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马超献计（1 / 1）
日升月落，血战不休。
十日！整整十日！壶关在袁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苦苦支撑。
颜良、文丑、高览、鞠义……袁营大将轮番上阵，督率袁军精锐猛攻。
冲车撞击着厚重的关门，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门后顶着粗大横木的鹰扬军士卒被震得口鼻溢血。
箭楼被推至射程之内，与城头鹰扬军对射，双方弓箭手不断有人中箭栽落。
袁绍甚至试图挖掘地道，却被周仓带人发现，用浓烟烈火将坑道中的袁军尽数闷死。
城头之上，鹰扬军同样伤亡惨重。
滚木礌石早已耗尽，他们便拆毁关内的屋舍，甚至将阵亡将士的尸体也推下关墙阻敌。
沸油金汁用光了，便烧开粪水倾泻。
士卒们疲惫到了极点，许多人靠着垛口便能睡着，但只要袁军的号角声一响，立刻精神抖擞的投入战斗。
而主将关羽的身影，总是能及时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他的绿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褐色，长须也打了结。
十日的血战，他亲手斩杀的袁军悍将不下十数人，让袁军其余诸将心惊胆战，再也不敢轻易亲自带头攻关。
第十日，午后。
大纛下的袁绍终于站不住了，他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他从邺城发兵，横扫黑山贼后，却是诸多不顺。如今指望一举拿下壶关，来扭转乾坤。可是今日，他才发现，他还是失算了。
壶关，仍然屹立在他的眼前，那抹他极为痛恨的绿影，肃立城头，仍是那么挺拔。
整整十日，他损兵折将无数，又岂会善罢甘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拔出思召剑，冷冷道：“小小的壶关，竟能抵挡住我数万大军十日之久，究竟是壶关太过险隘难攻？还是鹰扬军战力太强？”
可是周围一众文武却是无人敢答，他们心知袁绍此时心情极为不佳，要是说的一个不慎，定会引火烧身。
可他们又很清楚，袁军攻关十日仍是不下，大军的士气已经是开始下跌，若再强攻下去，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袁绍见无人回应，冷笑一声，下令道：“将大纛前移，我要亲自督战！今日若不能破关，誓不罢兵！”
田丰一听，心急之下，连忙劝道：“主公且慢！”
袁绍转过头，目光不善的盯着田丰，“这是为何？难道元皓有什么破关的高见？”
田丰硬着头皮回道：“臣下暂时没有。但连攻十日，壶关仍是屹立不倒，我军也是兵疲马乏，锐气渐失。臣下以为不如……暂且休战，另寻他法？”
“休战？”郭图嗤笑一声，随即抱拳道：“主公！强攻十日，我军虽然伤亡惨重，可壶关守军同样是油尽灯枯！只需再坚持数日，定能一鼓作气拿下此关！”
“主公，臣附议！”逢纪不失时机地接口，“壶关守军已成强弩之末，正是再加一把力的时候！攻破壶关，指日可待！”
话音一落，沮授、辛评、荀谌等人纷纷出列，要么支持田丰暂时退去休战，要么附和郭图、逢纪继续强攻壶关。
眼见麾下一众谋臣意见不同，袁绍眉头紧锁，内心中也一时陷入了犹豫。
若继续强攻？可万一破关无望，岂不是又要徒增伤亡？
若就此退兵？来时气势汹汹、志在必得，如今却要灰头土脸地退去，他颜面何存？
沮授察言观色，上前一步劝道：“主公，既然壶关一时难下，不如暂且休战半日，待商讨一番后，再定是攻是退之策，如何？”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意动，沉吟半晌，终于缓缓点头：“也好。传令，鸣金收兵！让将士们休整半日，明日再做定夺！”
他随即转头，对亲信大将蒋义渠沉声吩咐：“速传信后营淳于琼，命他火速押运粮草及攻城器械前来增援！”
“诺！”蒋义渠抱拳领命，立刻打马疾驰而去。
袁绍举目又望了一眼壶关城头那抹刺眼的绿色，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踏步走下高台。
不多时，鸣金声响彻战场。
早已疲惫不堪的袁军士卒闻声如蒙大赦，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壶关城头，望着袁军迅速撤去，所有残存的鹰扬军将士挥舞着兵器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声。
大将周仓和裴元绍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奔到关羽身边。
只见他依旧身姿挺拔，紧握青龙偃月刀肃立城头。
