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北燕南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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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云卷云舒,渐渐恢复晴日的明朗,风烟山树叶婆娑乍动,风声呼啸着掠过山峦幽谷,发出悲鸣,西边霞云攒成粉色,随着风向飘在山顶,却有雨点落下。

滴答滴答,太阳雨在妖界是不多见的,妖王峰做主妖域,此处地界的腌臜事儿都被埋藏起来,伪造出一派祥和景象,就如这太阳雨,看起来再晴朗,雨总会淋湿衣裳。

北方忽有飞燕赶来,张开翅膀滑翔在云雨之间,须臾后,那只飞燕落地,白色光晕闪动,幻化成翩翩公子。

白蓝衣袍勾勒燕南飞的刺绣,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冷凝,眉头紧皱。

鹿红掀起眼帘,打量起他。

嗯,与小蛮、与敖沄澈的描述都相符,他周身气质清静寡淡,看似温和但必然极有风骨。

燕环视四周,他的视线扫过鬼卫,在玄袍公子身上停顿了一下,又转眼望向鹿红,鹿红面无表情,他的目光跳过这披着大红斗篷的姑娘,朝昏迷的允恒隽和涂山绛看去。

燕眸色流转,他扭头之际,非雀慌乱低头,她模样狼狈,不想让燕看到她的脸。

“你唤我来,却又躲闪。做错了事,却又不改。”

燕迈步,在她身侧半蹲下,想要扶非雀起来。

鹿红望着这情景张嘴又闭嘴,来回好几次,终道:“听说,是你带走了无介横轴的钥匙?我同伴如今受困,意识不清。还请你把钥匙还给非雀,救我同伴。”

燕仿佛早知道这一切,他睫毛微动,扶起非雀,居然谈判:“你们放过她。”

鹿红深吸一口气,他是在威胁她吗?非雀犯下滔天大错,又将涂山姐姐和允恒隽害成这样,凭他一句轻飘飘的话,他们就放过非雀?鹿红最讨厌有人要挟她。

更何况还是拿涂山姐姐和允恒隽的安危来要挟她!

蓬莱司法三界,昆仑司下布通牒也要寻七散香立案,什么事儿不是按照规矩来的?

虽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吧。

鹿红开始思考,怎么解决是最合适的?是先答应燕,然后过河拆桥?还是干脆不答应,直接上去制服他,逼他交出钥匙?

第一种方法有点没道德,第二种方法有点没素质。

“此番围山是八聚台所为,你不用跟红司使讲条件,你只要把钥匙交出来,红司使的朋友无事,你和风烟山主都不会有事。”

不等鹿红回答,敖沄澈就含笑抛了话。

燕再次抬眼看他,不知怎的,他从来没跟八聚台中人有过交集,记忆中更是没有玄袍这个人,可他感觉玄袍很熟悉,他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你是?”

敖沄澈并没有回燕的问话。

燕是踌躇犹豫的,是非雀开口,“无介横轴方才被红司使打碎,但顶层的中轴还在,你去把钥匙插在中轴锁眼里,就像当年你离开那样,停止这场我做的错事吧?”

非雀眼睫湿润,燕凝视她几秒,叹了口气,他再次化作飞燕,飞向无介阁楼的顶层。

无介阁楼转动彻底停止,鹿红忙去看涂山绛和允恒隽,但他们没有即将醒来的迹象。

“红司使,不必担心了,他们的梦境已破碎,睡一会儿就醒来了。”非雀嗓音平静。

回到非雀身边的燕仍皱着眉,非雀唇色苍白,显然法力尽失。

“你的法力,是因为无介横轴被打碎,所以才?”

“是。这是我该赎的罪。”非雀强颜欢笑,“我们当年闲话说的,至今都成真了。天命始终在捉弄我,我这一生,不是别人的笑话,是我自己的笑话。我没有听你的,我为昆仑做事,害了很多妖怪的性命,在你彻底离开风烟山之后,我找了三任赘婿,想用他们来代替你,可他们唱的曲儿很难听,谁也不如你。他们有一丝一毫忤逆我的意思,我就会想到我爹杀死我娘的场景,我怕我也死于夫君之手,于是把他们骗上了望云崖,推下去,让他们摔死。”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燕扶着非雀胳膊的手收紧,他低眉,看不清眼中思绪。

“对,我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你。你一走了之,我犯下恶事,遮掩这么多年,守着琵琶,守着空荡荡的山,是我的妖侍出卖了我,她给蓬莱报了案,燃起了七散香。时至如今我竟感激她,我这不断延续痛苦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我再也不会梦见我娘带血的脸,再也不会梦见我爹染血的剑,再也不会梦见我娘被打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

或许是出于心疼,燕沉默一瞬,“我带你走,从头来过,过崭新的生活。”

“燕家小公子,”敖沄澈笑了两声,“你说这话,倒是显得很是情真意切呢。”

鹿红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他这话绝不仅仅是感叹的意思,直觉告诉鹿红,风烟山一案,应该没有小蛮说的那么简单,这个燕,在此案中,一定也起到了某种关键作用。

“这位公子,我与非雀活的,都如履薄冰。”燕接下来说的话,颇有些献身精神,“虽不知您和蓬莱司察处有何往来,但今日红司使也在此,燕,愿替非雀受过,纵然关入恶妖狱,千死万死也不后悔。”

“不要……”非雀拽住他的胳膊,“这本就是我犯的错,你没理由……”

“我有理由,”燕坚定地回望她的眼,“若非我当年赌气一走了之,你也不会变得这么极端!若非我当年安分呆在无介阁楼,日日陪伴于你,就没有你杀死你那三任夫婿的事儿!”

燕的话语夹杂大义,可落在鹿红耳中,却怎么听怎么怪异。

之前遇上的恶妖亲眷,在得知恶妖犯下罪行后,很多都尝试为犯案的恶妖开脱,不过从来没有人像燕这么说。

细细想来,这哪里是开脱呢?

分明是在侧面坐实非雀的罪名,分明是在刻意强调非雀的罪名。

他口中说着愿替非雀受过,但三界谁人不知,蓬莱司察绝不牵连无辜?

无罪亲眷替犯案恶妖受过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蓬莱司察处。

他上头说的那几句,何尝不是在辗转道出自己无辜?

燕的神情愈发凛然清澈,鹿红皱起眉头。

倒是敖沄澈收起折扇,评戏一般道:“燕家小公子与风烟山主情分深重,山主品行不端、行事败坏,燕家小公子都要往自己身上招揽,就这么想替山主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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