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看似相克，实则相生（1 / 1）
这头老鼋，可不是凡物，它可能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原住民，在修罗门到来之前，它就已经在此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具体修为高低，没人清楚，保守估计也得是归墟境往上。妖兽之属的修行之道远不如人类精细，但粗糙有粗糙的好处，不少妖兽仅仅是通过吞噬其他妖兽或是人类修士，就可以增进修为，所以妖兽大多都嗜血好斗。不过这头老鼋却生性低调，不喜争斗，既不归附，也不伤人，一直跟修罗门井水不犯河水，直到百余年前，跟一位修罗门的前辈阴差阳错结了缘分之后，才开始担任从满月湖到总坛这一条水道的摆渡人。作为报答，修罗门在寻到一些水属性的天材地宝时，会时不时的送与老鼋，双方保持着这种最简单的合作关系，直到今日。
老鼋有一个人类的称呼，唤作老八，不过它辈分太高，平日里少有人敢直呼其名，至于“老王八”这个称呼……修罗门上下，除了夜小西外，没人敢开这种玩笑。
从满月湖再往后，水道果然变宽不少，水里的东西也愈发有些吓人，不过姜小猎和夜小西坐在这老鼋背上，就好似乘坐了一座小山，一路上安稳无事。
按照夜小西的说法，巨兽森林从来都不是修罗门的后花园，这里除了体型巨大的各种毒虫猛兽外，还藏匿有不少实力不明的大小妖兽，即便修罗门已经在此经营了三百年，也绝不敢恣意横行。修罗门弟子平日进出，也只敢走早已经开辟好的几条道路，若是敢闷着头御空直飞，保不齐下一刻就被某个大妖一口吞了。
老鼋负责的这条水道，几乎是所有道路里最安稳的一个，按照它的速度，中午从满月湖出发，次日凌晨大概就能到了。夜小西自小一坐到老鼋背上就要犯困，没过多久就开始迷瞪，姜小猎闲来无事，双手掐诀，心中默念，开始修炼曾几何时力压七步莲华心经和大衍演星诀的天冥教第一神功——沧溟诀。
这一路上，他每日抽空修炼，向夜小西认真求教，大概也弄明白了一点这门功法所蕴含的宏大真意，“沧溟水重”的说法，可不是开玩笑的，寻常的仙家真气，包括大衍真气、莲华真气，甚至是炼血真气在内，一旦炼化出来，气息随意而动，是自然而然的事，一般不会消耗太多心神，但这宛如暗潮一般的沧溟真气，却好似重愈千钧，明明就那么浅薄的一缕，只是沿着周身经脉走了一遭，却几乎要掏空小猎所有的心神，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就好似不间断的修炼了一天一夜似的。
小猎虽然体魄惊人，但在心神方面并无太大优势，现如今他一人身负四门当世神功，就修炼难度而言，反倒是觉得这最晚来的沧溟诀最为困难。夜小西还是忍不住劝他莫要贪多嚼不烂，四门功法里挑一门适合自己的，先花个七八年时间修炼到大成境界，打好基础之后，再说其他打算。
但小猎心里有一些自己的计较。
经过北屏山那位骷髅前辈的指点，再加上这些时日的思考和练习，小猎现在对自己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笼罩在他家乡的那个古老阵法不会伤及性命，但能够驱散后天炼成的各种仙家真气，无论你是人是妖，只要一进此阵，原本浑然一体的人身小天地就会变得漏洞百出，妖气也罢，真气也罢，都会如决堤之水一般，迅速溃散。当时乍一听只觉得奇怪，布置这样的阵法到底有何用处？若真要论威力，难道不是直接取人性命更加可怕？
但现在，在修仙一途越走越远，渐渐地才开始明白这个阵法的真正恐怖之处。
所谓阵法，其实也是对天地修炼场的一种模仿——相比于在人身修炼场中会受到种种限制，阵法师们以特殊法器为引，以一方小天地为庐，改变此间灵气的演化规律，不断地加以炼化、控制，最终将其打造为具备特殊能力的区域修炼场。没了人身修炼场的限制，阵法的威力往往极为可怕，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其一，不如人身修炼场方便，其二，能作为法器的宝物十分难寻，其三，也是最难的一点，就是阵法师本身十分罕见。
凡人修仙，丹田经脉就是炼化天地灵气的天然鼎炉，修仙者只需按照口诀不断地引导着真气在其中流转，自然就可以完成炼化。但在阵法当中，那个“鼎炉”可是要阵法师自己推演布置的，如果没有对天地灵气的性质和流转规律的深刻理解，怎么可能轻易做到。
是以阵法师本身的修为可以不高，但悟性，必须极高极高。
小猎在家乡的那个阵法中生活了十八年，人身小天地虽然还未成型，但已经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就放佛在他的人身“鼎炉”上，凿出了几个大洞，不管他修炼什么样的真气，最终都会很快漏掉，半点不留。这种影响，除了真正的阵法大师，其他人哪怕修为再高，不懂其中门道，多半也是看不出来的。
庆幸的是，离开家乡之后，那个阵法的影响无以为继，“漏洞”会逐渐缩小，大概三到五年之后就会彻底消失，同时小猎也可以凭着自己的人身修炼场去不断的对抗和修复，这也是为什么那位骷髅前辈会在离开时候劝他继续修炼。