尽管神色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丹凤眼，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关下狼藉的战场。
“将军！”两人激动地喊道，“退了！袁军退了！俺们又守住了！”
关羽扭过头，看着两员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悍将，鼻子抽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未多言。
裴元绍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忍不住问道：“将军！您说陛下真的会派援军来吗？袁军猛攻十日，俺们鹰扬军的儿郎也已折损过半了！要是袁军再攻，朝廷援军未至，壶关，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他见关羽脸色微沉，连忙又道：“末将绝非贪生怕死！只是……只是俺们鹰扬军成军不过数月，硬扛数万袁军轮番猛攻，撑到今日，已是强弩之末了！”
周仓咧了咧嘴想说话，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缓了缓，他才嘶哑的说道：“将军，末将不是为自己想，而是替鹰扬军的儿郎们考虑。但无论将军是战是退，末将周仓，誓死相随！”
“俺也一样！”裴元绍脸色涨红，抱拳低吼。
关羽没有看他们，目光紧紧盯着壶关下堆积如山的尸骸上，又缓缓上移，望向远方袁军连绵的营盘。
他缓缓捋着染血打结的长须，低沉着声音说道：“关某起于草莽，本在兄长刘备麾下效命。蒙陛下密诏相召，为尽忠义，千里入中都！陛下不以关某出身低微，委以鹰扬中郎将重任，命我组建鹰扬军……”
说到此处，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这是知遇之恩！关某唯有以死相报！今日陛下命我等扼守壶关抵御袁绍西进，事关朝廷战略、大汉江山社稷，关某……岂能不战而退？”
裴元绍还想再说什么，被周仓用力扯了一下胳膊。
随即周仓抱拳：“将军忠义，末将自是佩服万分！只要将军但有号令，便是杀出壶关直取袁绍项上人头，末将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俺也一样！”裴元绍急忙大表忠心。
关羽捋了捋长须，微微颔首，目光眺望远方，“你们且放心，陛下既然已经传信说援军将至，那必不会坐视壶关陷落！”
说着，他眼中闪烁着精光，“若本将军所料不错，陛下所遣援军……已至！”
周仓和裴元绍精神一振，却听关羽又吩咐道：“眼下袁军暂退，机不可失！速传令全军抓紧休整！尤其是那些伤卒，务必要好生照料！”
“诺！”二人领命之后，又兴奋的转身踉跄的离去。
………
袁军大营，后营，这里储放着袁军的所有粮草等辎重。
可由于连续攻关，攻城器械损耗极大，后营将士又负责修理打造兵器和器械。
而负责坐镇后营的主将，正是大将淳于琼。
但淳于琼对此，心中却是憋着一股闷气。
在他看来，数万袁军精锐拿下壶关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袁绍让他留守后营，虽说是对其极大的信任，但也是剥夺了他前线立功的机会。
可他又不敢表达不满，只能在军营里借酒消愁。虽然军营内严禁饮酒，但他是后营主将，无人敢劝阻于他。
不过攻了数日，仍是未能拿下壶关，他心中又有些幸灾乐祸。
心情愉悦之下，他又在自己的大帐里自斟自饮起来。
酒过三巡，他微醺之际，忽见一名亲兵走进。他心中不满，正要开口呵斥，亲兵连忙禀道：“将军，主公派蒋义渠将军来了！”
“什么？”淳于琼心中一惊，连忙手指着面前的案几叫道：“快！速把这些酒菜给本将军都撤下去！”
“诺！”亲兵急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收拾起酒具菜肴，飞快地端了出去。
淳于琼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他私自在军营中饮酒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是让心情极为不好的袁绍知晓，一顿重责怕是跑不了。
他刚整理好衣甲，还未来的及出帐迎接，帐帘已被猛地掀开，蒋义渠大步走了进来。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蒋义渠眉头蹙起。
淳于琼心头发虚，连忙堆起笑容迎上去：“蒋将军亲临，可是主公有要事吩咐？”
