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幡然醒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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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城后,在袁绍亲自引领和一众冀州文武的簇拥下,张喜来到了议事大堂。

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袁绍执意请张喜上坐主位。

张喜见此,不禁心中五味杂陈。

他在中都受到排挤,以致被派遣出使冀州。他是堂堂大汉朝廷的三公之一,受此委屈,心中的憋屈和愤懑可想而知。

而且从中都一路风尘仆仆赶往冀州,风餐露宿,更是遇到数股黑山贼袭击。虽说是有惊无险,但也是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此时,袁绍的礼遇,却让他心头微暖,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他面上却要维持着大汉三公的镇定与威严,绝不能失了朝廷的体面。

此外,他心里很清楚,袁绍越是礼待于他,他就越不能抢了袁绍的风头。

他要是真坐在了主位,那定会惹得袁绍麾下一众文武不满。

这对他此次出使的使命,将更加艰难。

心思辗转之际,张喜捋了捋胡须,呵呵笑道:“老夫虽是当朝司空,但袁使君乃是冀州之主,老夫怎可喧宾夺主?这主位还是袁使君坐吧!”

话虽如此,张喜站着却一动未动。

毕竟若真是让袁绍坐了主位,那他势必要坐在下首。作为当朝司空,朝廷天使,竟然要屈居地方臣子之后,那可是有辱朝廷威严。

而且,要是传回中都,恐怕自此之后,他在朝堂中将再无立足之地。

要知,前太傅马日磾出使淮南时,正是其屡招袁术羞辱,没有守住朝廷赐予的节杖,以致忧愤而死。

袁绍观察着张喜的神色,心中岂能不明白张喜的顾虑。

他淡淡笑了笑:“张公乃朝廷钦使,我袁绍乃是汉臣,当遵汉道,怎可做那僭越之事!”

袁绍的这番话,让张喜心中稍宽。

他愈发认定,袁绍乃是大汉忠臣。由此心中对天子的做法,也是愈加不满起来。

张喜和袁绍一直谦让,却不是一个办法。至于那些文武,却是干瞪眼一时插不上嘴。

郭图心思转动,瞅准时机,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主公,既然张司空如此礼让,主公若再是推辞,定会显得生分!”

袁绍面色一沉,当即斥道:“公则,你在说些什么?要真是如此,那是欲陷我于无君无父之地!”

郭图仍是面带微笑:“主公,臣下不是此意。臣下以为既然张公执意谦让,那不如主公与张公同坐在主位!”

“同坐在主位?”袁绍微怔,心中若有所思。

逢纪闻听,顿时是心领神会,急忙出来笑道:“主公,臣下以为公则所言甚是!”

荀谌、辛评、陈琳等紧随其后,齐齐附和。

沮授瞧了瞧袁绍的神色,见其露出意动的神色,忙拉着田丰附议。

田丰虽然不耻做这种举动,但若是太过突兀,事后必遭袁绍的忌恨,遂开口附和。

袁绍不动声色,转向张喜:“张公以为如何?”

张喜心头苦涩。他与袁绍共坐主位,看似公平,但实际上他已经输了一局。

代表朝廷和天子的钦使,竟然与地方臣子平起平坐,朝廷和天子的威严何在?

可是面对袁绍麾下一众文武的压力,他又没有胆量拒绝。而且看着袁绍的神色,也是希望如此。

他喉结处滚动了一下,心中更是长叹一声。罢了,平起平坐,总比屈居下首强!

他强笑了一下,“既……如此,那就这样吧!”

袁绍闻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当即命人在上首并排设下了两张案几。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座位,对于袁绍而言,却是他对朝廷和天子一次小胜利。

此外,他心中对中都的朝廷和天子,刚刚因自己的连番失利而升起的一丝忌惮,转瞬间消失无踪。

待张喜和袁绍相继落座之后,其余文武才在堂下两侧就坐。

袁绍眼神示意郭图,郭图心领神会,起身对张喜郑重一礼:“张公亲来,在下与我主皆是倍感荣幸。只是张公乃当朝司空,身份贵重,此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张喜闻听,轻捋着胡须,淡淡一笑:“老夫自然是奉天子诏命,前来宣旨了!”

