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真的是卫云露(1 / 1)
挂断电话,助理在那头神色怪异的腹诽几句,而后感慨连邢总这样的人也逃不过对妻子的疑心病。
邢知衍挂了电话后和邢祺元说了会儿话,有人打进来电话。
是他的母亲。
接通电话,邢母声音温柔:“阿衍,听说玉泽从国外回来了?”
邢知衍神色有些许倦怠,揉着眉心,低低的嗯一声。
晏玉泽的母亲和邢母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两人算得上是表兄弟,晏玉泽比他大几岁。
虽说是表兄弟,但两家之间也不常走动,关系并不亲厚。
邢母温柔的声音里有些埋怨:“你什么时候知道玉泽回来的,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我都没和玉泽打过招呼,太失礼了,刚刚还是柳璇打电话过来我才知道的。”
柳璇就是晏玉泽的生母,也是邢母同母异父的姐姐。
邢知衍掐了掐眉心,低声道:“那我约他和您见面?”
邢母拒绝:“听说他在首都,我还在国外,赶不回来,你去和他见面聊聊就好,好好的给人接风洗尘,你们都是年轻人,也有话题聊,我和你爸都在忙,就不去掺和了。”
邢知衍最近行程没那么忙碌,确实可以挤出时间和晏玉泽见面,说了好。
邢母叮嘱道:“这些年晏家在国外发展很不错,和玉泽交好对你和家里也有好处,去见面可以让云露和元元一起去,都认识认识。”
卫云露和邢知衍结婚这些年婚姻顺利,感情圆满,还有个聪明机灵的儿子,邢母对卫云露这个儿媳妇也是千百个满意,凡事也总会想着她,带着她出入各种场所,平日里也会叮嘱让邢知衍对卫云露再好一点。
邢知衍没说卫云露这些天的事,只说:“我知道了。”
这些年邢知衍处事有分寸,做事也聪明利落,邢母对他是千百个放心,叮嘱几句也就不多说了,邢知衍知道该怎么办。
邢母忽然笑笑:“元元在不在,我想和元元说说话。”
“在,”邢知衍将手机递给邢祺元,“元元,奶奶的电话。”
邢祺元是个乖巧的,拿过电话就热情的喊着奶奶,邢母听得眉开眼笑,诶了一声。
这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打完电话已经很晚了,邢知衍半蹲下身抱起邢祺元:“很晚了,去睡觉吧。”
邢祺元的脑袋埋在邢知衍的肩膀上,乖乖的道了声好。
顾言礼在决定去看邓友刚的那天出了院,是他找的护工接他出院的,没通知家里的人。
回家之后,他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时间,在第二天下午,他让护工开车带他去了警察局。
接待顾言礼的是名女警。
沈如霜和这名女警相熟,前一天就和女警通过气,所以顾言礼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
顾言礼拄着拐杖,身体还不大好,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女警过去搀扶着他:“顾先生是吗?”
顾言礼点头,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女警将昨天沈如霜找过她的事告诉给顾言礼,顾言礼沉默点头。
女警将顾言礼扶到长椅上,说:“昨晚,我们已经把邓乐家和邓乐彤被开除学籍的事告诉给邓友刚了,他情绪崩溃,在我们提出你要去见他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抗拒,没有同意见你,所以你现在这里等一等,我再进去问问。”
顾言礼眼神复杂,点头说好。
女警要转身时,顾言礼又喊住她。
女警问:“怎么了?”
顾言礼迟疑片刻,说:“你和他说,下雨的时候,我的手总是会痛。”
女警不太理解,但还是点头,“我知道了。”
顾言礼等待了五分钟时间,女警推门走出来,脸上带着笑:“他同意见你了,我带你进去。”
“好。”
再次见到邓友刚,顾言礼心情是复杂的。
学生时代,尽管邓友刚家境贫困,但他眉宇间总充斥着一股拼劲,朝气蓬勃的,就好像连打工也是带着满腔热血,满腔生活的希望。
但现在的邓友刚身材消瘦,脸颊凹陷,眼窝青黑,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死寂,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般。
明明两人只相差十岁,顾言礼正当青年,骄矜高贵,可邓友刚却像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颓靡失落。
顾言礼皱眉。
邓友刚抬起眼。
他眼角带着密集的血丝,望着顾言礼的眼神不可谓不复杂,激动、犹豫、羞愧等等情绪汇聚在眼底,尽数湮灭。
“邓友刚。”
顾言礼坐在邓友刚面前,平静的喊出这个名字。
邓友刚扯了扯干燥的唇瓣,他看着被顾言礼放在一边的拐杖:“你怎么了?”
没想到一见面,邓友刚先关心的是他的身体,顾言礼心里复杂难辨:“出了车祸,左腿腿骨断了,还在养伤,没什么事。”
邓友刚点点头,不再说话,而后慢慢低下头:“……过去这么多年,你的手一直都这样吗,一下雨就痛?”
顾言礼沉默半晌,说:“你抬头说话。”
邓友刚脑袋忽地埋得更低,声音颓丧;“……我不知道。”
顾言礼坚持:“你抬头。”
邓友刚没再说话。
顾言礼看着他。
慢慢的,邓友刚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顾言礼的眼睛。
顾言礼说:“我骗你的,这些年,我的手已经完全恢复,没有后遗症。”
得知真相,邓友刚只是恍惚了一瞬,而后唇角僵硬的勾起来,像笑又不像笑,笑比哭难看,声音沙哑:“那就好。”
顾言礼忽然提起旧事:“毕业之后,为什么换了电话号码不告诉我?”
邓友刚身体一僵,又想低下头了。
顾言礼察觉到,眉头紧皱:“看着我说话。”
邓友刚抿紧唇瓣,唇角颤了颤,“我、我……你不是知道了吗?”
