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去卑臣服(1 / 1)
平阳城外,两万骁果军抵达城下时,迅速将平阳城团团包围。
南门外,五里处,天子的御帐早已扎下。
可天子刘协并未待在御帐之内,而是肃立在外,聆听着虎贲郎马超和羽林郎曹昂的汇报。
听完之后,他赞许的点点头,又轻抬了一下手,示意二人起身,“你们做的不错,朕心甚慰。且下去休息,朕会另有传诏!”
“诺!”马超和曹昂齐声领旨,随即拜辞离去。
待二人走后,刘协淡淡问道:“公仁,你说去卑会出城见驾吗?”
陪侍一旁的董昭,微微一笑,“陛下,朝廷大军突然兵临城下,去卑已是别无选择,臣以为他必定会奉诏出城见驾!”
“只是,”他犹豫了片刻。
“只是什么?尽管直说!”
董昭拱了一下手,回道:“只是就怕去卑会铤而走险,负隅顽抗。”
“哼!”刘协冷笑一声,“既如此,那朕就拭目以待!”
稍后,他转头看向李坚,“传诏徐晃,今日去卑是不会出城了,但要严加戒备,以防去卑率众突围!”
说罢,他径直转身走进了御帐。
………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平阳城南门缓缓开启,吊桥放下。
去卑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表明镇定无比。
而在他身后,是一百名精挑细选的匈奴武士。他们个个身形剽悍,眼神凶戾,腰佩弯刀,马鞍旁挂着角弓和箭囊。
他们皆是身着便服,目的就是为了取得天子的信任。
穿过城门,跨过吊桥,便来到了城外。
举目一望,就见二里外,骁果军森严的阵列沉默的肃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玄色的旗帜猎猎作响,矛戟如林,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阵列之间,留出了一条可容数十骑并行的大道,直通远处那座被无数龙旗和禁卫环绕的巨大御帐。
去卑心中暗叹,骁果军果然是精锐之师!幸亏他没有据城顽抗。
侥幸之余,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可片刻后,他攥紧了腰间挎着的弯刀,又轻拍了一下座下有些躁动不安的战马,那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走吧!”他轻踢马肚,缓缓向前行进。
至于身后的一百匈奴武士,皆是悍不畏死之卒。面对众多的骁果军,呼吸虽说渐渐粗重起来,但眼神也是变得更加凶戾。
而且越靠近骁果军阵列时,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可那些匈奴武士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眼中闪着浓浓的战意。
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他们顺利的进入“通道”。
去卑见此,心中猛松了一口气。
进入通道大约两里处时,他已经隐约的看到御帐前的天子禁军,正在严阵以待。
他心中大喜,只要靠近御营,凭借带来的一百匈奴武士,他有信心冲破禁军阻拦,在骁果军反应之前杀入御帐拿下天子。
想到这,他大喝一声,“走!加快速度!”
而就在此时,却是突生异变!
“呜——呜——呜——!”苍凉而肃杀的号角声忽然响了起来!
匈奴人的队伍前后两侧,原本肃立如林的骁果军阵列,瞬间向中间合拢!
沉重的步盾轰然砸地,长枪如林般从盾隙间探出,瞬间封死了前后退路,将这百人匈奴队伍困在了核心之地,动弹不得!
“唏律律!”战马受惊之下,长嘶不已。去卑脸色剧变,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左侧盾阵后,马超手持虎头湛金枪策马走了出来。
他昂起头,眼神冰冷,紧紧锁定去卑高喝道:“去卑!你居心叵测,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此时,右侧,曹昂也是持枪越众而出。左手猛的扬起,身后骁果军纷纷拉起强弓,利箭上弦。
“汉军有诈!保护大王!”去卑身后一名心腹千夫长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局,顿时是勃然大怒,当即拔出弯刀,嘶吼着策马前冲,直扑左侧的马超!
与此同时,数支利箭尖啸着从匈奴队伍中射出,射向马超和前排的骁果军步盾!
