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旗子军来了(1 / 1)
八十多人,士气高昂,上前刀劈枪戳,四个女真人就算披甲,也没用。
张碾在后面大喊着:“杀死就行,别乱砍,小心我的甲……”
那几个女真人去过汉地,手下有汉人阿哈,他们也能听得懂喊话。
听到张碾的喊话,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什么叫小心你的甲……
老子还没死,甲还披在身上呢,就成了你的甲了?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脱身的机会。
眨眼之间,几人就被戳成血葫芦,倒在地上。
“哎呀呀!都说了,小心我的甲……这都被你们给戳烂了。”
张碾那叫一个心疼。
他刚消耗了一枚手榴弹,现在,眼看着几副好甲被戳烂,真的是“损失惨重”。
周围众人都是大口喘着粗气。
有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场战斗虽然短暂,但是,非常激烈。
众人都是拼尽了全力,消耗着实不小。
大家互相看看,听着张碾的抱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人一多,笑点就容易变低。
这又是一场胜仗之后,心情放松。
大家突然感觉,互相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只可惜,这四副棉甲,是要不了了。
其他几幅,倒还可以。
稍作休息,打扫完战场,队伍继续前进。
经过这一战,这支队伍的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他们也算是见过血的了。
赵清玄看着这一幕,点点头,感到满意。
辽地有许多汉人。
大半心中是有血性的。
只是建奴的屠刀,太过锋利,他们只能低头为奴。
现在,防卫团来了,歼灭建奴主力。
赤黄两色旗招展,所到之处,辽民拔刀而起,将成为建奴的噩梦。
也要让建奴尝一尝绝其嗣、亡其种的滋味。
……
大凌河边,一座女真村寨掩映在绿水青山之中,颇为静谧。
村子周围田地里,汉人阿哈正忙着耕地。
兀扎尔站在一座山岗上,俯瞰着农忙的景象,脸上带着笑容。
去年,他跟着主子贝勒爷,入关大明,劫掠来许多奴隶和财富。
今年,他又开拓出上百亩的荒地来。
有个姓范的大明商人,给他们送来了种子。
兀扎尔用从明地抢来的那些不能当吃,不能当穿的金银,换取了粮种、盐铁和茶。
让抓来的汉人阿哈,给他们种地……
今年,定然是个丰收年。
主子贝勒爷说,他们掳来许多铁匠,辽东不缺铁矿和煤矿,正在沈阳城外建成大片的作坊。
以后,他们大金就不缺铁了,甚至铁器会比汉人还多。
兀扎尔能够感受得到。
他买棉甲和铁甲,价格越来越便宜了。
锁子甲的质量,也越来越好了。
主子们正在筹谋打辽锦。
等把辽锦一线那几座城拔掉,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就能再次破关,到大明去劫掠了。
兀扎尔很怀念在大明那几个月。
可以随便烧杀,肆意劫掠。
大明的男人,都像绵羊一样软弱。
大明的女人,皮肤白皙细腻,香喷喷的……
兀扎尔正怀念着,突然,远处似乎有轰隆隆声响,好像闷雷一样。
兀扎尔抬头看天。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哪里来的雷声?
山路转弯处,一匹健马奔驰而来。
急促的蹄声,惊动了田间劳作的阿哈,许多人抬起头来观看。
兀扎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什么事,值得如此打马飞奔,慌慌张张。
这种跑法,对骏马消耗是很大的,很容易折损战马。
莫不是……
兀扎尔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刚才那轰隆隆的声音,莫不是不是雷声?倒有些像是火炮的声音。
不可能!
兀扎尔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这里怎么会有火炮的声音?
此时敢与女真为敌的,只有大明,以及察哈尔部林丹汗。
但他们村寨,西边是蒙古敖汉部和奈曼部,都是大金的盟友。
而且,在他们村子西边,还有本牛录其他村子。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大明,或者林丹汗的大军,无声无息地闯入到这么近的距离来。
“到底是何事?”
兀扎尔心里焦躁,那匹战马,跑得似乎格外慢了一些。
那匹马,终于到了跟前。
“阿勒巴!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何事!”
兀扎尔看清来人,一颗心悬了起来。
马上壮汉翻滚下马,几乎是连滚带爬,焦急的声音中带着悲腔:“阿珲!明狗来了……就在后面!马上进村!”
“什么?”
兀扎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明狗怎么可能到了这里!你看清楚了吗?”
明狗各部,惟一值得他们忌惮的,也就是关宁军而已。
关宁军,在东边,在南边……要过来,也应该从东边过来。
东边,有女真重兵布防,关宁军根本就过不来。
关宁军虽厉害,但绝对不敢出城野战,反攻大金国。
为何会有明军,从西边来?
从道理上,根本就讲不通啊。
阿勒巴哭了,好一条汉子,眼泪哗哗往下流:“阿珲!绝对不会有错!那些尼堪,突然围了我们的村子,没有任何示警。”
“我带族人抵抗,奈何那些尼堪火器犀利,我们只逃出来六个人。这一路上,那些尼堪追得又急,多尔吉他们帮我断后,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阿勒巴说着,牛大的眼睛里,眼泪噗噗往外冒。
“阿珲,快召集本牛录壮丁,去救我村族人吧!去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废物!”