蒋义渠瞥了他一眼，本想当面斥责他一番，但念及他与主公袁绍的关系匪浅，遂压下心头的不快，直截了当问道：“主公严令打造的兵刃器械，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淳于琼心头一松，打了一个酒嗝，拍着胸脯咧嘴道：“主公的吩咐，本将军岂敢怠慢？那些兵器和攻城器械早已打造齐备，就等将军前来押运！”
蒋义渠闻听，这才面色稍缓，抱拳道：“既如此，那就即刻起运！另外，前营粮草告急，主公有令，再拨五万石粮草随行！”
“放心！一切都包在本将军身上！”淳于琼满口答应，殷勤的亲自引着蒋义渠出帐，去点验起运粮草等物资。
………
袁军后营南十里，一片茂密的树林深处。
虎贲郎马超与羽林郎曹昂，各自统领五百精锐禁军，已在此潜藏三日。
自天子刘协移驾平阳，骁果将军徐晃便广布斥候，严密探查壶关军情。
在确认袁绍主力已西进上党，兵临壶关之下后，天子刘协果断下令再次起驾北上。
同时，马超领五百虎贲锐士，曹昂领五百羽林健儿，一路潜行至此，伺机而动。
此时，树林中，虎贲郎马休心中憋闷，忍不住走到正专心观察林外动静的马超身旁。
“兄长，这……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壶关被袁军攻破，那我们如何向陛下交代？”
往日锋芒毕露的马超，这时却是出奇的沉稳。他收回目光，扫了弟弟一眼，又回头望向树林外：“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立刻出击！”马休毫不犹豫，“只要搅乱了袁军后营，袁绍必无心再继续强攻壶关！”
马超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右侧的羽林郎曹昂，“子脩，此事你怎么看？”
曹昂虽然未及弱冠，但他与马超一样，入禁军后深得天子信赖，而且几经战阵的磨砺，已经变得沉稳许多。
他微微思量，摇了摇头，“若无良机，切不可轻举妄动！”
“那……那是为何？”马休心中不满，大声质问。
曹昂表情淡然，随后说道：“若是贸然出击，不能一击奏效，定会打草惊蛇。这会打断陛下的部属，坏了陛下的全局谋划！实为不智！”
马休还想再争辩，马超却已点头赞道：“子脩所言极是。如今袁军猛攻壶关，正是处于紧要的关头。若我们能在他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他眼中寒光一闪，“定能逼其退兵！”
马休眼见兄长马超赞成，心中即使有所不甘，也只能摁下。
正当他心烦气躁时，树林外响起一阵急促而轻微的马蹄声，顿时精神一振。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马超和曹昂已经疾步走了上去。
不多时，数名禁军骑士策马进入树林，在看到马超、曹昂和马休三人时，连忙翻身下马上前见礼。
马超摆了一下手，急切的问道：“快说！袁军后营如何？”
为首的一名禁军神色兴奋，起身后禀道：“回马虎贲郎！后营袁军正在大举起运粮草等物资，数百辆大车正源源不断的运往壶关方向！
马超心中大喜，迟疑片刻后又问道：“消息可否准确？”
“千真万确，我们几人潜行至后营边，看的清清楚楚！”
马超一听，当即喜的大笑起来，随即猛击了一下掌，“真是天赐良机！逼退袁军在此一举！”
说着，他转头看向曹昂，面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子脩，如何？”
曹昂嘿嘿笑了几下，“既然孟起已经这么说了，那还犹豫什么？即刻全军出击，一举烧了袁军的车队！”
“不！”马超却是微微摇头。
曹昂一怔，连忙问道：“孟起，这是为何？”
马超挺直腰背，望向袁军后营的方向，傲然道：“光是烧了车队，岂能尽兴？我要趁乱……杀进袁军后营，搅他个天翻地覆！”
曹昂心中一惊，连忙劝道：“孟起！袁军后营尚有万余袁军守卫！而我们却只有一千人马……”
马超傲然一笑，拍了拍腰间挎着的长刀：“我们皆乃精锐铁骑！莫说一万袁军，便是三万五万，又有何惧？”
他抬手止住还要再劝的曹昂，颇为自信的说道：“你且放心，此次我绝不会莽撞行事。而且我既然敢说，那就有十足的把握。”
稍后，他双眉挑了挑，看着曹昂，面上似笑非笑：“就是不知子脩……可有这个胆魄？”
“哼！”曹昂被马超一激，胸中豪气顿生，冷笑一声，“孟起骑射功夫了得，我曹子脩的长枪，也未尝不利！既然孟起有此意，那就干了！”
“好！”马超大声赞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商议一下袭击方略！”
“哦？”曹昂心头一动，“孟起可是有什么妙计？”
“妙计不敢当！”马超说着，右手遥指北面：“我率虎贲，突袭袁军运输车队！车队遇袭，后营袁军必会来救！”
他猛地转向曹昂，“你便趁袁军后营内空虚，率五百羽林健儿直扑后营！目标只有一个——放火！烧光袁绍所有的粮草辎重！”
他昂起头，冷笑了几声，“我倒要看看，没了粮草，他袁本初的大军，还能在壶关下撑过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