“冥顽不灵!”马超轻蔑的冷哼一声。面对疾冲而来的千夫长和利箭,他不闪不避,反而催动胯下西凉骏马猛地向前。
“死!”他一声暴喝,虎头湛金枪顷刻间刺出。
“噗嗤!”
匈奴千夫长劈下的弯刀尚在半空,锋利无比的枪尖却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
强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体飞起,重重的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而且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至于匈奴人射来的箭矢,均是钉在骁果军厚实的步盾上。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曹昂见状,立即下达了军令。
刹那间,数百支利箭倾泻而出,直奔匈奴人的头顶。
“噗噗噗!”箭矢入肉的声音格外刺耳,随即便响起的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只两轮箭雨,近百名匈奴武士和他们的战马非死即伤。
曹昂目光讥诮,大手再次一挥,数十名骁果军士卒手持长刀拥了上去。
不管匈奴武士是死是活,均被一刀砍下头颅。随后又被聚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堆,赫然就是一个小型的“京观”!
而去卑被几名心腹死死护在中间,才躲过了一劫。可抬眼一看,尽是飞溅的鲜血和倒下的匈奴武士。
但他却不敢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惨死在眼前。
而且万一动了,他就怕会步入那些匈奴武士的后尘。
毕竟,他还不想就这么不甘的死去。
浓郁的血腥气灌入鼻中,他唯有失魂落魄地僵立在尸山血海的边缘,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就在此时,两支冷箭袭来,正在护卫着他警戒四周的最后两名匈奴武士,也是闷哼一声栽落马下。
随即又被骁果军士卒砍下头颅,放在了“京观”的最上方。
对此,去卑愣立当场,毫无反应。
片刻后,两名魁梧的骁果军士卒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冰冷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去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占满鲜血的地面上。
他被粗暴地拖拽着,穿过重新打开的通道。终于,他被按倒在御帐前。
此时,御帐前,华盖之下,刘协微闭着双眼端坐于御辇上。
他并未着甲,只一身玄色常服。小黄门李坚、侍中董昭垂手肃立一旁,而羽林郎王昌则领禁军护卫四周。
听到前方的动静,刘协才睁开眼,看着跪伏在前方的匈奴右贤王去卑。
去卑感受着上方的目光,颤抖着声音顿首道:“臣去卑,叩……叩见陛下!”
说罢,他额头顶在地上,心中尽是恐惧和绝望。什么匈奴右贤王的尊严,什么回归匈奴王庭的野望,此时全部是灰飞烟灭。
刘协没有说话,细细打量着此时卑微的如同奴隶一样的去卑。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去卑,今日朕有几事要问你,自朕登基以来,可曾薄待南匈奴诸部?”
他不等去卑回答,又神色黯然的自言自语道:“先不说以前,就说最近几年。初平元年起,不!自羌渠单于被杀后,南匈奴诸部趁朝廷无力北顾,数度出兵深入汉地,劫掠无数百姓、牲畜及粮食,朕都没有深究!”
说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
“至于你去卑,”他微微摇头,“自避难汉地,便占据平阳据为己有。不仅如此,你随白波军攻城掠地,残杀汉民、掳掠女子财帛等,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见去卑浑身颤抖,他又淡淡笑了笑。
稍后,他轻叹了一口气。
“朕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朕想说的是,朕对你问心无愧!”
他缓了一下,继续道:“西凉军围攻安邑时,军需不足,遂四处劫掠粮草等辎重。
朕忧心你的部众家眷为他们所掠,便迁其于安邑内城妥善安置,保其平安。
可安邑之围解后,那些家眷皆是完好无损的归还。不仅如此,朕也未曾苛待他们一分!”
说到这,他突然变得愤懑起来,“护驾东归时,朕念尔等之功,于临河堡亲口许诺,待局势稍定,必助你重返匈奴王庭!此诺,朕未曾忘,也未曾改!”
