西将军出兵长安，共讨逆贼李傕、郭汜！”
“哦？”韩遂似笑非笑，“朝廷可曾派使者去马腾那里？”
杨修笑道：“这是自然。安狄将军忠心汉室，天子自有诏令。”
韩遂追问：“那不知派的人是谁？”
杨修迟疑片刻，有心不想说，可此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回道：“是宗正刘艾，还有秘书郎裴潜！”
话音刚落，韩遂猛地拍案而起：“哼！马腾不过是个杂号将军，老夫乃朝廷钦封安西将军，天子为何厚此薄彼？”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杨修。
想他韩遂是何等人物，在凉州呼风唤雨多年，朝廷和天子竟敢如此轻视于他！
心中越想，他就越气。
脸色变了又变，他甩了一下衣袖，怒气冲冲的走了，只留下一脸愕然的杨修。
杨修早知韩遂性情多疑，却没想到反应如此激烈。
韩遂回到后堂，神色却是变得平和。
他捋着胡须沉思片刻，随手招来一名家仆吩咐了几句。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文士缓步而入。
此人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正是韩遂的心腹谋士成公英。
“主公！”成公英恭敬的一礼。
韩遂摆了摆手，笑道：“罢了，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成公英起身，谦虚的笑道：“主公为君，在下为臣，当恪守为臣之道！”
韩遂心中高兴，转而沉声问道：“你可知天使来的事情？”
“臣下听说了，想必主公现在定为此事发愁？”
“发愁？”韩遂冷笑一声，“老夫为何发愁？天子要老夫出兵，老夫拒绝就是！”
他转念一想，示意成公英坐下，愤愤的说道：“你可知天使是何人？竟然是个叫杨修的年轻人！”
成公英笑了笑：“可是秘书郎杨修？如今添为天子伴读。而且此人乃太尉杨彪之子，虽年轻却颇有才名。”
“哦？”韩遂一挑眉，“原来如此。可天子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见老夫，也未免太过轻视。”
成公英默然，心里知道天使杨修的身份让韩遂非常不满。
韩遂起初只是一名士，却是在数年间成为纵横凉州的乱世枭雄，竟被天子派出的秘书郎拿捏了。
成公英沉吟道：“主公，依臣下之见，天子此举或许另有深意。”
韩遂微愕：“什么深意？”
成公英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其一，天子知主公不会轻易出兵，故不派重臣前来，免伤颜面；
其二，杨修虽年轻，却是名门之后，派他来既不失礼数，又不会让主公觉得朝廷过于重视此事。”
“哼！也算天子有自知之明！不过，话说到底，还是未把老夫放在眼里！”
韩遂心中的火气稍缓，“再者，天子并未给予老夫一丝好处，就妄想让老夫出兵襄助，天底下岂有这等便宜之事！”
“主公说的极是！”成公英附和道，“更为关键者，若是拿下长安甚至关中，那将为谁所有，是还给朝廷？还是据为己有？
若是据为己有，那是主公所有？还是安狄将军所有？更何况，金城与关中之间，还隔着安狄将军马腾。”
“是啊，老夫早就想到了！”韩遂轻笑一声，“未想朝廷还用这种伎俩，难道朝中无人了？”
成公英却是劝道：“主公，话虽如此，主公切不可置天使的要求于不顾！”
韩遂微怔，诧异的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成公英正色道：“朝廷如今困守安邑，实力有限。此次征召主公与马腾出兵，无非是想借西凉之力收复长安。
主公身为汉臣，若断然拒绝，恐失大义名分，当积极响应朝廷号召！只是……”
他顿了顿：“只是如今周边羌患频发，主公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韩遂恍然大悟，捋着胡须笑道：“有理，那就派出几名老弱病残随天使东去，也好表达老夫对朝廷的忠心！”
“不可！”成公英出言反对，“主公，朝廷将来局势如何还未可知。以臣下之意，不若遣一支偏师东行以示忠心。同时，臣下愿亲往安邑，一探朝廷虚实。”
韩遂捋着胡须沉思，随后轻轻点头：“也好！此策可行，不过派兵就不必了，徒耗钱粮！”
“主公英明。”成公英拱手赞道，“不过对待杨修，主公还需以礼相待。此人虽年轻，却是名门之后，将来或许有用。”
韩遂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