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109指点（1 / 1）
从客栈中走出，杨过和小龙女往着张三丰离去的方向一路寻去，最后在一家酒肆之中，看到张三丰啃着肘子的身影。
完全不同于江湖上的前辈高人，张三丰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矫揉造作的姿态，一切行为无不随心而动，更让杨过有着几分好感。
“不知前辈来自何方？”
杨过携小龙女入内，往张三丰拱手施礼。
与杨过此前的动作相同，张三丰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并不接杨过的礼。
“后学末进当不得神雕大侠此礼。”
张三丰呵呵一笑，眼中却是流露出几分思忆之色：“不知郭襄女侠现可安好？”
此言虽没有直白袒露，却也间接说明了不少的事情。
杨过本就是聪慧之人，一下子明白其中暗藏的信息。
若是所料不差，这位耄耋之年的老道士，应当是和郭襄一辈的后人，所以在客栈之中，老道人才会执晚辈之礼。
杨过此时心中暗起惊涛，面上却是不显分毫。
“神雕大侠，龙女侠，请。”
杨过和小龙女就坐，也是回道：“道长不必多礼，唤杨某一声杨过便是。”
“杨某刚寻回妻子龙儿，并不知晓郭襄妹子的下落。”
当时郭襄陪着杨过一起跳崖，只是救回郭襄之后，杨过便潜入寒潭之中，等到从寒潭出来，便不见郭襄的踪迹。
后来听闻蒙古大军兵围襄阳城，杨过带着小龙女一路赶往襄阳，没想到转瞬之间便来到此方世界，对于郭襄的下落却是不知。
“郭襄女侠福源深厚，想来自是无恙。”
张三丰长笑一声，又是引来杨过的一番侧目。
“不知道长与郭襄妹子是何关系？”
杨过此话一出，就连小龙女也看了张三丰几眼。
“老道与郭襄女侠有过数面之交。”
眼见张三丰不欲细说，杨过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朝张三丰问道：“不知道长以为，引我等前来的那人是何目的？”
“兴许只为比剑。”
张三丰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在洗得泛白的道袍上留下几道深色的痕迹，饮了满杯的酒水后，这才淡然应道。
到了张三丰这个境界，即便是生死大难，也无法撼动张三丰的半分心神。
对于独孤剑的奇妙玄法，或有一些惊叹，却唯独不会感到惧怕。
“难道世上真有人会为了比剑，就做到这般地步？”
杨过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世上奇人数以万千，千万人中出了一名异类，也在情理之中。”
张三丰捋须而笑，劝慰道：“无论那人的真实目的为何，神雕大侠难道便会畏惧不前？”
“若是那人只是为了比剑，杨某自是不会拒绝，倘若是那人欲行不义之事，杨某也不会坐视不理。”
杨过慨然大笑，似乎因为张三丰的一句话有所明悟。
实际上杨过也不是什么怕事之人，无非是寻回苦想十六年的妻子后，又经历未知的奇遇，这才有了一些不安。
如今被张三丰点明当中关系后，也是生出豪迈之情。
无论独孤剑的目的是否真是为了比剑，对于他们而言，所做的选择并无多少区别。
“神雕大侠豪情万丈，老道心生敬佩。”
张三丰微微颔首，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已然和眼前之人慢慢重合。
无论是什么时候的神雕大侠，依旧是为国为民的侠义之士。
“杨某当不得道长此誉。”
杨过自谦回道。
在杨过看来，眼前这位老道长已然功参造化，哪怕没有与之交手，也是让人如见魏巍泰山般自觉渺小之意。
言谈话语间收敛了一些狂态，多了几分敬重。
“神雕大侠不必过谦，天下间谁人不知神雕大侠的侠名。”
张三丰丝毫不收敛对杨过的赞誉，这一句话莫说杨过听得羞愧，若是让武当七侠听到，可能也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作为武当派的祖师，江湖中的泰山北斗，值得张三丰追捧的人，天底下也找不出一个。
可世事就是这么神奇，张三丰最是敬重的人里，眼前的神雕大侠杨过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长可有得胜的把握？”
没有继续与张三丰客套，杨过回想起客栈中那几人带来的压迫感，不由得朝张三丰再次问道。
“若是那人的话，老道并无任何把握。”
一听杨过问及此事，张三丰也收敛了些许笑容，郑重道：“除了那人之外，另一人老道也看不透。”
“道长可是说那位憨态可掬的少侠？”
杨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憨笑的面容，像是一道魔咒一般，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客栈中的那几位剑客杀气极盛，已然到了无情之境，却也不及那位少侠的大爱之境。”
张三丰修道数十年，虽说无法看清一个人的真正内心，可若是有人连藏都不藏，也是能窥视一二。
在石破天的眼中，所见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看待任何事物的目光都是透着欣赏爱惜之色。
这样的人心怀大爱，对于任何事物都不忍心伤害，是极为仁善之人。
“那位少侠的心胸，便是老道也远远不及。”
张三丰感慨一声，若不是知晓石破天已经神功有成，张三丰也有将石破天收为武当弟子的想法。
“没想到道长会对那位少侠如此看重。”
杨过面对客栈中的那些人时，已经感到不小的压力。
虽说觉得石破天的武功必然不差，却也没想到张三丰对石破天的评价如此之高。
“若是再给那位少侠一些历练，想要成就武道极境，也非是不能。”
“难道那位少侠还有欠缺？”
杨过凝眸问道。
张三丰看了杨过一眼，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谁能想到神雕大侠会是如此奸诈。
借着询问的理由，暗戳戳让张三丰出言指点。
“那位少侠早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举手投足间皆是心之所往。”
“若是没有那人在，以那位少侠的修为，无人会是他的对手。”
张三丰自问，就算是自己拥有百年修为，也不一定能强过石破天这还不到二十的孩子。
像石破天这样的人只能称为妖孽，而不是什么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不过修为上不一定能强过石破天，张三丰的境界却远比石破天要胜上一筹。
没有真正动手之前，就算是张三丰也不敢妄断胜负。
“倘若那位少侠想要更进一步，便需要体悟自己的内心，明心见性方证大道。”
石破天的心性极佳，憨而不傻，仁而不迂，善而不懦。
这也是因为石破天认知的事情太少，反倒成了另类的明净心灵。
可如此一来，少了凡尘俗念的洗涤，石破天就无法彻悟自己的本性。
所以心灵单纯是石破天的优势，也是石破天的劣势。
“寻道之途莫过于寻心，心之所想，人之所为。”
张三丰已经不单是在点评石破天了，几乎是明着给杨过开后门。
习武之人不同于寻仙之人，寻仙之人向天地借力，以天地之力增进自身，故而在道家典籍中，多有外丹之法。
而习武之人同样是借用外力，实则却是往内寻求力量。
武道意境便是由此而来。
“心之所想，人之所为？”
杨过呢喃一声，似乎有了一道灵光闪过，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江湖之中恩怨情仇，所为尽在心想之中，有些人为名，有些人追利，有些人贪权，有些人求存。
可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心里想着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高高在上去批判别人的想法追求，是非对错也不在别人的口诛笔伐之下。
无非是想从心起，为之在后，无怨无悔罢了。
“呵呵。”
张三丰长笑一声，不在管陷入沉思中的杨过，起身从酒肆之中大步离去。
今日一言，也算是成全了当初的授艺之恩。
忽然间张三丰远去的身影更显缥缈，俨然超脱凡俗的神仙中人。