“可是你呢?”他猛挥了一下衣袖,怒道:“南匈奴作为大汉臣属,不思反悔,反而变本加厉,年年南下打草谷。
而你身为大汉之臣,不思忠君报效大汉,反而暗通冀州袁绍!如今更是私聚部众,密谋叛乱!欲分裂朕之河东,乱朕之关中!”
他身子微微前倾:“此等忘恩负义、大逆不道之举!去卑,朕问你,你该当何罪?朕又该如何惩处于你?说!”
最后一个字“说”,他明显加重了语气,惊的去卑猛的打了一个哆嗦。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额头重重的撞击着地面,顿时便是鲜血流了一片。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与陛下作对。而是受了袁绍奸贼蛊惑,受了辛毗那狗贼的挑唆!
臣知道罪该万死!但还是请求陛下开恩!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必誓死报效陛下和大汉!”
他说话时有些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刘协冷冷地看着去卑,心中根本不为所动,淡淡道:“朕早就说了,朕非无功不赏之君,只是你心思有异,不相信朕罢了!”
说罢,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羽林郎王昌。
王昌心领神会,扶刀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冷冷道:“陛下仁德,念你昔日护驾之功,更念匈奴部族万千生灵无辜,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去卑猛地抬起头,血泪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昌见状,轻蔑的一笑,继续说道:“但眼下你急需要做的,那就是喝令平阳城内守军打开城门,迎陛下和朝廷大军入城。而且,城内所有匈奴人皆要跪拜迎接!”
“但是,若你有侥幸之心,”他顿了一下,转头望向平阳城,“城破之时,城内匈奴人皆要为你陪葬!”
说罢,他向前扬了一下手。
去卑心头凛然,但随即又是一松。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虽然有些屈辱,但却是能够活下来。
只要能活下来,他就还有希望。
他心里也清楚,御辇上的天子是雄才大略之主。待汉地平定,大汉中兴,汉军势必要如同孝武时期北上草原。而他作为匈奴右贤王,定会有用到的地方。
想到这些,他心头一阵火热。或许真正臣服于大汉,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毕竟这是有先例在。
孝元帝时,呼韩邪大单于归附大汉,与汉室联姻,被赐地河套,成为南匈奴第一任大单于。
他挣扎着爬起身,也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血污,泣道:“臣遵旨!臣这就去叫开城门!”
刘协表情平淡,只是轻挥了一下衣袖。
稍后,两名虎贲上前架起去卑,拖着一步步向紧闭的平阳城南门走去。
城头的匈奴守军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右贤王,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在汉军的挟持下,停在了一箭射程之外。
他们想有所行动,却一时分不清局势。
待去卑缓过神,站稳之后,两名虎贲松开手转身径直离去。
去卑不管不顾,望着戒备的城头匈奴守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大汉天子允他返回,可他此时却无一丝反抗的心思,而且是后悔不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举头朝城上大喊了几声,很快便有匈奴守军下了城头亲自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他定了定神,毅然向城内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平阳城南门再次大开。而城头匈奴守军也是尽数撤下,与城内的匈奴人一起,舍弃兵刃跪伏在街道旁,准备迎接朝廷大军和大汉天子的銮驾。
其中,右贤王去卑领着一众将领,根据汉人的事迹,袒胸露乳,匍匐在城门前。
匈奴人乃是草原胡人,奉行丛林法则,强者为尊,弱者受尽欺凌。
此时,既然大势已去,他们自会心安理得的臣服于大汉。
再者,自呼韩邪大单于归附大汉以来,他们已经臣服了二百余年,已是没有心理上的什么障碍。
奉旨探查的那两名虎贲,急忙返回御辇前回报于天子刘协。
羽林郎王昌闻听,有些迟疑的问道:“陛下,匈奴人乃是胡种,素来毫无信义,是不是其中有诈?”
刘协摆了一下手,笑道:“放心,去卑的胆气已丧,现在他已无一丝反抗的心思!”
稍后,他神色肃然,吩咐道:“传旨骁果将军徐晃,即刻命大军入城,全面接管平阳城!”
“诺!”王昌急忙抱拳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