“宣旨?”郭图追问,“那圣旨在何处?宣的又是什么旨?”

张喜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再看向袁绍时,见其竟未有阻止的意思,无奈说道:“圣旨自然是在老夫手中,至于什么旨,待袁使君依礼沐浴更衣、设下香案之后,老夫自会宣读!”

说着,他向外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张离手捧着两份锦盒进来。

待放到张喜面前的案几上后,他才躬着身退出去。

稍后,张喜看向袁绍,“袁使君,还请准备接旨吧!”

可袁绍闻听之后,却是未动。

郭图一见,再次说道:“张司空有所不知,如今黑山贼逃亡并州肆虐诸郡,我主身为汉臣自当为朝廷、为天子分忧,欲即刻起兵入并州剿贼安民!

如今战机转瞬即逝,实在是耽误不得。让我主沐浴更衣、大摆香案接旨,恐怕会误了大事,张司空还是事急从权吧!”

张喜脸色微变,不悦的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身为朝廷钦使,奉诏宣读圣旨,岂可如此儿戏?”

郭图不以为然,正要再说,袁绍适时的出言打断:“郭公则,怎可与司空如此说话?退下!”

“是!主公!”郭图低眉顺目,恭敬的退至一旁。

稍后,袁绍面带笑意的向张喜拱手道:“张公,非是我不知进退,而是军情紧急,若是让黑山贼在并州多肆虐一日,我心中甚是愧疚,有负朝廷和天子厚望!”

张喜面色阴沉,看着袁绍和郭图一唱一和,心知自己要借此宣扬朝廷威仪再次失算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既如此,那老夫就不必宣读圣旨了,袁使君直接自己看即可!”

说罢,他拿起一个锦盒并小心的打开,随后从中取出一份锦帛。

袁绍目光微动,轻抬了一下手。

旁边的亲信大将蒋义渠上前接过,并转呈给了袁绍。

袁绍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紧锁。

待看完之后,他随手把锦帛放在案几上,淡淡道:“天子是何意?此时却是要我退兵?”

“正是如此!”张喜点头,“袁使君坐镇冀州为朝廷守土,这是本分,可若是率军擅自出兵并州,却是逾越了为臣之道,还请袁使君三思!”

此时,堂内的一众文武已经是知道了圣旨的意思,纷纷面露不满。

大将淳于琼跟随袁绍日久,关系也是莫逆,忍不住起身嚷道:“三思?三什么思?如今箭已在弦上,怎可收回?”

稍后,他又怒道:“如今我主出动数万大军围剿黑山贼,正是大功告成之际,天子却是要我主退兵?这……这岂是明君所为!”

“淳于将军说的对!”大将颜良满脸的怒气,“黑山贼乃是黄巾余孽,肆虐大汉诸地多年,朝廷一直是力有未逮。

如今我主忠心汉室,意欲为天子、为朝廷分忧,然则却遭掣肘,让我等以后如何忠心汉室?”

话音刚落,文其余武将也是大声嚷嚷,堂内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郭图、逢纪二人一见,面上带着丝丝笑意。而田丰、沮授等却是微微皱眉。

张喜面色有些惨白,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本以为袁绍乃是忠心汉室之人,可现在观他麾下的一众文武,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明面上是为天子、为朝廷,可实际上却是野心昭然,不遵汉道。

以此窥一而知全貌,他还是错看了袁绍,心中不禁一阵黯然。

他不知袁绍为何会变成如此,可一想到他曾与天子据理力争为其说话,还为其传递信息情报,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转头看向袁绍,强笑着问道:“老夫请问,袁使君究竟意欲如何?”

袁绍依旧是十分恭敬,笑道:“天子旨意,我自当遵从!”

张喜微愣,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使君果真愿意遵奉天子旨意退兵?”

“那是自然!”袁绍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肃然,“只是如今黑山贼已是穷途末路,切不可轻易放过,否则一旦让其缓过来,又将成为朝廷的大患!”

张喜心中不解,问道:“袁使君,这话是何意?”

袁绍淡淡一笑,“此事很简单。除恶务尽,待剿灭并州黑山贼,我自会退兵回冀州!”