顾言礼很冷静:“我知道什么?”
邓友刚喘了口气,盯着他没再说话。
顾言礼忽地笑笑:“知道你在帮卫云露做事?”
邓友刚瞳孔剧颤,霎时间就低下头,胸膛起起落落,情绪波动非常。
他想张口否认,可嘴唇像是沾了胶水,根本开不了口,喉咙也干涩非常,致使他频繁的咽着口水也无济于事。
顾言礼心中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失望,迫使着他开口压力对面的邓友刚:“如果我知道你有一天会为了利益做这些事,我那天就不该用手帮你挡枪。”
邓友刚深深埋着头,听着顾言礼的话,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瞬,喘气声越来越大。
顾言礼眼神冷漠,再度强调:“我真的很后悔,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堵上我医学生的前途?”
邓友刚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头也埋得越来越深。
“邓友刚,我再说一次,抬头看着我。”
邓友刚声音干涩:“言礼,别这样。”
顾言礼说:“应该是你别这样。”
“你的弟弟妹妹已经被学校发现身份造假,开除他们的流程今天就会结束,今天之后,他们就不再是学校的学生,硕士和博士学位通通被学校作废。”
顾言礼残酷的把邓友刚在意的事翻出来,反复折磨邓友刚。
邓友刚猛地抬起头看着顾言礼,眼眶已经红了,像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言礼,言礼,你告诉我,这是真是假?他们真的被——”
“真的。”
顾言礼冷声说。
邓友刚脸颊上所剩不多的肌肉抖了抖,浑身泄力的靠在椅背上,眼神绝望。
顾言礼看着他,冷笑:“他们只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你没必要这副表情。”
邓友刚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顾言礼说:“我今天来,是为了阻止你犯更大的错误。”
邓友刚闭着眼睛:“我只是误诊了……”
“这话自己信就好。”
顾言礼两手搭在桌上,双手交握:“邓友刚,邓乐家和邓乐彤已经得到了属于他们的报应,那你们呢?你现在应该告诉我所有真相,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人,就为了被你误诊的病人。”
“你忘记了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宣誓的内容吗?学校老师,还有我,并不强求你有多大的本领,但求你有一点点良心,这件事情是误诊,还是刻意为之,你比我清楚。”
邓友刚睁开眼睛,看着顾言礼,“就是误诊,没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顽固不化。
顾言礼眼睛狰狞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说:“友刚,如果你坚持这个说法……”
“那我宁愿你已经死在了枪口下,宁愿我没有救你。”
邓友刚唇角向下抿着,紧闭着眼睛。
顾言礼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邓友刚主动坦白。
顾言礼胸口卷起怒火,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在坚持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顾言礼的手掌重重拍打着桌面,会见室内回荡着他沉重的声音。
“邓友刚,你和我认识几年,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平时再混账,也不会在病人身上做手脚!如果有一天因为我的失误,让病人受到了伤害,那我宁愿替他去死。”
“如果我早知道你为了钱会做这种事,不用那些人动手,我先了解你!何必等你毕业出来祸害其他人!”
“你做这些事的时候,良心不痛吗?”顾言礼说:“你妈妈一向因为你自豪骄傲,她知道你做了这种昧良心的事吗?你让他还怎么为你骄傲?如果让阿姨街坊邻居知道你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阿姨还怎么出门见人?还会不会让你继续做她的儿子?”
邓友刚忽然俯下身,被手铐困住的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声音呜咽,如同困兽。
“言礼,你别说了,别说了……”
顾言礼咬着牙:“邓友刚,你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
“我已经对你失望一次了,别再让我失望第二次。”
邓友刚哭了,哭得声音颤抖:“别说了你别说了,真的别说了……”
顾言礼盯着邓友刚的身体,胸腔起起落落,勉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平静的坐下来。
他给邓友刚接受并改错的时间。
过了五分钟左右,顾言礼说:“友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还能回去吗?”
话落,邓友刚像是被彻底击溃了理智,抱头痛哭,会见室回荡着他的哭嚎声。
旁边的警察犹犹豫豫,还是没出来阻止顾言礼说话。
顾言礼说:“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就当我救了一个值得的人。”
“邓友刚,别让我后悔。”
邓友刚呜咽一声。
又过了十分钟,邓友刚情绪稳定下来,哭声渐缓。
“言礼,我知道我说了,我也还是回不去了。”
邓友刚的声音沙哑难听,他抬起头,两眼通红,好不狼狈。
顾言礼眉头紧锁。
邓友刚惨然一笑:“太可悲了,我殚精竭虑这么久,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他们被学校开除,我的前程也都被自己毁了,什么都没了。”
他看着顾言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还是和学校一样,傻得可怜。”
顾言礼声音冷淡:“是很蠢。”
邓友刚毫不意外,自嘲一笑。
“但是你在学校的时候并不蠢。”
邓友刚一愣,旋即撩下眼皮。
片刻后,他哑声开口:“这件事,不是误诊,是我故意的。”
这话一出,煎熬的人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顾言礼竭力抑制着慌乱和紧张感,尽量显得很平静的看着邓友刚。
猜测是猜测,但面向真相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邓友刚缓缓的从头开始说:“在学校的时候,你带着卫云露来和我们见面,那次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在毕业那天,卫云露联系我了。”
顾言礼垂下眼,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人用手掌用力的揉成一团,疼得骨头缝都在颤抖,就连车祸留下来的疼痛都被掩盖过去。
他失望而无力的想,真的是她。
真的是卫云露。
邓友刚没有发觉顾言礼的异样,接着说:“她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帮她让那名老奶奶误诊成骨癌晚期,在医院接受治疗,她帮我让邓乐家和邓乐彤出国留学,还给他们出学费和生活费,我本来还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