兀扎尔越听,越是愤怒,一脚踹在阿勒巴胸口,把他踹翻在地。
“你们怎么会连那些尼堪都打不过!你不配做我金国的勇士!”
阿勒巴:“阿珲!这些尼堪不一样,他们的火器,犀利异常,那铳子能破甲,他们还有惊天雷,个头很小,投掷过来,威力却是奇大……”
乒乒乓乓。
就在这时,有爆豆一样的声音传来。
能听得清楚,是火铳声无疑。
兀扎尔对阿勒巴所说的话,完全不信。
明军的火铳和惊天雷,他见的多了。
在平地上,或者是守城战中,明军的火器的确能对他们造成很大麻烦。
一旦遇到明军精锐,对方若是列阵相迎,女真大军往往不敢正面冲击。
他们会利用骑射的优势,去拉扯对方,一直到把对方阵型拉扯垮掉了,再凭借着厚甲冲锋。
在兀扎尔看来,阿勒巴这个废物,定然是太过自大,带族人正面冲击明军的火枪阵,才导致大败。
然后,阿勒巴为了推卸责任,自然要把明军的火器吹嘘得厉害一些。
“闭嘴!”
兀扎尔恼怒,手中皮鞭重重落下,抽在阿勒巴的脸上。
“你定然是小瞧了那些尼堪,让族人正面冲击火枪阵,才导致大败!等收拾掉那些尼堪,我饶不了你!”
兀扎尔大踏步往村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招呼着,集合丁壮。
阿勒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快步追上去:“阿珲,你误会了!我没有大意!我没有正面冲击火枪阵,那些尼堪,甚至没有列阵,他们的火器……”
啪。
回应他的,又是重重一鞭。
兀扎尔:“还不快上马!打退明军,立下战功,你还能将功赎罪,若是再耽搁,仔细扒了你的皮!”
阿勒巴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是没用,兀扎尔已经认定是他鲁莽才导致败北,他说再多,都会被当做狡辩。
阿勒巴只能重重叹一口气,翻身上马。
兀扎尔大声吆喝着,招呼村中壮丁。
远处,已经能看到一面面赤黄两色旗。
蹄声隆隆。
阿勒巴知道,那些明军都是步卒,马匹都是在他们村劫掠,以及沿途抢来的。
这支明军的速度,也是真快。
阿勒巴骑着马狂奔,急着来报信,身后明军随后就跟来了。
田里干活的阿哈,受惊大叫着,纷纷往村子跑。
兀扎尔身边,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
现在是白天,许多丁壮上山打猎,不在村子里,一时半会儿聚不起来。
兀扎尔已经等不及了。
一旦让敌人进了村子,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呼喊着,带着五六十丁壮迎敌。
对面明军有些奇怪。
穿的竟然不是鸳鸯战袄,而是灰色单衣。
服装倒是统一,看起来很整齐,但是,连甲都不披,这不是作死吗?
兀扎尔心中勇气更足。
却见对面明军纷纷下马,举起了火铳。
乒乒乓乓。
枪声响起。
兀扎尔听到子弹呼啸声,在耳边掠过。
惨叫声传来,一名名族人落马。
兀扎尔吓了一跳。
他看到身边披甲的族人,也在骡马。
那铳子,轻松撕开锁子甲,没入身体中,鲜血喷溅……
乒乒乓乓。
铳声不断,如同爆豆一般。
伴随着嗵嗵声响,两枚开花弹落入人群中,轰然爆炸声中,一阵人仰马翻。
兀扎尔被打懵了。
他现在总算明白阿勒巴所说,这支明军火器犀利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已经迟了。
身边族人一个个坠马。
一个照面功夫,五十多人,已经只剩下二三十人。
剩下的人,调头就跑。
溃了。
他们就这样干脆地溃了。
村子里,有几个族人刚披了甲,骑马出来支援。
迎面撞上溃军,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卷裹着开始溃逃。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对面明军中,嘹亮的号声响起。
“杀!”