所以，自那以后，提升修为境界，就是小猎最迫切想做的事。
四门功法中，小猎修炼最快的，也最顺利的，其实是炼血咒，也是凭着这门功法，他才突破到了积跬境，但是双牙关下的那一战，他至今都在后怕，这炼血咒，不练也罢。
七步莲华心经跟炼血咒，既相克，又相生，若是两门功法同时修炼，事半功倍，但若是不能修炼炼血咒，小猎在七步莲华心经上的修炼也明显慢了下来。
至于大衍演星诀，当初在寻仙峰上，师父牧野一直忙着帮他修复经脉，只是随口传了他口诀，从未认真指导过。这门功法的变化太过复杂，凭着小猎自己的悟性，至今也只是能堪堪搓出几个气星而已。
倒也不是小猎就真的头铁，一定要同时修炼这几门神功，只是人挑功法，功法也挑人，小猎只是想找到一门最适合自己的功法，快快提升修为。而且大成境以下，人身小天地尚未成型，各种功法的真意差异并不凸显，一般不会真的走到气息相冲、水火难容的局面，等到了大成境以后，再专修一门功法，分清主次，也不算太迟。
可惜这门沧溟诀，小猎修炼了几日，也是十分磕绊。
手中空握四门当世神功，一时竟不知到底哪一门才是真的适合自己。
师父的作用，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不过大概两日前，在进入横水镇的前一个夜晚，姜小猎在修炼沧溟诀时，有一个十分意外的发现。
七步莲华心经中正平和，炼血咒戾气深重，两门看似相克的功法，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落到同一个人手中，然后就被小猎发现，炼血真气的躁意，能弥补莲华真气的空洞，而莲华真气的平和，则能够压制炼血真气的戾性。
那大衍演星诀和沧溟诀呢？
大衍真气轻而上浮，纷繁多变，沧溟真气重而下沉，千钧难移，两门功法修炼起来都极为讲究悟性，但悟的方向却截然相反。
那我……也一起修炼试试？
然后小猎就发现，若以大衍真气裹挟沧溟真气，心神消耗竟然大幅下降，反过来，若是以沧溟真气拘束大衍真气，凝练气星的速度也会大幅提升！
这两门功法，竟然混似炼血咒和七步莲华心经，看似相克，实则相生！
……
类似的事情，发生一次，可以用巧合解释，但如果有第二次……小猎现在深刻的怀疑，当年七圣留下来的这些功法，冥冥之中，本就有一些联系。
小猎没有藏私，把自己的发现给夜小西说了一遍，这位修罗门的大小姐更是被震惊的半天合不拢嘴，瀚海学院与天冥教正邪不两立，互相争胜七百多年，现在说两派的镇教神功居然可以相生相助，谁人敢信？！
夜小西好奇的快要疯掉，逼着姜小猎一定把大衍演星诀背给她，让她也试试，但小猎无论如何都不肯违背师训，只得作罢。
……
老鼋在这条水道上是绝对的霸主，偶尔看到一两个还挺凶神恶煞的小妖，待发现二人身下的“坐骑”之后，立刻就识相的溜走了。
一路安稳无事，傍晚时候，两人吃了几个从横水镇带出来的烧饼，滋味十分不错，谈及送他们烧饼的杨彩英，夜小西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把王元顺一通大骂。
巨兽森林里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天色早早暗了下来，夜小西聊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大多都是自己怎样怎样的惹祸，把整个修罗门闹得鸡犬不宁。其中有一次，她跟爹爹怄气，假装回屋睡觉，结果扭个头就偷跑了出来，打定主意要去外面的镇上一个人生活，再不在家里受气了。结果路上跑累了，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居然又回到了自己床上，这件事困惑了她好几年，很久以后才从莞姨口中知道，就是身下这老鼋跟了她半夜，趁她睡着，偷偷给她“逮”了回去。
姜小猎虽然也自小在山上长大，但远不如夜小西这么顽皮，听完这位修罗门大小姐的各种“精彩”事迹，甚至都替她感到后怕，若非身边全是能人，就冲她这么作死，十条命都不够用的。
一直聊到深夜，倦意来袭，姜小猎翻了个身，正想睡上一会，忽然觉得好像有些不对，仔细感受了下，发现是身下的这头老鼋不知为何，竟然开始下潜！正困惑间，夜小西一下子坐了起来，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小猎也赶紧坐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鼋一边下潜，一边靠向岸边，借助河边的水草，把二人的身形也藏了起来。
夜小西这才压低声音道：“前面有人，而且不是我们修罗门的人！”
姜小猎四下看了一遍，以他的眼力竟然没有任何发现。
夜小西又道：“你看不到的，应该还有段距离。老八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对这里十分熟悉，而且它不同于一般的妖兽，十分擅长隐匿妖气，所以才能提前发现。”
姜小猎小声道：“这种时候出现在巨兽森林里，又不是你们的人，难道是正道联军的人？”
“不清楚，我们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