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沉默决绝(1 / 1)
她今天穿得极为得体,温婉的妆容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刚从律师那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
“你最近安排的对接文件,我已经看过了,没问题!”
他点点头。
“辛苦!”
她看着他,眼里有一丝酸意。
“你这几天,是不是很忙?”
“还好!”
“你是不是……还在想她?”
顾承砚没有说话。
他低头,指节在咖啡杯边缘敲了敲,像是敲在他自己的心上。
夏知薇笑了一下,声音淡了几分。
“你不相信我给你的证据,对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重,但清晰。
“不是不信!”
“那你在怀疑什么?”
他看着她,半晌,才道。
“我在怀疑我自己!”
夏知薇怔住。
他说得轻,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我没那么早放手,她是不是还会回头?”
夏知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一望无际的城市灯火。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
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哪怕他记得她笑的样子,记得她画画时咬唇的动作,记得她凌晨发烧时喃喃着“别走”的梦话……
她也不会再回来。
因为她已经学会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不疼。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低声说:
“她画画很好看,尤其擅长画光。
可后来,她的画里再没有光了!”
他回过头,看着夏知薇,眉目如旧,嗓音干涩:
“是我让她不再画光的!”
夏知薇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也终于,开始变老了。
可她知道,她仍不能放弃。
她还没输。
因为江云熙已经走得太远。
而她,还留在他身边。
至少现在,还在。
至于以后……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那点浮动的心思压下。
她知道,她还有牌。
只要她不动声色地把每一步走稳,就还有赢的可能。
因为顾承砚……还没有彻底对她死心。
也还没有,完全对江云熙放手。
夜很深了。
窗外街灯一点一点亮起,像是一座城市用尽全力想要抵御黑夜。
可有些黑,是从心里漫出来的。
再多的灯火,也照不亮。
夜雨初歇。
江云熙站在画室的窗边,窗玻璃上还残留着被雨水打过的痕迹,模糊而潮湿。
她的指尖贴在玻璃上,感受着那尚未干透的冷意,目光穿过水痕落在院子里的那棵木槿上—花还未完全开,枝条却已被昨夜的风吹得微弯。
她怔怔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恍惚。
明明是春天了,空气里却还是藏着让人不安的冷。
屋内的画桌上,一幅未完成的素描摊开着,中央是一片树林,远处山雾缭绕,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林间,仿佛是她,又仿佛是谁的背影,只静静站着,没有动作,也没有情绪。
她拿起铅笔,想在那人影上添点什么,手却在半空停住。
落不下笔。
像极了她最近这段时间的情绪,不痛了,却也不动了。
她不是没想过未来。
只是每次想到“未来”两个字,她脑海里就像被什么按住一样,一片空白。
她试过去计划,去写下目标,甚至试过在画纸角落偷偷标注下一幅画的主题,可一到真正坐下要动笔的时刻,她却只能静静地看着空白发呆。
唐浩杰昨天说她画的色彩淡了。
她知道。
不是她没看见明媚的颜色,而是她不敢再用太亮的调子。
她怕太亮了之后,会显得自己内心的灰色更明显。
那种落差,有时候比纯粹的暗还要刺眼。
她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掠过她额前散落的发丝,带着一点被雨洗过的冷意,让她下意识地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薄毯。
“你太瘦了!”
唐浩杰曾经说。
“风一吹就散架的样子!”
她那时笑,说。
“我不是纸做的!”
可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比一张纸结实多少。
很多时候她撑着的,只是骨子里的那点自尊。
她太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扛。
从前是为了不让顾承砚担心。
后来,是不想再让自己失望。
她不止一次地在深夜想过,如果她也能像别人那样,撒个娇,闹个情绪,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
可她学不会。
她的温柔总是沉默的,她的委屈也总是藏得很深。
她怕太多情绪让人烦,也怕太多需要让人逃。
她一直以为,爱是克制,是懂分寸,是不添麻烦。
可后来她才明白,她以为的“好”,在他眼里,只是理所当然。
窗外的天色渐暗,乌云又开始缓慢聚集。
她起身关了窗,取了外套准备离开画室。
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唐浩杰。
他拿着一个纸袋,站在门边,望着她神色如常地问。
“要下雨了,还留得住画板吗?”
“都收好了!”
她淡声道。
他将纸袋递给她。
“甜豆糕,你昨天说想吃的!”
她接过,轻声“谢谢”,然后转身走到画室内,将那袋甜点放在桌上,一一拆开包裹,掰下一块送进嘴里,咀嚼的动作缓慢而安静。
“太甜了!”
她皱了皱眉。
“你忘了我不喜欢太甜的!”
“不是忘了!”
他语气平静。
“是老板说最后一批了,不买就没了!”
她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只是把剩下的糕重新包好放回纸袋里。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只站在窗边,看着外头慢慢落下的雨。
屋子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
“浩杰!”
她忽然开口。
“如果有一天我说我想回京北……你会觉得我动摇了吗?”
他看向她,眼神没有波澜,只是慢慢摇头。
“不会!”
“那你会阻止我吗?”
“不会!”
“为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因为你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谁放弃自己的人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了颤,却笑了。
“你知道吗,我昨天梦见他!”
唐浩杰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
“梦里他还是那个模样,穿着深灰色西装,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我画的那幅狐狸!”
她说。
“他说他看懂了!”
她顿了顿。
“可我没有理他!”
“然后呢?”
“然后我醒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