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恍若初见(1 / 1)
江云熙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存在,不打扰,却总在她的身边。
“浩杰!”
她忽然抬头喊他。
“嗯?”
“帮我剪一下那边的木枝,我太矮够不到!”
他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剪刀。
“你不是说不准我动你设计好的花圃?”
“剪一枝不算破坏!”
他轻笑了一声,抬手剪下那根木枝,小心递给她。
“给你!”
“谢谢!”
她接过,目光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浩杰,你总是那么安静!”
“我怕吵到你!”
“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怕吵了!”
“以前我觉得吵是没修养,是情绪失控,是婚姻失败的前兆!”
“但后来我才明白,有时候吵是一种在乎。
吵架代表我们还愿意把自己掏出来给对方看,而不是闭上嘴,假装平和!”
她看着他,声音温柔。
“你可以吵我一顿的,我不会走!”
唐浩杰愣住,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法掩饰的笑意。
“那我可得学学怎么吵架!”
江云熙也笑了。
“那你得努力!”
……
而在京北,顾承砚坐在慧眼科技的新会议室里,听着高层汇报新一季度的数据。
会议很长,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偶尔点头,眼神却没有焦点。
直到所有人离场,他仍坐在原位不动。
会议室里光线阴暗,只有他桌前的一盏台灯还亮着。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心中像有一个空洞越来越大,填不满,堵不死。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商量创业的时候,是在江云熙的出租屋里。
她泡了两杯苦得发涩的咖啡,说。
“你要真的决定了,我们就干吧!”
他那时看着她笑。
“你不怕我输得一塌糊涂?”
“怕啊,可我怕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
他当时说得斩钉截铁。
她也笑了,拿笔在草稿本上写下“慧眼科技”四个字。
“以后我们就叫这个!”
现在他站在这栋被无数人羡慕的顶层办公室里,身后是金字招牌,是一群忠诚团队,是他用十年换来的辉煌。
可他看着那块写着“慧眼”的水晶招牌时,却只觉得刺眼。
“慧眼”这个名字,是她给起的。
她说。
“慧眼识人,也是慧眼识己。
我希望你不要成为看得见远方,却看不清身边人的人!”
他现在才懂她的意思。
可她早已经走远,不再回头。
顾承砚走回办公室,站在窗前望着脚下的城市万象,眼里没有光。
他心里不是悔,而是一种深深的空落。
一种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拥有什么的空落。
那个人,曾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无条件相信他。
那个人,曾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紧紧抓住他不肯放手。
而他,终究没能留住她。
她不会回来了。
他心里知道这一点。
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她。
还是会在夜里无数次地,想伸手抱住那个梦里哭泣的身影。
可她已经在别人身边,慢慢重新学会幸福。
而他,只能站在原地,守着那些残存的温柔,一点一点地,被时光吞没。
疗养院的天空很高,秋意逐渐浸透枝头,几片泛黄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从林间飘落,落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
孩子们穿着厚实的外套,在花园里追逐玩耍,笑声在空气中轻盈地荡漾。
江云熙站在花坛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正耐心地为那丛被风吹乱的薰衣草整理枝叶。
她的发被风拂起,垂落在侧脸旁,眉眼清淡,神色专注而宁静。
唐浩杰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只是翻得很慢,视线却时不时掠过她的身影。
他习惯了她这样安静的模样,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玉石,看似不声不响,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光。
他不急着靠近,也不试图打破她现在的平静。
他明白,疗养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等待,是一种在不声不响中缓慢修复的过程。
她也不是从前那个一触即碎的江云熙了。
她开始会主动和孩子们说笑,会在手工课结束后带着孩子们种植绿植,会在午后站在窗前,安静地看书两个小时,偶尔走神,偶尔落泪,然后再收拾好情绪,继续翻页。
她不再逃避顾承砚这个名字。
她只是慢慢学会了,让他成为自己生命中一段完整的历史,而不再是撕不下来的伤疤。
那天手工课结束后,小男孩阿布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画纸。
“江老师,这是你!”
画纸上歪歪斜斜地画着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站在阳光底下,身后是一群笑着的孩子。
虽然画风稚嫩,构图粗糙,却莫名打动人心。
“谢谢你,阿布!”
“你不要难过了!”
小男孩抬头看她,稚气未脱的声音却认真得很。
“我妈妈说,有些人离开了,是因为他们不懂怎么珍惜!”
她顿住,低头看着那张画,心口隐隐发酸。
她蹲下身,摸了摸阿布的头。
“那江老师现在做的事情,是学会好好爱自己,好吗?”
小男孩点头,像听懂了一样跑开了。
江云熙站起身,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浮起浅浅的水光。
她知道她还会记得那个人很久,记得他曾牵着她的手走过的每一段路,记得他为她擦过的每一滴泪水,说过的每一句承诺。
可这些记忆,她终究不会再期待去重温。
她已经渐渐明白—爱不是抓住,而是放下。
放过那个人,也放过曾经执拗的自己。
而在京北,顾承砚的生活依旧一丝不乱。
他每天按时到公司处理事务,会议、文件、洽谈,步步严谨。
看起来他比任何时候都更专注,更自律,甚至比公司里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个执行机器。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疲惫。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
无论是面对合作伙伴还是员工,他都显得冷静得过分。
偶尔有人在他办公室提起江云熙,空气都会在瞬间凝固。
没人知道他是否还在乎,没人敢问。
连夏知薇也不再多说。
她已经察觉出他的变化。
他不再和她争吵,也不再承诺什么。
他会按时出现在家庭聚会,会陪她吃饭、聊天、应酬,所有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从前更体贴、更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