喊杀声震天。
那支明军纷纷端着火枪,怒吼着冲了上来。
一面面两色旗,随风烈烈招展。
“不要跑……”
兀扎尔想要约束手下。
他刚开口,一颗铳子飞过来,命中他的脑壳,半边脑壳都被掀飞了。
兀扎尔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下,女真人彻底失去约束,四处溃逃,狼奔豕突。
不时有女真勇士从村子里出来,看到族人溃逃,一脸愤怒,口中呜哩哇啦大喊着,手持弓箭,意图反击。
女真人近些年来,连战连胜,拥有很强的心理优势。
他们几乎接受不了战败。
但防卫团的火器,实在是太犀利了。
子弹疾风骤雨一般射过来,中弹者不管是否披甲,都是惨叫着倒地……
这对幸存者造成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
女真人也是人。
他们的勇气,迅速消耗,犹如太阳下的白霜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然后,开始溃逃……
一旦开始溃逃,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兀扎尔是牛录额真,他所在的村子,规模比较大,几乎等于一座镇子。
一个营的防卫团战士,个个穿着灰色军装,后背背着一条叠得四四方方的薄棉被,手持步枪,朝着村子里射击。
只要看到大街上有人的,就直接开枪射杀。
马友松没有进村子,他留下一个连的兵力,负责扫尾。
他主要是看中村子里的战马了。
兀扎尔是牛录额真,以这个村子为核心,周围几个村子,散布着女真一个牛录。
一个牛录,统辖三百丁。
这三百丁,差不多就是三百个小奴隶主。
他们几乎都有自己的甲,有自己的战马,有自己的汉人阿哈。
军事理论课上见过,女真八旗,现在总共也只有二百八十多个牛录而已。
打女真,就要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
每消灭女真一个牛录,就是对他们有生力量的一个重大削弱。
而且,村子里有战马。
消灭掉鞑子之后,缴获了战马,可以骑马追赶主力。
马友松本人,则是带着主力,继续前进。
这次,前面有二三十个女真溃逃,似乎急着去报信。
马友松部紧随其后。
在那二三十个女真逃入下一个寨子,报了信,寨子刚混乱起来,马友松部就已经赶到了……
阿勒巴是这二十多个女真中的一个。
这次他学乖了,没进寨子,只换了一匹战马,打马就跑……
他知道,这个寨子定然是拦不住那支明军的。
至于谁能拦得住那支明军……阿勒巴也不知道。
仔细想一下,他竟然感觉,那支明军似乎不可战胜一般。
这让阿勒巴越跑,越是忧虑。
阿勒巴在前面跑,打着赤黄两色旗的“明军”在后面追。
阿勒巴翻山越岭,有的山路跑不得马,牵着马太慢,他就弃马步行。
翻过崎岖山路之后,遇到村子,他示警之后,自知村子里的人拦不住“明军”,就报出兀扎尔的名号,自称奉命前往沈阳,借了马,打马就走。
阿勒巴已经尽了全力,丝毫不敢歇息。
但枪炮声,总是在身后响起,不远不近地传过来。
这让阿勒巴焦躁不安。
两天之后。
阿勒巴站在辽河边,听着远远传来的枪炮声,暗暗心惊。
这支明军,真是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一路跟随他。
从大凌河流域,到辽河边,沿途至少分布有十个牛录。
竟然没能拦住这支明军哪怕半天时间……
当然,阿勒巴也看出了其中原因。
主要是这支明军行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每次都是前脚报信的女真游骑刚到,明军就已经紧跟着来了。
各部女真完全没料到,会有明军能打到这里来。
他们来不及集合,甚至来不及披甲,就被明军给击溃了……
阿勒巴一路跑,一路想着。
以前,都是女真人最擅长骑射。
女真人真正的骑兵不多,大多数都是骑马步兵。
他们利用骑马速度快的优势,在战场上远距离运动,集中优势兵力,把明军各路兵马隔断,歼灭……
现在,换成他们女真人被动挨打了。
阿勒巴不知道“闪电战”这个词,但是,他已经看出这支旗子明军的意图了。
就是利用速度,打各部女真一个措手不及。
还好,辽河到了。
旗子明军没船。
这道天堑,能把他们拦下。
女真人过河,夏天靠羊皮筏子,冬天是等辽河冰冻之后,在冰封的河面上走。
女真最近正在为攻略辽东做准备,制造了一大批羊皮筏子。
阿勒巴先一步赶到,大声示警。
在渡口驻守的,是一名代子,手下数十兵丁。
他有些不敢相信明军能打到这里来。
但是,西边有示警的号角声传来……
保险起见,那名代子把所有羊皮筏子,都泊到了辽河东岸。
阿勒巴过河之后,丝毫不敢停留,换了一匹马,立刻往沈阳方向赶去。
他要去给贝勒爷报信。
有一支旗子明军,快要到沈阳城下了!
沈阳城中的女真,怕是压根不会想到,会有明军竟然敢反攻女真,而且,能打到沈阳城来。
沈阳城若是没有防范……阿勒巴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勒巴前脚刚走,就有三三两两的溃骑到了河边。
那名驻守的女真代子,这才敢确信,竟然真的有明军打过来了。
他在震惊的同时,放出羊皮筏子,把溃骑接过河。
正忙碌间,远处尘土蒸腾。
旗子明军来了。
一骑骑骏马奔驰,一支支鲜艳的两色旗招展。
马友松部赶来了。
辽河犹如一道天堑一般,横亘在眼前,河水滔滔。
马友松慢了一步,眼看着一只只羊皮筏子在河水中起伏着,划向对岸,只能恨得拍大腿。
沈阳城,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渡过辽河,半日可达。
马友松正准备下令,让手下到上下游的村子去找羊皮筏子,找会扎筏子的匠人……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出现一团团白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