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背叛如刀(1 / 1)
她没有拦他,也没有说“你能不能陪我吃一次”。
她只是坐在厨房地砖上,把那锅还没炖好的牛腩熄了火。
他是后来听保姆说的。
可当他知道时,她已经收拾干净所有厨房的痕迹,像从未做过那顿饭。
那之后,她再也没说要做他喜欢吃的菜。
而他也没再看她穿过围裙。
现在,他甚至想不起来她做饭时手指被刀划破的样子,却能清晰地记得她背着行李走出他家门的那一刻。
那时她眼里没有泪,没有怨,也没有求。
她说。
“我走,不是赌气,也不是示弱,是我终于不想再等你低头了!”
他以为她只是吓唬他。
可她是真的走了。
他不怕她走,他怕的是她走后那份安静。
那种无声的决绝,像是他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不再留下任何声音。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
烈酒入喉,他咳了一声。
她曾说。
“你喝酒的样子太冷了!”
“冷?”他当时问。
“就像是在惩罚自己!”
他笑着说。
“你想多了!”
她低头。
“是我不懂你!”
其实她一直懂他,只是他从未让她靠近。
他现在终于明白,她不是不够爱他,是他太晚才愿意被爱。
可她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走进了她的日子里,而那条日子上,已经没有他的脚印。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
梦里她站在远处,背影安静,不回头。
他喊她名字,她不应。
醒来时,天已微亮,喉头干得像烧焦了一样。
旧金山,清晨。
江云熙醒得早,换好衣服后独自出门散步。
山里的空气带着微湿的草香和新泥的味道,阳光从树叶缝里洒下来,打在她脚边,像被谁铺了一路金粉。
她背着画板,走到小溪边,坐在石头上,把画纸摊开。
她画的是溪水,一道细流蜿蜒而下,水面有光影跃动。
她用了很淡的颜色,蓝与灰之间过渡得几不可察。
她画得很慢,像在一点点回忆,也像在一点点放下。
她不再那么着急表达情绪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情绪,不需要告诉任何人,只需要自己知道,自己消化,自己安稳。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脆弱的人,后来才发现她从没真正倒下过。
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扛着,把自己藏在那些“还好”的句子里,不去麻烦谁。
但现在,她愿意让自己慢一点,不是退,而是终于不再逃。
她坐在溪边画了一个多小时,才缓缓收起画板。
她抬头看了眼天边,云很薄,像是睡醒时还未散尽的梦。
她站起来,背好画具,回头望了望刚才坐着的那块石头。
阳光正好落在上面,暖得刚刚好。
她忽然有些想笑。
她想,她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深夜抽泣的人了。
她已经,安然地走到了早晨。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屋檐下洒下一道道碎金,江云熙背着画板回到家时,额前的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颊也因微晒而泛着一层温暖的红晕。
唐浩杰正坐在前院修剪木槿,见她进门,抬头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顺手将一杯冰过的菊.花茶递了过去。
她接过,喝了一口,凉气从舌尖一直沁到胃底,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靠在门框边,看着他蹲在草地上,指尖一寸寸整理枝叶。
“你今天这么勤快?”
“天气好!”
他淡淡地说。
“花也需要修修!”
“你是不是把我也当成一株植物了?”
他没抬头。
“你不是,我不用修你!”
“那你怕我枯?”
这次他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你已经活过来!”
她笑了笑,没说话。
她知道他说得没错。
她的确活过来了。
从那个几乎快把她整个人抽空的冬天,从那场撕.裂她全部信任和期待的婚姻里,从那种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沉默里。
她没有死掉,只是用了很久很久,才学会怎么安静地对自己说。
“没关系!”
屋里还是淡淡的栀子香,是她前几天从镇上买回来放在角落的香薰。
她原本不喜欢太浓的香气,可那一瓶味道柔和,像记忆里那些不肯散的旧时光,被风吹开一角,也不急着重新合上。
她将画板放回房间,换了衣服,简单洗了脸。
晚饭时,她做了番茄炖豆腐,还煮了一锅米汤,切了点黄瓜蘸酱,是她小时候常吃的搭配。
唐浩杰坐下来时,屋外刚好传来远处孩子们的笑声,不清晰,但极轻,像是挂在天边的一缕风。
她吃得很认真,每一样都尝了一口,没有多话,也没有太多表情。
“你今天心情不一样!”
他忽然说。
“哪儿不一样?”
“安静!”
“我一直都挺安静的!”
“不,是更安静!”
她夹了一筷子豆腐,咬了一口,低声说。
“可能是,我真的不想再往回看了!”
他没问她看见了什么,也没问她是否还在意。
他们已经默契到了这种地步—他不追问,她不需要解释。
饭后她收拾碗筷,他去后院将灯挂上。
夏天快到了,院子里的夜变得长了些,风也不再带着寒意,而是潮润得像是刚洗过的叶子,温温地拂过手背,带着某种未明的柔.软。
她站在阳台上,手里握着茶杯,听着屋里轻音乐缓缓流淌的旋律,忽然有种几乎陌生的惬意。
她记不清上一次在夜晚感受到这样轻松的感觉,是哪一天。
可能是很久以前,某个婚后第一年的晚上,顾承砚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她窝在他旁边看一本小说,电视开着静音,屋里只有翻页声和键盘声。
她那时候觉得,哪怕没有多余的亲昵,只要彼此在这个空间里,就是一种很深的亲密。
可事实证明,静音久了,连心也会被悄悄按下暂停键。
现在回想,那些表面和睦的日子,其实早就裂开了缝,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唐浩杰走上来,将一件披肩搭在她肩头。
“晚了,别着凉!”
她没说谢谢,只往后靠了靠,靠在他肩膀边的位置。
不是依赖,也不是示弱,只是一种不需要再防备的姿态。
他没动,就那样陪她站着,望着远山天色一点点沉下去,夜色从山脊开始落下来,像一块慢慢铺展的丝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