张喜心中一沉,很快便明白了袁绍的深意。说到底,他还是要继续西进,借剿贼安民之名夺取并州诸郡。

他心中大失所望,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既然袁使君执意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多劝说。只是希望袁使君切莫忘了汝南袁氏数百年的忠义之名。”

说罢,他神色落寞的缓缓起身,“天子旨意老夫已经送达,剩下的就看袁使君怎么做了。老夫告辞!”

他拱了一下手,径直向堂外走去。

可走到门槛后,他又停下了脚步,手指着案几上的另一份锦盒,“这是天子特赐,请袁使君务必收下!”

说完之后,他不再犹豫,转身离去,只留下萧索的身影。

张喜并非不忠于汉室,只是他与天子的理念不同。毕竟其出身汝南大族张氏,深信唯有依靠袁绍这等名门之后,才能中兴汉室。

可是此次出使,却是让他彻底醒悟。

正所谓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恐怕那些诸侯心中都是这般想。

张喜走至堂外,望着天色渐黑的虚空,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跟随来的张离见状,一脸担忧的问道:“老爷,您这是?要不现在就回中都?”

“回中都?”张喜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变得黯然,轻摆了一下手,苦涩的说道:“收拾一下吧,我们要去邺城了!”

“去邺城?”张离心中疑惑,正要再问,抬头却见张喜步履蹒跚的走了。

他连忙上前跟上,小心的搀扶着张喜。

堂内,袁绍表情淡然,拿起案几上的那份圣旨把玩。

郭图见状,上前小心的说道:“主公,今日张司空来宣旨,若是留其在邺城,恐怕会更有利于主公。”

袁绍抬眼扫了一下郭图,“你这话……是何意?”

郭图轻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主公,张公乃当朝三公之一,位高权重,如今又是奉诏前来,若留其在邺城,主公可利用其身份和名义行事,让主公得以名正言顺!”

“哦!”袁绍眉毛挑了挑,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郭图精神一振,继续说道:“况且,主公今日对天子、对朝廷的态度,张司空看在眼里,必定会大失所望。

若是放其回中都,若是其心有异,定会不利于主公。所以,臣下以为,留其在邺城比放其回中都更有利!”

袁绍心中早已是意动不已,只是表面上却是眉头一皱,“可张公与我有同乡之谊,而且汝南袁、张两家世代交好,若是如此做,岂不显得不仁义?更让天下人非议?”

这时,逢纪上前笑道:“主公多虑了。主公不妨借张司空之名上表朝廷,说其因未能完成促使主公退兵之事而有愧于心,无颜回朝复旨!

此外,主公也可借此机会,再次向朝廷申奏冀州牧之职!”

“主公,臣下亦有此意!”郭图立即出言附和。

袁绍微微闭眼沉思片刻,并没有一时做出决定。

稍后,他睁开眼看向了田丰和沮授等人,淡淡道:“此事,你们怎么看?”

田丰刚要说话,沮授已经先一步拱手道:“主公,臣下赞成元图与公则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袁绍见沮授略有迟疑,随即轻抬了一下手。

沮授这才说道:“臣下以为天子先派兵马占据壶关,扼住我军兵进并州之路。而如今却是遣张司空前来责令主公退兵,以臣下看来,天子定会还有其他动作,主公不可不慎!”

“主公,公与所言乃是正理,主公应立即率军西进强攻壶关!只要拿下壶关,主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田丰急忙出言谏道。

袁绍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元皓和公与此言有理,那就仍让韩猛率一万大军先行试探攻击壶关。”

他顿了一下,“而我三日后再遣主力西进,趁势全取并州诸郡!”

田丰闻听,心中一急,连忙劝道:“主公,时不可失、失不再来,主公当集全军出击攻打壶关,万一韩猛攻关不顺,定会误了大事!”

“大事?”郭图讥诮一声,“难道此等大事,还需要你来教主公怎么做?”

袁绍闻听,脸色一寒,抬手制止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速去准备!”

田丰无奈,只得抱拳领命。

这时,荀谌上前禀道:“主公,还有一事,如今也是刻不容缓!”

袁绍瞧了瞧荀谌,心里忽然明白了过来,点头赞道:“此事你派人速去平阳催促,若去卑能起兵助我,事后我必襄助他登上匈奴大单于之位!”

“遵命!”荀谌拱手领命,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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